第二十七章 嬴政葬扶苏冤死

十几天之后，车队缓慢进入了咸阳。因为天气炎热，始皇帝嬴政的尸体在行至九原郡的时候就已经发臭了，为了保证嬴政死亡的消息不屑露，赵高和李斯特地在嬴政的温车之上放了整整一车的鲍鱼，用鲍鱼的腥臭味儿来遮掩嬴政的尸臭味儿。嬴政生前何等的潇洒，死后却与鲍鱼堆放在一起。

车队到了咸阳之后，得知消息的冯去疾带领着文武百官全都来到了城外迎接。那弥漫出来的鲍鱼味儿由远及近，淡淡在空气之中散发着，这让大家都十分的诧异。李斯却没有来得及让大家的好奇变为疑问，便挥了挥手驱散了众人，领着车队进了咸阳。

而进入咸阳后的第一件事情，是章邯第一时间把整个咸阳皇宫的侍卫以及所有精锐虎卫都给集结了起来。然后，李斯才传令各官员上朝。

众人本就十分奇怪，嬴政在回到咸阳的时候为什么没有像以往一样让百姓参观，为什么没有再城外接见这些个臣子。等着收到上朝的命令之后，众人才稍稍平静，想着一会儿在朝堂之上，嬴政自然会有说辞。

然而等着大家都聚在朝堂上之后，却发现嬴政并没有上朝，反倒是李斯一个人站在大殿中央，一脸的肃穆仿佛发生了天大的事情。李斯此时是左丞相，而冯去疾右丞相，地位还在李斯之上。看到李斯堂而皇之站在龙椅下手，他有些不满意，上前问道：“李大人端然而坐，这是何意？”

李斯看了冯去疾一眼，然后又扫视了群臣一眼，看到人差不多都来全了，这才说道：“陛下已经驾崩了。”

这句话说出来之后大家先是一愣，没有明白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大殿之内静悄悄的，原本还窃窃私语猜测着朝会内容的大臣们一个个都回过神来，但依旧大气都不敢喘，只是紧紧盯着李斯。

大殿之内的黑色地砖在这一刻仿佛是沉静的一池死水，所有人都沉溺其中不能自拔，浑然忘了自己。

李斯的声音固然不大，然而却像是一道比惊雷还要骇人的天火，一瞬间便把所有人都烧焦了。

冯去疾又问了一句：“李大人方才说什么？”

“始皇帝驾崩了！”

李斯又说了一句，这一句比方才还要大声。这一下子所有人都明白了，朝堂上顿时就炸锅了。

御史大夫冯劫猛地一声：“什么？”

冯去疾也摇了摇头，李斯已经七十二了，自己已经六十三了，按虚岁来说，嬴政今年才五十，所有人都好端端的，偏偏锦衣玉食的嬴政去世了？他也不相信地说道：“怎么可能呢？陛下那么年轻？”

而御史大夫蒙毅则追问道：“什么时候驾崩的？”

大将军李信则眉头一皱，恶狠狠地问道：“为什么消息一直没有传回咸阳？”

王绾的儿子王洛则讥讽道：“方才的鲍鱼味儿怎么回事儿？”

“陛下遗体现在在什么地方？”

“陛下临死的时候说了什么？”

“陛下究竟是怎么死的？”

……

一句句疾风骤雨一般的追问朝着李斯汹涌而去，但是李斯却屹然不惧。在这朝堂之上，要是没有了嬴政，谁人是他李斯的对手呢？这些人追问的答案又不是什么秘密，他完全可以堂而皇之的告诉所有人答案。因为早有准备，所以胸有成竹，李斯一丁点儿也不担忧。

注意到李斯的笑容之后，众人渐渐都平静了下来。

等着众人都不说话了，李斯这才上前走了两步，脸上的笑容也不知觉地收敛，肃穆哀伤的表情再次浮现，他说道：“陛下担心他驾崩的消息若是传回咸阳，会引起朝廷动荡，故而让我们隐藏消息，等着他到了咸阳之后在告知大家。”

“陛下究竟是怎么死的？”李信追问道。

朝堂上的武官之中，李信是资格最老的。即便是如今如日中天的蒙恬在李信面前，也不够看。而王离等人作为李信的晚辈，对李信也是十分的尊敬，此时此刻，他问出了所有人心中最大的疑惑。

嬴政在离开咸阳之前很少参加朝会，只是一个人在道观之中来回逡巡，与上苍躲猫猫玩儿，所以他的身体状况，大家都不是很清楚。而在巡游天下的时候嬴政一开始强自支持，端坐在温车之上，看上去与正常人无意，所以大家都很难相信嬴政会突然死去。

李斯于是乎皱了皱眉头，说道：“陛下生前宠幸方士，专修炼丹之术。每日服用丹药。而那些丹药本就是害人之物，服用之后陛下身体每况愈下。而离开咸阳之时，陛下的身体已经十分虚弱。这一路上舟车劳顿，走的又都是水路。即便是年轻的公子胡亥，都因为水土不服而上吐下泻，更何况陛下呢？所以等着到了琅琊郡之后，陛下吓了一次车就再也没有让我们见过，那个时候陛下就已经水食不进，奄奄一息了。最终，在走到沙丘地的时候，陛下因病驾崩了。”

嬴政服用丹药的事情所有人都知道，而那一段时间嬴政确实身形消瘦，随后嬴政开始闭门不出，大家心中也是猜测纷纷。此时李斯这么一说，大家便立马都相信了。李斯这一段话说的固然完美，最重要的还是他顺带把胡亥给提了一下，让大家知道，嬴政最后一次巡游天下，带着的是胡亥。

不等着众大臣再次发问，李斯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卷羊皮，朗声念叨：“陛下临死之前，留有遗诏。遗诏在此，请诸君细听！”

看到李斯手上那羊皮卷，知道这上面记载的是嬴政生前最后的话，众大臣都沉默了，不少人心中都十分的悲伤。虽然嬴政生前做了许多他们不愿意看到的事情，但是嬴政，是那个带着大家南征北战，一手建立起大秦帝国的人啊！

即便嬴政不求仙，在大家的眼中他也是神仙。

此时此刻，所有人都已经认可到了嬴政驾崩的这个消息，朝堂上所有的人都已经是眼中泫然，而冯去疾这样的老人，更是老泪纵横。

一片唏嘘声中，所有人都躬身行礼，仿佛是在和始皇帝告别。

“臣，恭听圣谕！”

李斯很是满意，随后念道：“真人亦难免一死，死后归葬骊山。朕悔为方士误，然为之晚矣！今立公子胡亥为太子，丧葬之后择时登基，为二世皇帝！”

听到嬴政在临死之前似乎有些幡然悔悟，众大臣们哭得更加伤心了，而在这伤心的情绪之中，立胡亥为太子的消息似乎已经被大家接受了。这比李斯想得容易太多了，原本他以为会有人出声反驳呢！看到大家忍不住哀声哭泣起来，李斯隐隐有些明白了。这些年来陛下宠溺胡亥，而最近又把扶苏给调到了边塞，而让胡亥跟着自己巡游天下，这其中的象征意味已经足够浓了。众大臣接受这个消息，也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而然就在李斯欣喜不已的时候，突然一个声音传过来：“不可能！陛下怎么会立胡亥为太子呢？”

众人的哀哭声骤然停止，冯去疾等人纷纷擦着鼻涕眼泪朝着身旁看过去，看到此时说话正是将军李信。

李斯皱了皱眉头：“李将军这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就怀疑这诏书是假的！陛下根本不可能立胡亥为太子！”

李斯笑了：“李将军真是信口雌黄，此诏书为陛下口谕，赵高代笔，又加盖上了穿国玉玺，如何能是伪作？”

李信却完全不吃这一套。在文臣们眼中，篡改遗诏是一件了不得的事情，他们根本想不到有人敢这样做，但是李信身为一个草莽将军，对篡改遗照却没有太大的恐惧感，他说道：“陛下生子二十三人，其中每个都是从小便饱读诗书的人。大公子扶苏素有贤明，更有监国之举，陛下传之皇位已经早有定论。再说了，即便陛下不愿意扶苏公子接替皇位，那也不可能让胡亥接位！要知道，胡亥不过是一个阉人教出来的，而其他公子，那一个不是名师教导？胡亥他凭什么接替皇位？”

李斯听到李信这么一说，顿时皱了皱眉头。他本想要解释什么，可是李信的发问之后，所有大臣都已经起了疑心，他此时若是跟李信辩论开来，那只会使得众大臣的疑心更重。所以他在稍微思考之后只是摇了摇头，并没有解释一句，只是说道：“这我也不知道。陛下并不层向我解释什么，只是把这诏书交到了我的手上。”

李斯这么一说，有些无赖的意思，但越发是这样的解释，越是让大臣们相信。如若不是遗诏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以李斯的舌头，怎么会不辩论出一朵花儿来呢？而且李信这样一个将军，又怎么可能把以善谏善辩为名的李斯辩成这个样子呢？

李信听到李斯这么说，也有些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继续说什么。只好狠狠盯了李斯一眼，叹了一口气之后不说话了。

李斯不想让众人的思绪在这件事情上停留太长时间，当下说道：“如今最重要的事情是将陛下安葬，如今陛下已经回到了寝宫之中。五大夫以上的官员，今天可以按次序去见陛下最后一眼。”

……

丧葬之礼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前去瞻仰嬴政遗容的，看到嬴政发青发愁的遗体，一个个哭得泪人儿一般。随后骊山大墓被准备好，早已经铸成的金黄色九龙铜棺也被预备到了寝宫之外。

咸阳城的百姓们在听说嬴政驾崩的消息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欢呼，反倒是集体默哀起来。虽然嬴政生前滥用民力，使得百姓们多有怨言，然而嬴政死后，老百姓们却一个个伤心无比。在他们心中，嬴政是那个结束战争的神君！嬴政驾崩，他们也难免伤心。这是一种骄傲的陨落，一种自信的荡然。

而就在丧事在冯去疾等人的主持下稳步进行的时候，李斯却在和胡亥默默谋划着丧葬之后的登基仪式。

胡亥听闻在朝堂之上有人质疑诏书的真假，吓得有些哆嗦，一个劲儿地问道：“要是事情败露了，那可怎么办？大臣们非要杀了我不可！”

李斯却镇定地说道：“太子殿下，你不必着急。虽然没有举行册封仪式，但是陛下遗诏我已经颁布了，天下都知道您才是太子！你一定要相信一件事情，陛下本就是想要让你来当这个太子的，我们从来不曾作假。”

胡亥依旧是一脸的着急：“可是李信他们根本不相信啊！”

李斯说道：“太子殿下，李信此人，与公子高关系密切！当初之所以隐匿陛下驾崩的消息，直等到陛下回到王宫之后我才宣布这个消息，其实主要就是为了放着李信。公子高虽然不如扶苏有名，然而确实诸位公子中唯一能够与扶苏媲美的人。他自幼为顿弱所教导，是个聪明机警之人，只是与顿弱一般不够高调，故而不为人熟知。若是陛下驾崩的消息在我们没有回到咸阳之前便穿出来，在李信与顿弱这两个人的帮助下，公子高说不准就能接替皇位。这公子高和李信，留着迟早是个祸害，殿下日后登基，一定要将这二人除去！”

赵高虽然一直把胡亥往太子的位置上扶，但是胡亥自己却从不曾想着自己有一天能够成为太子，能够接替皇位成为二世皇帝。所以他从来也不曾留心他们兄弟之中对于太子之位的争夺与内斗。此时听李斯这么一说，他才知道原来公子高竟然也想着当皇帝，这才有些明白李信为什么会当场质疑诏书的真假。

李斯接着说道：“这个道理我明白，朝堂上的大臣也都明白。不过公子高势单力薄，固然在顿弱的教导之下在朝堂之中安插了什么人手，但肯定都是不入流的货色，殿下大可不必担心。有我李斯在，您一定会顺利接替皇位！等着吧，扶苏那边的消息回来之后，一切就应该尘埃落定了。”

胡亥却有些紧张，问道：“可是那封诏书，真得能够让大哥他自杀吗？”

李斯点了点头：“应该没有问题，扶苏这人虽然足够聪明，但是也生性多疑。但他的多疑与陛下又不相同。陛下的多疑是建立在强大的自信之上的，多疑的背后是他夺取随心的帝王霸气。而扶苏的多疑则是因为不自信。扶苏这人本能够早早就被立为太子的，就是因为太过于多疑，太过于懦弱，才使得陛下一直不放心。那一封诏书我写的足够明白，扶苏他肯定会把人头送回咸阳的。”

……

原来早在沙丘的时候，李斯一边拟定了传位胡亥的诏书，另一边又拟定了让针对扶苏的一封诏书，在嬴政驾崩的当天，他便让人带着这诏书或许前往边塞送与扶苏。

万里长城在蒙恬的主导之下已经逐渐形成了规模，原本赵国燕国等地旧有的长城已经全部被他给连接了起来，但是他还是在不断地扩建，长城的规模也越来越大。

这一日，艳阳高照，塞北的草原之上蒸腾着一段段的热浪，草木的水汽带着淡淡的腥味儿，扶苏则一脸惆怅地看着北边正在进行的长城工事。蒙恬则在一边为扶苏给沏茶。

“公子，过来喝点热茶吧！”蒙恬对扶苏喊道。

来塞北这么长时间，扶苏都已经被晒黑了，原本洁白的皮肤不再，看上去有些个硬汉的意思，只是心肠依旧柔弱无比。他摇了摇头说道：“我喝不下去。今天又有十多个人中暑了。咸阳那边根本不理会百姓的死活，只送粮食不送药，这怎么能行？”

“没有办法啊，这药比粮食贵太多。而且对于中暑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即便送来又能怎么办呢？”蒙恬也无奈地说道。

扶苏叹了一口气，说道：“就让大家少干一会儿吧，今天就先到这里。这万里长城，也不是一天修建成的。”

蒙恬闻言哈哈大笑：“你这个督军可是太不负责人了，陛下可是已经骂过我一次了。本来我修长城速度还是够快的，你一来我这边就磨磨蹭蹭了。你就不怕回去陛下责罚你？”

“责罚就责罚吧，父皇他是身在宫中，不知道百姓的辛苦，若是他亲眼看到百姓们劳作的模样，恐怕也不会那样奢靡无度了。”扶苏感慨道。

“好，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不过回去之后你可别说是你的吩咐，就说是我自己命令。不然小心你当不上太子！”蒙恬打趣说道。

“我才不稀罕那太子呢。”扶苏说道。

蒙恬瞥了瞥嘴，走到前面拿起一个鼓槌对着铜锣就是一通狂捶。长城上正在搬运石块砌石头的百姓们听到这一阵锣声一阵欢呼，一个个跳跃着从山上走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扶苏有些开心地笑了。

然而他刚刚发笑不久，远处便突然传来一声大喝：“始皇帝诏书到！”

听到这话蒙恬两眼一瞪，哈哈笑道：“好了好了，终于要喊你回去了。”

扶苏心里也是这样以为的，当下两个人笑着走出大帐。

使者见到扶苏之后也不废话，道：“扶苏接旨！”

“臣扶苏接旨！”扶苏鞠躬弯腰请道。

“朕巡天下，祷祠名山诸神以延寿命。今扶苏与将军蒙恬将师数十万以屯边，十有余年矣，不能进而前，士卒多秏，无尺寸之功，乃反数上书直言诽谤我所为，以不得罢归为太子，日夜怨望。扶苏为人子不孝，其赐剑以自裁！将军蒙恬与扶苏居外，不匡正，宜知其谋。为人臣不忠，其赐死，以兵属裨将王离。”

扶苏在听到这话之后先是一愣，紧接着脚下不稳，便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父皇他不要我了，终归还是不要我了！”扶苏喃喃自语说道。

蒙恬也十分的意外，没有想到嬴政竟然要以“不孝”的罪名赐死扶苏。嬴政妄求长生，所有人都知道是错的，扶苏进言本是忠心一片，在嬴政嘴里却成了不孝。

“公子，你先起来。”蒙恬走进之后对扶苏说道。

扶苏被蒙恬给扶起来之后忍不住哭了起来：“我就知道会有这一天的，父皇他早就有这样的打算了。”

平日里嬴政对扶苏的冷嘲热讽本事故意锻炼扶苏的心智，然而到了现在，这却是李斯杀死扶苏的有力武器。扶苏平日里对嬴政的猜测本都是假的，然而遇上李斯这一封假的诏书，却让扶苏以为是真的了。

扶苏深深吸了一口气，对那使臣说道：“你稍等片刻，扶苏自将人头奉上！”

说罢扶苏便回身走进大帐之中，拔出宝剑就要自尽。蒙恬见状赶忙上前，扶苏却挥剑相向，说道：“蒙将军，扶苏自知不是你的对手，但若要自杀，也不是你能拦得住的。”

蒙恬看到扶苏这个样子，也不敢上前，而是劝说道：“公子，前年陛下出游，至今未归。陛下不再咸阳，而让你来督军。这三十万大军等同交在你的手上，这是把国家重任托付给你的意思啊！你难道会想不明白？”

扶苏苦笑道：“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如今父王已经赐我自尽，你说的这些还有什么用？”

“好，即便我说的是假的，可是陛下为什么要让你自尽呢？你上言陈述陛下不该炼制丹药，只是朝堂大臣都支持的。李斯丞相，冯去疾丞相，这些人也都跟您一般陈述过。你这是不孝，那他们就是不忠了。难道陛下会让所有大臣都自尽吗？如今陛下尚且在外巡游天下，哪里能够顾忌到你？如今一个使者加上这样一个充满矛盾的诏书，你就要自杀，这太不明智了。这其中万一有什么我们不知道的陷阱呢？我们不如一起回到咸阳，等到把事情搞清楚了不迟。若是陛下真的要你我二人去死，我蒙恬又岂是一个贪生怕死之徒？到时候我与公子共赴黄泉！”

蒙恬说完扶苏却连连摇头：“你不懂，这一定是陛下的意思。我要是跟你一起回到咸阳，只会让父皇笑话一番，厌恶一番罢了。向来父皇已经不愿意让我当太子了，若是如此，我在朝堂上这么多的支持者，就都是新太子的敌人。我要是不死，父皇的江山就不会稳固。”

说道这里，扶苏炸了一下眼睛。最后两滴眼泪落在了地上。

他猛地挥动手中的宝剑，然后便倒在了地上。

那使者本是钟霞府中的人，是听从于胡亥的。此时听到大帐之中的动静，便走进来查看。看到扶苏竟然真的自杀了，他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蒙恬却紧紧盯着这个使者，睚眦欲裂地说道：“我不相信陛下会发出这样的诏令，我蒙恬是不会这样无缘无故就自杀的。我蒙恬北征匈奴又修筑长城，怎么能说是无尺寸之功？你告诉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

那使者看到蒙恬暴怒就要杀人的模样，吓得不轻，说道：“这确实是陛下的诏书，你要是不相信，大可以跟随我一起回咸阳。”

“回咸阳就回咸阳，我倒要看看你能给我耍出什么花招！”

当下蒙恬找到了从军的副将，把手中的兵符也都交在了副将手中而没有随身带上，他交代副将说道：“我此去咸阳，若是自尽，你自然便是主将。若是我没有自尽，那必然是咸阳城中有变，奸臣作祟！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我弟弟蒙毅前来，到时候你把兵符交在他的手上！”

“将军，咸阳城既然生变，何不直接率三十万大军南下，您孤身前往，恐遭不测呀！”那副将说道。

“你放心，没人能随随便便就杀了我蒙恬！”蒙恬说完便带着那个使臣往咸阳城而去了。

……

始皇帝三十七年七月份，车队回到了咸阳城。在此期间礼赞，祭祀，入棺，移丧等等过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因为是始皇帝的葬礼，所以规模都是尽可能得宏大。而就在宫中进展这丧事的时候，骊山大墓也被逐渐清空，一干闲杂人等都被人从骊山上给拉了下来，单独囚禁在咸阳城外的校场之上。

自从嬴政驾崩的消息传过来之后，他们便休息了好长时间，每天好吃好喝不用干活，倒是也轻松。这些人当中有一个叫做英布，早年因为没有按时交税被人抓住，在脸上刻了罪犯的标志，也就是受了黥刑。这些犯罪却没有受到大刑法的人还能够劳作，往往就都被分派到阿房宫、灵渠或者长城等地方修筑工事。

英布因为脸上的黥文，也往往被人喊作是黥布。但是他自己并不在意，有时候还主动拿自己脸上的黥文来说笑，说是以前有算卦的给他算过命，说是自己这一辈子肯定会受到刑责。但是这个不要紧，只要受了刑之后他就会脱胎换骨，将来那是封王列地的好命。听到这话跟他一起劳作的工友们都一起哈哈大笑。

此时此刻被人圈猪一般圈在咸阳城外，所有人都是眉开眼笑，以为可以偷懒，可是英布却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嬴政既然已经死了，那这骊山大墓肯定就不用再修建了。只是他有些不太明白，既然不用修墓了，留着这么多人还有什么用呢？

每次英布吃过晚饭便会走到稍高的地方歇息，放眼望去四周黑压压一片足有几十万人。这些个人连绵出去，总是让英布觉得这个世界就是人组成的，人群就是蚂蚁一样的东西。咸阳城东边的人只有五六万，这就已经足够埋棺材封坟墓了，剩下的人即便不用放回原籍，也应该送到北边修长城或者送到南边修灵渠啊，留着不用是个什么意思呢？跟英布有一样想法的人不再少数，英布不愿意就这样干巴巴地等下去，于是打算逃出去！

只是大多数人都觉得现在这日子好吃好喝还不用干活很是安逸，不愿意逃跑。也有害怕秦律太过于严苛而不愿意撤退的。英布于是乎开始想办法说服一些人跟自己一起逃，不然他一个人很难逃得远。而他对于这个问题思考的越久，也越发有些明白。他觉得胡亥抓着自己不放，是要在请始皇下葬之后杀了自己。毕竟这些个参与建造骊山大墓的人在长年累月的劳作中难免讨论一下骊山大墓的构造。关于大墓之中的水银长河，天文地理之图，暗道之中的机关弩炮等等，都是大家休闲之时的谈资。要是这些消息都泄露出去，那嬴政的大墓还不得被人给挖了呀！

一想到这里，英布便觉得这事儿极有可能。而他把这个消息说出去以后，立马就说服了一大批的人。随后英布便让大家伙儿一起地准备，每天吃饭的时候把可以保存的馒头窝窝等干粮都保存下来，留着路上用。等着存够一定的粮食之后，他们便开始计划逃跑。

因为咸阳城中无心的人在张罗着嬴政的丧事，有心的人却在谋划着对付胡亥，对于这七十万人的看守并不是很严格。再者说七十万人的队伍，实在是很难看守严密的。英布就在一个夜色之中，率领一千多囚犯悄悄溜走，出了灞上。此后他便开始在关东地区落草为寇，干起了跟彭越一样的勾当。

而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不大。在嬴政驾崩这件事儿的当口之上，根本没有人注意到这个事情。蒙恬回到咸阳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份了，而九月，正是嬴政下葬的日子。那一天的排场必然是极为隆重。而在下葬的那一天，七十万的囚徒并没有遭到屠杀，只是机关工匠被全都杀死在大墓之中。英布等人事后知道这个消息之后虽然倒也没有后悔，毕竟当土匪的日子要比当奴隶快活太多。

七十万流连不走的囚徒都在一边观看着，而咸阳的百姓更是把骊山变成了人山。在胡亥的带领之下，文武百官对着那棺椁叩头。而回到咸阳的蒙恬在知道嬴政去世，胡亥当上太子的消息之后，立马便知道，扶苏是冤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