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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飞出的菜刀

作者:清风孤客 | 发布时间 | 2017-10-19 | 字数:3090

桂香呆在灶火里,正忙着给猪食添柴烧火,摇动着芭蕉扇给灶台里送风,燃烧的柴火不太干,升起的浓烟熏得她直咳嗽,锅里的红薯仔儿夹杂着黑豆以及发霉的玉米,被热气咕嘟着翻腾着歌唱着,升腾的白汽,冲入浓浓的黑烟。

沉浸在喜悦中的桂花,被妍芳突然的哭救声惊醒了,顾不得多想,搁下扇子,起身,踢开马扎,转身跑出灶火。

妍芳的血顺着袖子还在流,妍芳的哭声更悲恸。

房顶上,易贤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呆若木鸡、魂飞魄散,直哆嗦,忘了下楼,忘了下得平房,看大姐伤势。

桂香见此情此景,也着实吓得不轻,对着牛棚喊,“云东,快去管管你那任性的儿子,惹多大的祸。”没工夫搭理房顶的易贤,到妍芳身边查看伤情,一边安慰妍芳,“闺女,别怕,有我呢,我马上去里屋那东西啊!”

妍芳哭着应道,“妈,我疼,你快点。”

这边,桂香跑进里屋那止血消炎和包扎的东西。那边,云东放下手里的活,气呼呼地朝搭在灶火前檐的木梯子快步走去,三两步噌噌上了灶火顶上,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过易贤就是一通暴打,斗大的巴掌雨点般地落下,重重地落在易贤隔着棉花的屁股上,砰砰作响,对易贤发泄着一直以来的不顺眼和看不惯,咆哮着喊,“我叫你不听话,叫你使性子,你当我们不理你,舍不得打不是,今儿非打得你懂事不可,打得你姐解气不可。”说着打着,力道不减丝毫,怒火更旺,嘭嘭若撞门声,似一队人马脚步声。小小的易贤不过五六岁,怎能承受如此大力的暴打,瘦弱的身子像小鸡似的被提溜着,一只脚蹭着地,一只脚悬着,脑袋耷拉着哇哇地哭,其声如猿哀鸣若马嘶声,和着云东的喊骂声落掌声,冲出小院,回荡在不大的郭家寨,惊动了左邻右舍。

住在云东家东边不远的雪花,听到了易贤的哭喊声,放下手中的活,夺门而出,往云东家赶,她很清楚发起火来,下手有多重,更清楚易贤死脑子不懂得求饶,二者相遇后果难料。

雪花一边喊着“云东停下,云东停下。”一边冲进院子,来到易贤身边,阻止了云东,抢过易贤,抱在怀里,双手交叉环绕在前护着,不让云东靠近。粗心的雪花没注意到易贤的情况,而是冲着云东,一通训斥,“这么大个人,也不动动脑子,下这么大的手,再打下去,就出人命了,知道不?”

云东解释道,“这孩子闯祸了,他用菜刀伤到了妍芳,你说上哪儿不好,偏偏伤到额头,流了好多血,不知道妍芳现在怎么了。”

雪花听了,心里咯噔一下,易贤这孩子难怪被云东毒打,刚才只顾着训云东,见云东坐在一边耷拉着脑袋,不出声,雪花才留意到怀里的易贤有些不对劲儿。

易贤像蔫儿的黄瓜,软软地趴在她横着的大腿上,没有任何的动静。雪花用一只手顺着脊梁从上往下地抹,低声地安慰,“孩子,疼了吧!不能太怪你爹心狠,你看你上你姐多厉害,女孩子的额头,划那么长一条口子,流这么多血,任谁都会生气的。话说回来,你爹也下手太重了,屁股都打开花了,让孩子怎么受得了,差不多就得了。”说着眼睛狠狠地瞥一下云东。

云东被雪花这的冷水一泼,脑子一下子清醒不少,一下想也挺后悔的,孩子使性子是过了头,可自己的脾气跟不懂事的孩子没两样,遇到事儿火就往上撞,差点做下后悔一辈子的事儿。

这头,桂香给闺女清理了伤口,抹了酒精涂了红汞,捏了一点止血的白面敷住伤口,血染红了白面,止住了流动的劲头,一条折叠四五层的纱条缠了一圈,严严实实地裹住了伤口,撕了白胶条,黏住了纱条尾头。妍芳止住了哭,眼眶还是湿漉漉的,眼珠红红的,脸上的血渍一条条的半干着,花棉袄袖子被染的不像样,鼻息还在呼哧呼哧地抽泣。

地上的碎碗块儿不见了,汤汤水水被煤渣覆盖了。

这会儿,桂香看有雪花看着易贤,就过去哄着受伤委屈的妍芳,扶着妍芳到里屋,从箱子里翻出一件,新缝制的准备新年穿的棉袄,换下弄脏的袄,从高挂的篮子里拿出一个白馍,递给妍芳,小声地说,“闺女,这可是给你爹干重活吃的,今儿给你吃,对伤口有好处。等会儿,我逮只鸡杀杀炖炖,好好给你补补。”

妍芳坐在厅堂的马扎上,啃着白馍,看着桂香,点点头。

今儿,妍芳遇到这事儿,头上添了彩受了伤破了相,受了刀伤冲了风拉下病根可不是啥好事,桂香考虑了好久掂量了半天,留下闺女在家养伤,自己跑到学校,找张校长请了假。

回来后,桂香草草地打发了圈里的猪们和咕咕叫嚷的公鸡母鸡们,洗了锅碗,擦洗了案板,和了几铁锨的黑煤,封了煤火口,堵了进气孔,掸掸身上的灰土,解下身上的围裙,理理头发,平复一下烦躁的心,转身出了厨房。

桂香心疼地从三婶那儿拉过易贤,抱在怀里,谢了婶子雪花,目送他们出院,才缓过神,仔细地打量,才发觉易贤的异样。屁股上的棉花绽开着,看样子屁股肿的不轻,以前瘦瘪的屁股,如今像充了气的皮球鼓鼓着,小家伙趴在她腿上,有气无力的,鼻息很轻很弱,嘴巴哆嗦着半张着半合着,没有哭声,只有吸进呼出的听不清的沙哑声,浓眉耷拉着无精打采的,眼脸紧闭着,眼角没有泪,双耳似乎麻了木,根本不回应桂香的呼叫。眼前的清醒告诉她,易贤的状况很不好,弄不好小命就会过去,所有的怒气和怨恨,瞬间幻化成怜悯和心疼,看着这个瘦弱可怜的小家伙,抚着头发,拭着泪痕,扑簌簌地落泪。

桂香不理睬云东的招呼,也不管云东的唉声叹气,撂下一句狠话,“哪有你这当爹的,你这不是打孩子,是要孩子的命,心够黑的。孩子要是有个好歹,我跟你没完。”转身去寨子东头的卫生所找大夫了。

易贤静静地侧躺着,脉相无力,心跳虚弱,眼帘关闭,鼻息细若无,小唇干裂不张,不言不语,不闻也不答,点滴无声地下,桂香泪珠扑簌又吧嗒,张医生坐在一头沉的木桌后面,扒拉着算盘珠子记账。

大夫看了看易贤,昏睡不醒,肿胀的屁股,血丝凸显,手印清晰,鼻息微弱,满脸泪痕,以及被打湿的衣襟,唉声叹气,开了一点消肿的药,安慰一番桂花,反复嘱咐桂花,让孩子回去多休息,最好是俯卧在床养病。

从卫生所回来,桂香的脸色还是阴沉着,眉头紧锁着,嗨声又叹气,小心地抱着依旧不醒的易贤,进门放在床上,搬个凳子,坐在床前,眼神呆滞呆滞地,脑子乱糟糟的。

一个短短的早上,一连续的变故,伤害着妍芳和易贤,刺痛着桂香,激怒着云东。事后,桂香心如刀绞,云东悔青了肠。

午饭是云东回来做的,母鸡也是云东杀的,炒鸡蛋搁了好多油,鸡汤熬出了骨髓的香、乳汁的白、油花的肥,鸡肉鲜黄酥烂更离骨,手擀的龙须面神奇到入口即化。

妍芳吃得是鸡汤面,伤口依然隐隐作痛。昏迷的易贤被灌得是几勺温温的鸡汤,除此之外,还是老样子,桂香与云东怄着气,照看着易贤,放下了鸡鸭和猪样,荒废了锅碗瓢盆,忘记了洗洗涮涮,一直看着等着小家伙醒来。

夕阳爬上西墙的时候,昏昏然睡去的桂香,耳畔响起易贤“啊,啊。”的叫声,桂香赶紧睁开并揉揉困倦的眼,“孩子,你可醒了,担心死妈了,别动,压着伤口会特别疼。”易贤无力地望着桂香,开口想说点啥,憋了老半天几个字,啊啊啊啊,很沙哑。“别说话,饿了就拽拽我的袖,渴了拍拍妈的手,困了就合上眼。”易贤点点头,又睡下了。

晚饭的时候,云东得知易贤醒来的消息,高兴坏了,一头扎进灶火做着有坐那。本来有些恨易贤的妍芳也笑了,放学回家的易雄跑进里屋,递给易贤一块水果糖,小不点易丰跟没事人似的,跑进跑出地笑哈哈。

几天后,小家伙变得白白的的胖胖的,活蹦乱跳的,高高兴兴的。云东家又回到先前的祥和模样。

易贤长大后,为自己以往的过失后悔,在日记本上写了一首诗。诗云:

红朝日,袅炊烟,妍芳端碗坐庭院,喝汤吃腌菜。晚起者,郭易贤,找姐要凳多失算,负气上房转。叮当响,练刀砍,失手却把花容残,哎呀乱一片。血汩汩,又哭喊,消炎止血纱布缠,洇出红一团。 云东怒,气冲天,扬起巴掌落雨点,砰砰绽开棉。桂花拉,雪花拦,易贤昏迷气欲绝,命悬于一线。三十载,到中年,妍芳额头那条线,反衬美和善。逝如烟,恍若前,二人闲坐重笑谈,姐说莫心烦。

清风孤客 说:

使性子的易贤爬上平房拿着砖头瓦块出气,当来到厨房顶上的时候发现了一柄生锈的菜刀,便抄起来对着房顶的围堰使劲砍,一不留神菜刀脱手了,飞到了院子,不巧的是,姐姐妍芳正在埋头吃饭,坐的位置正是菜刀的落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