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包书皮
易贤一进家门，厨房里、院子里、屋子里四处找着桂花，边找边喊，“妈妈，你在哪儿，我回来了。”
这时候，桂花端着满是洗过的衣服，走进院子，听到了易贤的喊叫，“孩子，瞎吆喝啥！”
正在像没头苍蝇般找的易贤，听到桂花的问话，兴奋地跟啥似的，朝桂花奔过来，“老师说了，今儿下午不上课，包包书皮，歇半晌儿，明天早上七点跑操。你可记得明早六点多叫我起床哟，别第一天就迟到，老师该批评了。”
咣当一声，桂花放下手里的大铁盆，笑着说，“好孩子，妈妈记得叫你，就是怕你到时候起不来哟！”
易贤煞是认真地说，“我一定起得来，不信咱走着瞧！”
“孩子，我们可要说话算话，到时候耍赖不认帐，可不是男子汉！”
“好，说话就一定算话，耍赖是小狗。”
“妈妈可记着咯，看看贤儿能不能做到？”
“我能，一定能。”易贤转身进了屋子，把新书规规整整地放在八仙桌上，转身出了屋子，帮着桂花晒衣裳。
中午吃饭的时候，易贤粘着妍芳念叨着给新书包皮，妍芳打应他晚上回来包书皮。
下午，桂花去菜地摘菜，易贤觉得闲着呆在家里无趣，就跟着去了。
这块菜地对于易贤来说再熟悉不过了，他可没少跟着父母过来。或是种菜浇水摘菜，或是除草施肥翻地，还时常搭把手呢！菜地在村口拱桥的西边不远处，地的北头临着水库，嚯，菜地的陡崖高出水库好几米，如果在陡崖边玩，稍不留神还真会出意外的。
易贤提着篮子，跟在桂花身后，小心地走在蔬菜垄里，听着桂花讲老张头家的荒诞事儿，桂花摘甜菜采辣椒，易贤接过放进篮子。约莫差不多的时候，他跟着桂花来到河边，蹲在岸边，倒出菜，易贤很是享受地来回在河里涮篮子，桂花一根一根地择菜和洗菜，然后小心地整齐地搁进篮子里。在一边看的易贤觉得，就拿着菜梆子在河水里动一下洗一下地涮着玩，荡起漂亮的水花，溅湿了袖子和衣襟。
路过磨坊的时候，易贤发现半坡上的磨盘旁，小孩牵着牛拉着石碾子围着磨盘转，四十多岁腰扎围裙的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尺来长的高粱刷子，跟在后边，哗哗地扫着什么，于是就好奇地问桂花，“ 妈妈，他们是在干啥呀？”“孩子，他们是在磨面呢！”“妈，那天你来磨面叫上我好吧！”“好吧，你想来就喊上你。”
晚饭后，易贤粘着妍芳给他包书皮，妍芳笑着说，“饭后要去上夜自习，没时间。”他就拽着大哥易雄的衣襟，使劲地摇，嗲嗲地求，易雄看着渴望的眼神，无奈地说，“我也得上自习呀，下课后保证给你包书皮，好不好？”
易贤担心易贤会变卦，就扭过头向桂花求救，“妈，你可得盯着哥哥不能耍赖。”
桂花被易贤产的没法子，煞是郑重地对易雄说，“老大，你答应弟弟的事儿可得上点心，千万别耽误弟弟的用啊！”
易雄应道，“好，我记下了，下自习后，第一件事儿就是给你包书，包不完不睡觉，怎么样？”
“那你去上学吧，我在家等着你，到时候可不能耍赖。”
“不耍赖”易雄说着背起书包拿着用墨水瓶做的油灯走了。
桂花打发完易贤的事儿，哄着他带易丰到街上玩，自己里里外外地喂猪喂羊。云东则是到院子后边的棚子下伺候哞哞叫的耕牛了，一切停当后，取来一捆藤条，铺在平房屋里那灯火焜黄的地上，找来一些工具，拿一把木马扎，放在藤条旁边坐下，他那粗大长满老茧的手灵极了，只见一只手或压或挑上下挥舞，就像一只轻盈的花蝴蝶在藤条的跳跃中舞动，另一只手恰到好处地握着藤条穿梭，这柔软的藤条像是被赋予了生命，在大手的驱使下，如同水蛇般灵活自在地游动，编织着郭云东的梦想，塑造着郭家的幸福生活。那编织物渐渐地变大长高，装上U形的手把收了边，一个漂亮的箩头便站在眼前。
易贤带着小弟易丰有说有笑地踏进门，一下子被眼前的东西惊呆了，“老爸，是你编的？太美了!”
云东吸口烟，慢吞吞地说，“不是我弄得，还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你们平时的零花钱，可都是拿它换来的。今儿还要编一个，才能算是完事儿。”
“老爸你太厉害了，你是咋弄的，一晚儿的功夫，竟能弄出这么一件精致的篮子啊！”
“孩子呀，这可是老爹年轻的时候，跟着你三爷学的，为了学这个手艺，手上不知道磨出了多少水泡，费了多少心思，以后长大了老爸教给你，你学不学孩子？”
“既然能换钱，我长大了肯定学，每天多编一些，卖好多钱，给你和老妈买新衣裳，家里天天吃肉吃白面。”“孩子有你这句话，老爸就足了。”
桂花端着一个铁盆，走进屋子，拉过易丰坐在凳子上，手把手地洗，小四岁的易丰哪肯安生地让桂花洗，嫌凉毛巾擦脸又擦手的不舒服，在桂花的怀里使劲地乱动，桂花多大劲儿，他多大劲儿，哪能逃出桂花的大手，反正费了不少的劲儿，才给他的洗白了脸洗净了手，弄到里屋的床上，脱脱衣裳，赤条条地躺在床上，盖上单子，哄着他睡觉。
云东编好了第二个篮子的时候，易雄拿着书和油灯进了屋。
易贤见了大哥，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没等他放好东西，便起身跑过去，拉着易雄包书皮。
易雄看到易贤那猴急样，笑着摇摇头，把东西搁在八仙桌上，“你呀，估计包书皮，晚上睡不了好觉。”
“咱们可是说好的，可不能赖皮。”
“不赖皮，不赖皮，谁赖皮谁是小狗。”
易雄找来抹布擦出一块干净地儿，从八仙桌靠墙的一摞纸里翻出两张牛皮纸，铺在桌面上将其铺平对折，对着新书左比比右对对，折出边角做出记号，分别在书缝的两端剪出两个宽窄长短合适的缺口，展开纸先两侧再两端向内折，一手按着另一手包边，包好一边，对调方向，再包另一个边，玩儿似的，包好了两本书。
易贤看着两本牛皮包裹的新书，咧着小嘴呵呵地笑，“大哥，给写个名字呗！”易雄取出钢笔刷刷几笔，写上了两行刚劲有利的字。易贤小心地捧在手里，反过来翻过去地看，满意极了，心想可得好好保管好它，可不能给弄皱了、脏了或是烂了，要不会心疼死的。
桂花哄睡了易丰，从里屋出来，来到易贤身边，拍着小脑袋，柔和地说，“小贤，不早了，该睡觉了，明儿还得早期的。”易贤尽管余犹未尽兴致正高，听了桂花的话，还是不舍地规整好书，上床睡觉了。
夜里还做了一个美梦，梦到京年老师带着他们一班来到村郊的小树林里，或是挽起裤管坐在河边脚丫没在冰凉的河里，或是搬块石头靠着树干坐，老师拿着书领着大家读拼音，小家伙们一个个摇头晃脑跟着朗诵。易贤和云江、晨璐、顺兴、官武坐在一起，小脚丫挑着水花，双手小心地捧着牛皮纸包的新书，嘴里大声地跟着京年喊，眼睛却盯着水里的石头水草以及游弋的小鱼小虾看，脑子里净是琢磨着怎么捕捞如何烹饪的美事儿。
至于云东啥时候睡的，易贤就不得而知了。想必云东熬到了深夜，编完了最后的一个箩筐，才睡下的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