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时间过得飞快，九月初的火热被一场场雨浇灭了热情，到了黄金周，天变得凉了下来。设计所的一箭之仇得报，蹇慕澄又开始风风火火琢磨门路，看到路边商场佳节打折促销的广告密布，堵车的潮流增多，才有了过节的念头。

时隔好久给好友去了个电话，电话里对方忙的热火朝天，“过节?你干脆让那些人别尽选在国庆结婚好了……”三两句的抱怨，蹇慕澄听得一个头两个大。

国庆中秋撞一块，真正的第一长假，想来过年也不过七日。新人们像是商量好了似得，这几日车来车往无不是车穿喜服，一条长龙成串，给堵车大军再添了一把火。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蹇慕澄打心底里为朋友高兴，“那你加油好好干，我等着你功成名就给我的婚礼摄像呢！”

“真是不想活了，我这级别的也是你能请得起的?”

“是啊，是啊，请不起，所以只能叫帮忙咯！”蹇慕澄捂嘴轻笑。

“什么，还让我白做工啊……”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焦急的喊叫，“好啦，好啦，不和你贫了，忙着呢现在。”被人啪的一声挂了电话，蹇慕澄看着黑屏的手机直摇头，哎，连个人都约不到。

蹇慕澄可怜兮兮的撑着脑袋，湿漉漉的眼睛好不可怜，看到厨房出来的人，蹇慕澄舔着脸，“沈姨啊！国庆节你忙不忙啊！我带你出去玩。”

“我这老婆子，带我出去还不得把我给累着了，”沈姨心情不错，在蹇慕澄脑袋上摸了摸，“真是个傻的，倒不如带上少爷出去玩呢。”

蹇慕澄被这个诡异的提议吓了一跳，“季先生?我……”她敢带他出去吗？再说了，他们那种人的休闲应该不是出国就是高级会所，哪能和她一起体验平民娱乐啊！

沈姨叹了口气，在蹇慕澄边上坐下，半真半假的哀怨，“少爷也是个可怜的，一心为着事业，为了季氏，都没怎么放松过。慕澄啊，你可是答应沈姨好好照顾少爷的，你带他放松放松吧！”

蹇慕澄张大嘴，竟不知如何反驳。

康唐海的事儿人家帮了大忙，还没机会报答，可是，“季先生万一不想和我去呢？”蹇慕澄觉得沈姨太高看她了。

沈姨含怨的一眼，让蹇慕澄彻底偃旗息鼓了。

做老板不容易，国庆佳节季鎏舫飞了次国外，回来便只有个尾巴了。蹇慕澄这个国庆过得最是闲适，无事一身轻，干脆回了老家。

中秋国庆双节重庆，季家保留着大家族的传统，中秋月圆之夜家族团聚，季鎏舫也不得缺席。

季老爷子的两个儿子均亡于车祸，家族聚会也显得有些冷清，旁支的长辈小辈也不是谁都有资格踏入季家老宅，早早送到祝福便离开。等到晚上明亮的天空，星辰闪烁，银河迢迢，空气中有丝丹桂团聚，诺大的宅子显得很是空荡。

席面摆在露天，抬头可以看到难得的芳香。

季老爷子坐在主坐，季鎏舫坐在左侧下首，右面多了个年轻男子，大概二十四五，长得清秀帅气，笑容满面，一身花色休闲外套，看起来无端多了分不正经，对着老爷子就是一连串的好话，一张嘴仿佛染了蜜糖。在下面乃是沈姨，李管家几个亲近的人。

“你小子，可是答应爷爷不走了啊！可不能反悔。”季老爷子一张脸笑成了褶子，今日的好心情全都在脸上，鼓着一对眼睛看着右面的年轻男人。

“真的不走了，孙儿什么时候骗过爷爷啊！”

“好，那就好，”季老爷子甚是欣慰，张口想要说什么，又怕打破难得的团聚欢乐，话到嘴边佯装怒意，“清歌，你可别学你哥，他真是气死爷爷了，爷爷好不容易盼着今年中秋家中添丁，你哥硬是给我搅黄了。”怒视季鎏舫一眼，看他不动如山，没气都生气起来。

“爷爷，我可是听沈姨说，追哥哥的姑娘不少呢？”季清歌的眼睛和季鎏舫的相似，只是一人高冷，一人爱笑，便是不同的风情，季清歌邪睨的一眼，仿佛装着无数东西。

“那有什么用，人还不是带不回家。”季老爷子吹胡子瞪眼，至少记得今天是个好日子，数落了一番大孙子，又有季清歌的插科打诨，气氛越发活络了。

天上明月忽明忽暗，地上小声渐停间歇，季鎏舫看着笑意满满的爷爷和弟弟，心里有满足也有些惆怅。还好有弟弟，他一辈子恐怕也做不到和人这般亲近。

“清歌，明天记得去公司报到。”谈话渐歇，季鎏舫一锤定音，偏偏有人不怕他这张冷脸，季清歌摇摇头，耍赖的样子让人觉得像是被宠坏的孩子，“不，我回来要好好休息休息呢。”

季老爷子张张嘴，“休息完了就去帮你哥，让你哥也有时间谈谈恋爱。”

“放心吧，爷爷！”季清歌长得和季鎏舫三分相似，只是他爱笑的紧，看起来两兄弟天南地北。

夜渐渐深了，寒气冒了上来，管家说了几遍，劝得季老爷子回了房间。没了老人，季清歌像是变脸似得，方才喜气盈盈的笑容没了，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季鎏舫见怪不怪，兀自喝了口水，八风不动。

“我回来了。”季清歌那四个字好像压着嗓子，利器摩擦发出的吱嘎声。

“回来就好，离家远了始终不好，而且爷爷很想你。”季鎏舫抬抬头，不知哪儿飘来了乌云，遮住了光亮，边上的星星独树一帜。

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季清歌恨死了季鎏舫这无事样，好像只有自己是个耍赖的孩童，对方是个宽宏大量的大人，他忽的一笑，“是啊，爷爷很想我，但是哪里比得上你呢？”

季鎏舫眼神一暗，他猛地抬眼，幽深的眸子和季清歌带笑的眼触碰，狼狈的偏过头去，“弄好了就来公司吧！”季鎏舫站起身，匆匆的样子有种落荒而逃。

“我不会去的，你知道的。”季清歌仰起头，嘴角裂开，不放过对方一个表情。

“随你。”季鎏舫吞了吞口水，涌起一股烦躁。

转过庭院，穿过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边上搭着花枝，影影绰绰，身后的影子拉得老长，陪伴着他的永远是它。

到了客厅，沈姨呆在客厅里休息，看到季鎏舫进来，磨蹭的走过去，“少爷，蹇小姐有给您打电话吗？”

“没！”季鎏舫摇摇头，看到沈姨担忧的脸色，多问了句，“怎么了？”

“老爷说要过节，三天前我就回老宅了，担心蹇小姐一个人，刚刚打了半天电话都没人接。”沈姨眼神忽闪，半垂的头，语气担忧，恨不得出去找一番。

“她那么大人，能有什么事儿，沈姨别担心。”自父母走后，是沈姨看着他长大，对着沈姨，季鎏舫多了几分耐心，心里骤然钻出股怪异的味道，“沈姨倒是挺关心她的。”

沈姨一愣，笑了，“是啊，我是少爷对她不错，猜想慕澄是个好姑娘，而且对着我这个老婆子也不嫌弃，对少爷也好，不免关心了些。”

我对她不错？季鎏舫反思了下，自己好像没做什么吧！怎么给了沈姨这样的错觉，“对我好？”这可是第一次听见。

“可不是，天天给少爷送饭不说，我那天多嘴说了句少爷重着工作，都没怎么休息过，慕澄就查了几天的资料想要约您一起出去玩儿呢！不过那孩子害羞，被我看到了还不承认。”沈姨低低说着，感觉身边的空气都缓和了些，给自己点了个赞。

季鎏舫心里涌起一股怪异的感觉，好像明明知道对方心怀不轨却偏偏忍不住要和对方亲近，他想自己果然是太寂寞了。

手机短信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季鎏舫扫了一眼来信人，刚刚做好绝不理会的心理建设一下子坍塌。对方能让他满意也是一种本事，就当花钱买高兴，以后好好满足她。

对，就是这样！季鎏舫朝沈姨点点头，去了自己的房间。脱了外套，定定的看了半晌手机，再也没动静。再等了等，觉得对方不够贴心，算了。

他大方的拿过手机，解锁，看到了信息内容：中秋节快乐。

简简单单五个字，太没有诚意了。季鎏舫不知道的，更没有诚意的是这条短信乃群发。当然，不知道真相的季鎏舫看了半晌，被弟弟破坏掉的心情慢慢好了起来，回信：去玩儿的事儿我同意了，我很忙，只有明后两天后空。

点击发送，完了才恍然记起有什么事儿没问，又一条信息过去：你在哪儿呢。

离她百里之远的一户普通人家里，蹇慕澄看到手机上两条短信，半晌没回过神来？什么玩儿？和谁玩儿？天，沈姨这是坑我吗？我在哪儿？万家团聚的日子我当然是老家啊！

“慕澄，怎么了？”蹇爸爸夹了筷子菜到女儿碗里，怎么一直盯着手机啊！

“没，没事儿！”蹇慕澄笑起来，心里把季鎏舫骂了几百遍，“是工作的事儿，爸妈，我可能明天要回去。”

蹇爸爸倒是善解人意，蹇妈妈却不怎么高兴了，两位老人近五十岁的年纪，脸上的皱纹很是明显，可以看到年轻时候劳累过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