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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烧窑

作者:清风孤客 | 发布时间 | 2017-10-31 | 字数:2542

地里的那些事儿都干完了,砖瓦也该告一段落,云东打算着下一步该烧窑了。

云东四处地问倒砖的伙计,终于确定排在京裴哥的后面烧窑,掐着指头算算,还有半个多月的时间,他得回去好好盘算盘算,需要准点啥。

晚上吃过饭,云东没有再编箩头或是草栅,而是拿出一张纸和一支笔,坐在小方桌旁,迎着昏黄的煤油灯,时而挠挠头琢磨,时而拿起笔在边角豁豁齿齿的纸上写写画画。桂花没有去打搅云东,忙着家里的那些琐碎事儿,不是洗洗涮涮,就是缝缝补补,他们俩各干各的。

次那天起,云东每天起早,带着水和干粮,以及喂牛的草料,赶着车去煤岭,黄昏的时候才回来。云东拉了七八车煤,堆在了煤窑前。

煤窑前还对着一堆粘土,是和煤用的。

京裴见到云东进窑,叼着旱烟起身迎上去,“云东啊,我看你家的煤捞够了吧? ”

“老哥,够了,砖瓦烧到后期了吧?”

“这两天正在洇水,五天后就出窑了。”

“老哥,到时候,需要人手就吱一声。”

“行!”

“京裴哥,你说烧一窑要几车粘土?”

“两车差不多了。”

云东别过京裴回到家,见到小儿子在轰公鸡玩,笑吟吟地走过去拽住他,“小丰,吃饭了吗?”

易丰这个小家伙真不简单,啥话到了他嘴里,都会变得蜜甜蜜甜的,“爹爹,小丰不饿,你歇会儿,小丰去端盆水你洗洗。”

小丰的话刚落下,妍芳就端着铁盆出了厨房,放在云东面前,“爹,你快洗洗,饭做好了。”云东接过妍芳递过的毛巾,孩子跟你妈说,准备吃饭。

桂花对着远处正在铡草的易雄易贤兄弟说,“你爹回来了,收拾收拾,该吃饭了。”

易贤易雄头也不抬,大声地应着,“妈,我这儿快得了,你们先吃。”

“易雄,你不是晚上上夜自习吗?剩下的让你爹来,别迟到了,让老师说你。”

“好!”哥俩放下手头的活,趁着云东的水盆洗了手。

一周之后的一个晴朗的上午,云东领着全家六口,往寨子东头的砖场走去。

妍芳姐弟四人还是第一次参与装窑,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灿烂和期盼,个个快步地走在前头,最小的易丰被桂花牵着,看到姐姐哥哥走在前面,也不免着急,吵着要赶上去,桂花就是不放手。

砖场煤窑依坡就势面南背北坐落着,易贤走在前头,经过狭窄的甬道,看到一个不大的入口,一阵带着煤烟味的热风扑面而来,进入窑的里边,温度陡然高了不少,活像置身于烤炉一样滚烫,四周是黑漆漆的窑膛,头顶上有个狭小的开口,圈着蓝蓝的圆形一片天。

在云东的催促下,易贤跟着妍芳她们,到自家的砖场的砖垛上,往窑里搬砖搬瓦,毕竟他才六岁,力气明显不比妍芳和易雄大,姐姐和哥哥般五块转,他才能搬起三块。

小弟易丰也跑过来凑热闹,咬着牙搬起一块砖,走在队伍的最后面,在上坡的时候,一个趔趄,哎呀地一声摔倒,砖坯掉落,差点砸伤脚丫,把桂花给心疼的,三步并做两步过来,扶起易丰,上上下下看了个细致,掸掸衣服上的灰土,柔柔地说,“孩子,没伤着吧!”

易丰跟没事人似地摇摇头说,“妈,不疼。”

“你小,别傻捣乱了,去一边玩去吧!”

易丰拍拍小胸脯,信誓旦旦地说,“妈妈,我能干的,你看我都长大了,都快跟二哥差不多高了!”

桂花还是担心易丰,就佯装生气地说,“听话,去坡上玩去吧,省得老妈操心,要是叫你爹知道你不听话,你的小屁股可要遭殃啦!”桂花扬起手做出要打的样子。易丰的眼睛多亮呀,那会看不出今儿的情形,笑着跑走了。

云东呆在转窑里堆摆砖墙,沿着砖窑的膛壁自下而上由里而外地摆,一层层一行行,整整齐齐的排列着,那四方的砖坯在云东的手里,焕发了生命,像训练有素的士兵,眼观鼻鼻观心朝着形同的方向,有间隔地稳稳地站着,下一层又被换了朝向,恰好上下叠放着,据云东说这是为了炉火的温度扩散更均匀,能把每块砖瓦都烧透。

午饭的时候,云东一家回去吃饭,稍事歇息后,下午继续装窑。直到太阳西斜,装窑才结束。

次日,用砖封了洞口,抿了一层草泥,又用浸湿的木条和草栅堵住了窑顶的窟窿,表面也抿了一层草泥,在窟窿周围砌了一个圆的水槽,注入近半槽的水,最后摆好托煤的铁条,垒好观察口。

炉火点着以后,云东就一直呆在转窑里,三餐有人送,睡觉铺草栅被窝,和煤添煤掏煤渣,关窗开窗看火势,忙得真是不亦乐乎。中间易贤兄弟来过几次,大都是桂花吩咐送饭菜的。易贤没见过烧窑,眼睛到处瞅,嘴巴不停地问,尽管云东有问必答,他还是不明所以然来,好奇促使着易贤常常到窑里来,一边和云东聊天,一边琢磨着烧窑的新奇事儿,偶尔还能帮着云东运运煤渣或是和和煤,虽然没帮啥大忙,但是心里暖暖的。

趁云东打开观察窗添煤的时候,他站在旁边,睁大眼睛,顾不上扑面而来的热浪,往里瞭望。

不大的窗口里是炙热的、火红摇曳的炉膛,闪闪烁烁的火苗从不规则的裂缝中钻出,跳跃着欢腾着摇曳着,炙热地焙烤着,热流汹涌自下而上地升腾弥漫,从外到里地渗透并包裹着或方或扁的物件,不漏掉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决绝地扑向叠叠层层如塔似墙的砖,由表及里地扩散。尽管被火烤炙会痛苦十分,那些不会言语的物件,还是像战场上拼杀的勇士,勇敢地坚强地站着,面带微笑地迎接熊熊烈火的淬炼,没有一丁点的胆怯,更没有丝毫的恐惧。

十几天的漫长时间里,云东始终守在砖窑,像是守护着成长的婴儿,担心它们出什么岔子,没日没夜地忙碌着,和煤添煤掏煤渣挑水,闲下来的时候,就点上自己卷的烟卷抽几口,饿了就啃几口干馍,先垫垫肚子,喝几口清凉的河水,困了就和衣而睡。

秋天的蚊虫嗡嗡叫,叮咬起来比夏天的蚊子更痛更痒,几乎每天都被那些可恶的虫子困扰,每次蚊虫叮咬的时候,他连眼都会扬起大手怕怕的拍下去,每天清晨起来都会增添新的疙瘩或是蚊子的血斑,那种奇痒和疼痛实在不好受,于是他不得不就使劲地挠,每次都会留下一道道的血斑,他不会在桂花以及儿女面前说,也没有任何的抱怨。

在云东悉心的照看下,在烈火的炙烤下,那些砖瓦在悄然发生着变化,白黄色渐渐地变成了青蓝色,筋骨在不断地重塑,变得坚硬而挺拔,肌肤变得幽深而内敛,纹理变得平整而方正,内心变得刚强而坚韧。

当云东熄灭炉火、打开窑洞、掀开顶口,炉温降下来的时候,终于到了该出窑的时候,也恰好到了中秋的时候。

云东又一次带着全家来到窑洞,从上到下从外至里地往外搬砖搬瓦,整齐地躲在平整过地面上,一人多高的砖垛,四四方方的,一排一排地排列着,一样地高度,一样的胖瘦,一样的模样,像被检阅的士兵庄严肃穆地矗立着。一家人个个脏的不成样,从头到脚都沾满了煤灰,看不清模样,分不清谁是谁。

清风孤客 说:

趁云东打开观察窗添煤的时候,他站在旁边,睁大眼睛,顾不上扑面而来的热浪,往里瞭望。 不大的窗口里是炙热的、火红摇曳的炉膛,闪闪烁烁的火苗从不规则的裂缝中钻出,跳跃着欢腾着摇曳着,炙热地焙烤着,热流汹涌自下而上地升腾弥漫,从外到里地渗透并包裹着或方或扁的物件,不漏掉每一个细节,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决绝地扑向叠叠层层如塔似墙的砖,由表及里地扩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