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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刘邦悠悠转四方

作者:雪如尘 | 发布时间 | 2017-11-02 | 字数:5951

刘邦那一句“共商反秦”大计立马让张耳对之刮目相看。在律法严苛的如今,竟然有人赶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反秦”这两个字说的如此坦然,那此一定是大志大勇之人。然而等着张耳走出门外看到刘邦那拖拖拉拉一身寒酸的“尊容”,立马便有些个失望。他睁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刘邦,心里想着——这是哪里来的穷鬼?他头上顶着的那些个竹条是什么玩意儿?

门外还在有人站在远处不停地指指点点,讨论着刘邦刚才那大言不惭的话。刘邦自己却丝毫不在意别人的指点和张耳怀疑的目光,面带微笑地走了上去对张耳一鞠躬说道:“久闻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沛县刘邦,有礼了。”

张耳看到门外的人越聚越多,当下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了,赶忙回礼说道:“惭愧惭愧,这位仁兄请进。”

刘邦也不客套,散了抱拳大摇大摆舞动双袖朝着张耳宅中走去。一进门便看到当庭一口大缸立在正中,缸中荷花娉婷,荷叶连连,其中更有几只肥鱼往来游动。缸脚生有不少青苔,显然在院子里已经立了有些时候了。而青灰色的地板砖上更是有着幽幽绿色,若是雨天之后是很容易打滑的。这能够在院子里铺砖,已经不是寻常人家了,这让刘邦心中忍不住生出一些羡慕之情。

张耳在前边领路,穿过回廊到了后屋,一路上又是精梁细木,小阁幽藏,看上去十分雅致。到了后院客厅的时候,只看到台阶之上一座竹亭轻浮,四周翠竹森森,煞是美艳。而竹亭之中,一个脸态雍容的妇人正跪坐在棉垫之上。见到张耳和刘邦前来。那妇人赶忙低头微笑。

“这位是发妻黄瑛。”张耳笑着给刘邦介绍道。刘邦点了点头,笑着说道:“嫂子好。”那妇人赶忙频频一笑,微微点了点头。

下人知道老爷有贵客前来,已经早早预备了小火灶和茶壶。张耳挥手道:“请坐。”此时已经把刘邦给印了进来,张耳自然也得讲究待客之道。一路上看到刘邦走路生风,而行动举止颇有士族之风,煞是干练潇洒,张耳对刘邦已经多了些好感,此时请客倒也不曾有什么不愉。

刘邦也不客套,当下面东而坐。坐下之后四处打量了一眼说道:“张先生,您这府上可是比郡守的宅邸还要精致美丽,真是让刘邦大开眼界啊!”

张耳哈哈一笑说道:“都是老丈人早些年置办的家业,承其余泽罢了。”说着张耳慢慢掀开陶瓷壶盖,用木勺在茶壶之中搅拌了一番。

亭子外面蝉声阵阵,夏日灼灼,随着壶中的水一点点儿沸腾起来,亭子之中越发显得炎热。刘邦伸手去擦额头上的汗水,这袖子一遮的空挡,转头便看到了张耳那妻子黄瑛脸上也渗出了星星汗水。不过这汗水不仅不让黄瑛显得狼狈,反倒让其洁白的皮肤更加莹润动人。再看黄瑛年近四十依旧婀娜动人的身材,刘邦心里忍不住啧啧赞叹道:“这张耳正是见了大便宜了啊!”

“不知道刘兄是祖祠,张耳孤陋寡闻,竟不曾听闻有刘氏之族有如此人杰。”张耳忍不住问道。

刘邦大手一挥:“不过就是四川郡一个小地方的亭长,也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只是年来游历天下,多见了一些大好山川与有学之士,增长了一些见识而已。此番前来能够见到您,那可真是三生有幸了。”

听闻刘邦竟然是一个“亭长”,张耳十分的惊讶。毕竟这亭长虽然说起来算是个小官,却没有爵位也没有俸禄,不过就是一个徭役头子罢了。但是转而看到刘邦举手投足之间对于这些个身份丝毫不在意,似乎有些超脱然俗世的潇洒,张耳不仅没有看低刘邦,反倒是觉得刘邦这人有些非同寻常。

“那不知刘兄此番前来,究竟要与张耳说些什么呢?”张耳眯着眼睛问道。

此时黄瑛已经慢慢摆起了茶盘,倒上了茶水。听到张耳和刘邦要说正事,她便起身离开了。

刘邦没有直接回答张耳的问题,而是笑了笑说道:“嫂子贤良可亲,仪态偏偏。张先生能娶到如此良人,真是羡煞旁人啊。”

如此一说,张耳忍不住哈哈一笑:“不过是机缘巧合罢了。”

刘邦挥了挥手说道:“天下之事自有因缘际会,前不久见韩地张良之时,张良曾经说过:爱民之道,利而无害,成而勿败,生而勿杀,与而勿夺,乐而勿苦,喜而勿怒。我以为这也是为人处世之道。张先生能屈尊见刘邦,并以茶水侍奉,以为上宾,这是贫而不贱之,富而不淫之,客而不懈之,晚辈而不怠之。如此作为,自然是人中龙凤,自当有良配。”

这一段话说出来立马让张耳惊得睁大了眼睛。张耳这才之道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穿着破烂棉麻的人或许也真是一个饱学之士。当下他忍不住问道:“刘兄还曾见过那行刺嬴政的张良?”

“不错,前不久在关外见过他。”刘邦点了点头,捧起茶水吹了吹说道。

张耳皱着眉头问道:“我一直以为张良不过是一孔武大汉,如今听刘兄这般说,此人竟然还是饱学之士?”刘邦闻言哈哈大笑,闹得张耳有些摸不着头脑,只是愣愣盯着刘邦看,也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哎呀!张先生与刘邦想法是一模一样。在没有见到张良之前,我也一直以为他不过就是一个匹夫莽汉,但是一见之后才知道张良竟然是一个寒酸儒生般的人物。看他那模样,要是学着卢管侯季常那些人一般愚弄嬴政还好,怎么也不像是敢于直接刺杀嬴政的人。”

“原来是如此。那这张良可真可谓是文武双全了。我听过他的名字,知道他是韩国贵族之后。既然是贵族之后,自然应该有些家产。刘兄为何说他寒酸呢?”张耳又疑惑道。

“你有所不知,这些年来为反抗秦国,张良将其家产全数散出,如今已经是身无分文了。只可惜散尽家财也未能成事,他如今是无财也无人,也是怪可怜的,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能够办成他想要办的事情。”说道这里,刘邦忍不住欷歔了起来。

见状张耳也忍不住感慨了起来。

刘邦从小不曾念过什么书,虽然跟着沛县县衙中的笔吏萧何学会了写字儿,但是也仅限于能看到时下文章,关于先秦诸子的典籍,看起来还十分的费劲。他知道自己若是跟张耳讨论这些问题,那就是孔夫子面前背经书,所以他嘴上只说着自己这些年配送徭役时的所见所闻。张耳虽然在魏地广有盛名,但是也不曾有刘邦一般的眼界,当下只觉得刘邦这无所不知,无人不识,心中越发佩服起来。

不知不觉,天边已经渐渐挂上了晚霞,看上去一片彩红灿烂。而竹亭之中的茶水也快要喝完了。

谈判的最后,刘邦忍不住感慨道:“唉,其实能够见到这些个仁人志士,刘邦心中也是十分的激动。只是激动归激动,刘邦却没有办法帮他们实现抱负。唉,人生在世不称意,苟活于世间真是愧对这七尺之身。”

张耳摇了摇头说道:“刘兄此言差矣。张耳平生所见之人,刘兄虽然算不得闻名天下之人,却最令张耳佩服。刘兄日后必然有一飞冲天之时。”

刘邦连连拱手:“若是张兄有朝一日想要举事,还要记着兄弟我,兄弟我一定跟着你一起干!”

……

两人详谈甚欢,张耳很快就刘邦当作了至交好友,当下留刘邦在府邸之中留宿。而刘邦这人似乎天生就有一种特殊的亲和力,在给人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之后,立马会让人不断发现他洒脱而又豪志的优点。不知不觉,两个人便都成了好朋友。只是张耳的老婆黄瑛在一开始的时候还对刘邦笑脸相对,到了后来就觉得刘邦这人混吃混喝却一分钱没有,上门来住也不拿一丁点儿的礼品,实在是不知礼数。所以渐渐对刘邦的态度冷淡起来,疏远起来,厌恶起来。

这一天,张耳从外面拎回来两坛子陈酒,很是高兴地跟刘邦说道:“刘兄,这酒是我一个兄弟存了三年的陈酿,清零零的没有丁点儿渣滓。明天你就要回沛县了,今儿咱们来个不醉不休。”

刘邦一听有好酒,笑得合不拢嘴:“好!不醉不休。”

每次在这个时候,刘邦都觉得自己能当上这个亭长实在是太好了。有肉吃有酒喝,而且所有人都十分的尊敬他,这让他觉得自己很有成就感。而一旦回到那个沛县……想到这里刘邦叹了一口气,沛县那帮王八犊子对自己知根知底的,想要骗吃骗喝不容易啊!

竹亭之中两个人边聊边和,呼来喝去的十分欢畅。但是在一旁过道上盯着竹亭的黄瑛心里却十分的不舒服。这些天刘邦在府上吃吃喝喝,花了不少银子。而且他觉得刘邦这家伙分明就是一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平日里打诨说笑没有丁点儿规矩,根本就不像是张耳那好兄弟陈馀一般端庄有礼。

“杏儿,去把他们的酒给我撤了。那么好的酒,一次就要喝完吗?”黄瑛有些闷闷不乐地说道。

那丫鬟听到这话便慢慢走进竹亭之中,趁着给刘邦张耳添水的空挡把酒给撤了下来。不过刘邦和张耳两个人酒量实在不怎样,一坛子酒就已经喝得都七荤八素,晕乎乎不能坐直了。

越是发醉的时候,人越是想要喝。转身拿酒的时候看到少了一个酒坛子,张耳大急,转着脑袋四处打量说道:“酒呢?”

刘邦眼贼,立马转身指着走出竹亭的丫鬟说道:“嗯,她怎么把酒给拿走了?”

张耳顺势朝着竹亭外面一看,立马怒道:“这小丫头片子,怎么敢下我的酒。”说着张耳就要大声呼喝,刘邦却一把拉住了张耳,说道:“张兄,算了。你看那嫂子还在前面呢,准保是嫂子让那丫鬟拿的。你要是硬喝,嫂子该不高兴了。”

张耳听了这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宅子里我是做主的,她算什么东西?”

听到竹亭里张耳这么说,黄瑛气不打一处来,一跺脚气呼呼地转身离开了。

看到这一幕,刘邦心里那个羡慕啊!白白捡了个漂亮老婆,而且在家里还是说一不二,这样的好事儿怎么就落不到我的头上呢?当下他忍不住趁着醉意问道:“张兄,您认刘邦这个朋友,刘邦实在是惶恐。可是既然已经交了朋友,刘邦也就不拿你当外人了!”

“这话说的,你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外人!”张耳拍着刘邦的兄弟说道。

刘邦当下便哈哈一笑,可是紧接着他又皱起了眉头,问道:“张兄如此抬爱,刘邦实在感激。兄弟我私下里有一件事情想要询问,不知道您能不能教教我。”

“哦?有什么事情让兄弟如此烦忧?大可说来听听,要是能帮,我一定竭尽全力。”张耳说道。

刘邦于是凑上去认真地问道:“实不相瞒,刘邦今年已经是一把年纪了,依旧还没有讨个像样的老婆。您说怎么才能讨个跟嫂嫂一样好的女人呢?”张耳闻言眼睛一亮,举起手指着刘邦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可真是蔫坏蔫坏的!”

刘邦连连拱手道歉:“唉,还请张大哥不吝赐教啊!”

张耳轻轻附耳说道:“其实这事儿也简单,只需要如此如此……”

没过几天,刘邦便回家了。一路风雨难行,接连的几场暴雨让刘邦很是狼狈,回到沛县的时候竟然已经是六月份了。刘邦一路跌足而叹:“坏了坏了,要是回去迟了,今年这第二波徭役恐怕是送不到咸阳了。”

等着走到沛县的时候,刘邦十分着急,还没有回家便赶紧往县衙跑。到了县衙之后远远地看着主簿萧何正坐在竹椅之上晒太阳,刘邦赶忙遥遥招了招手,道:“萧兄,吃过晚饭了?”

注意上的萧何斜着一眯眼,看到是刘邦,也不搭理,依旧晒自己的太阳。

这可把刘邦给吓了一跳。因为喜欢四处去逛逛,刘邦每次送人回来总会比其他亭长迟个半个多月。每次回来交差的时候,这主簿都会气冲冲地把刘邦拎过去教训一通。可是这一次刘邦迟了足有一个多月,萧何却根本没有发脾气的征兆。这让刘邦十分诧异——难不成自己已经耽搁了差事,够得着死刑而不必多费唇舌了?

刘邦赶紧跑了过去,一把拉住萧何的手说道:“萧兄弟啊!你可得救救我啊,我上有老下有小,可死不得啊!”

萧何无动于衷,显然刘邦这地皮性子他早就摸头了。“你上有老不假,可是从来不用你养活啊?你下有小也不假,可是也从不曾让你养活啊?你死不死,跟你一家老小没什么关系吧。”

这话说完刘邦脸色一红,显然说到了刘邦的短肋上。刘邦一声哀嚎,就地在地上大起滚来:“不行,反正你不能不管我。我要是死了,做鬼也不会放过你!”虽然久雨,但是沛县这里晴得早,眼下地上都是灰尘,刘邦在地上这又是垂头又是蹬地的,很快就扬起了一圈灰尘,搞得萧何灰头土脸。他赶紧站起来:“你这是干什么呢?谁要杀你你先说清楚啊!”

刘邦闻言一愣,然后诧异地问道:“不是县令要砍我的头吗?”

萧何倒退好几步,打了打身上的灰尘说道:“谁说的县令要杀你?”

“没这回事儿?不对劲呀?今年第二波徭役什么时候走?”刘邦站了起来,也不理会身上沾惹的尘土,走进萧何问道。

“你离我远点!”萧何赶紧说道。

刘邦低头一看,然后咧嘴呵呵一笑:“老兄,你就别吓唬我了,快告诉我,他们什么时候走。”

萧何叹了一口气:“今年根本就收不上来人,送了一波就可以了,哪里来的第二波。回家等着吧,人数够了会通知你的。”

“什么?第二波人竟然还没有送走?这太好了!”刘邦当下欢呼一声,乐颠颠回家了。只是走到家门口,想着自己一路上早已经把提前预支的饷银给花光了,回到家见了老婆孩子也不知道说啥,摇了摇头之后便朝着自己父亲的屋子走去。可是等着到了他父亲的房门口,他低头看到自己一身的狼狈,觉得要是进去父亲家里,肯定会被父亲大骂一通,说自己颠三倒四每个正行儿!

“唉,还是去大哥那里吧。”刘邦摇了摇头说道。

等着到了他大哥刘伯那里,刘邦立马大喊一声:“大哥,老三我回来了,家里还有饭没有?”

屋子里的刘伯一听到刘邦的声音,赶紧走了出来笑着问道:“你小子这一次可是溜得不远吧!快进来跟我说说,这一次又见了什么大人物?”刘伯也不嫌弃刘邦一身的泥渍,二话不说拉住刘邦的手就往屋子里赶。

刘邦哈哈一笑:“这一次去了魏地,我跟你说,可是见了一个大人物,叫做张耳的。这家伙可厉害了,倒插门啊……”

而在厨房的大嫂听到刘邦又来蹭饭,心里面十分得不乐意:“今天中午的饭早就吃完了,哪里还有?老三,去你二哥那里吃吧。”说着她顺手把锅铲在铁锅里不停地刮起来,发出刺耳的“呲呲嚓嚓”声。

刘伯听到这声音十分的诧异:“完了?不会吧,下了那么些米呢!”

说着就要去厨房看。而刘邦肚子早就“姑姑”叫了,当下哀求道:“不会吧?这么惨。就是有锅巴给我几块让我垫垫也行啊!”

大嫂却说道:“锅巴也没有。”

就在这时,刘邦的儿子刘肥突然挺着个大肚子来到了这里,大声喊道:“爹,我一猜你就来这里。你这回来不先回家是什么意思?”

刘邦看见自己儿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是害怕你妈吗?唉,这女人啊,对我从来就没有好脸色。”

“那能怪我妈吗?”刘肥翻着白眼问道。

刘邦赶紧摇头:“怪我,怪我。你来这里找我干什么?”

“我妈喊你回去呢!”刘肥说道。

“这稀奇了,她喊我干啥?”刘邦说着慢慢挪步朝着刘肥走去。

“谁知道呢,你快回去吧。家里做了饭等你呢!”刘肥说完就转身离开。刘邦喜上眉梢:“哎呦,这婆娘这一次是开了窍了哈!”

“那你就赶紧回去吃饭吧。”刘伯赶紧说道。

刘邦当下离开,道:“好了,有空我再来。”

“再也不要来了才好!”厨房里的大嫂忍不住说道。她这刚刚说完,刘邦突然掀起厨房的竹编窗户朝着厨房看了一眼,只见铁锅之中还有大块米饭没有盛出来。又听到了大嫂这么一句,气得刘邦脸红脖子粗:“不来就不来,你以为我刘邦稀罕?我刘邦在外面,想要招待我的还得排队呢!”

大嫂没有想到刘邦会突然偷看,也是吓了一跳。

刘伯进到厨房一看,看到铁锅里还有不少米饭,也是“啧啧”咂嘴说道:“你这人也是的,有米饭给他就是了,扯谎话干什么?”

大嫂谎话被戳穿,脸上尚且还红着,此时听到刘伯训斥她,当下就不乐意了,大声说道:“家里不少人呢!他吃了,儿子就少吃了。再说了,他也老大不小了,凭什么天天来这里蹭吃蹭喝啊?平日里也不下地干活,你爹没少说他。我看就是你把他给惯坏了!我告诉你,以后不许让他来!不然我跟你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