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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1章 北疆烽烟

作者:汴梁杨精 | 发布时间 | 2017-11-13 | 字数:5022

关于突厥的起源众说纷纭,一说,突厥之先祖乃平凉杂胡,姓阿史那氏。阿史那部落五百家曾西逃归附茹茹(柔然别称),世居金山(今阿尔泰山)南麓,工于冶铁,为茹茹的炼铁奴,负责锻造兵器。因金山状如头盔,俗呼头盔为“突厥”,故以突厥为部落名号。

或云,突厥先祖居西海(今里海)之右,本为匈奴之别种。有一部落,姓阿史那氏,为邻国所破,尽灭其族。有一男孩,年仅十岁,士兵见其年幼,不忍杀之,便砍其双脚、断其双臂,弃于草泽中。

有一只母狼,发现男孩一息尚存,便每天衔肉至男孩所在处,并用肉喂他,男孩伤势慢慢痊愈。由于终日与母狼厮混,男孩渐渐染上狼性。长大后,男孩与母狼结合,那母狼竟有了身孕。此传说虽荒诞不经,却彰显突厥与狼的渊源颇深。

邻国之王听闻此儿尚在人世,复令人杀此男孩。使者见男孩在狼身侧,并欲杀狼。母狼逃至西海之东,藏匿在高昌国西北山上的洞穴中,洞穴内有平壤茂草,周围数百里,四面俱是山。母狼在山洞中产下十个男婴,逐渐长大成人,皆娶妻生子,各为一姓,阿史那即其中之一,最为贤明,成为君长,在牙门竖起狼头大旗,以示不忘其本。历经数世,发展至数百家,部落走出洞穴,臣服于茹茹。

突厥人以畜牧为生,住穹庐毡帐,居无定处,逐水草而迁徙。其风俗为被发左衽,食肉饮酪,身衣裘褐。贱老贵壮,彪悍好斗,善于骑射,生性残忍。因无文字,遂刻木记事。每逢月圆之时,就外出骚扰掠夺。在战斗中若杀一人,则在驻地立一块石头,竟有多至千百块石头之人,可见突厥人嗜杀成性。

若父亲、兄长、伯父、叔父去世,其儿子、弟弟及侄子可以娶其后母、伯母、叔母、嫂子。突厥人敬鬼神,信巫术,寡廉耻,无礼义,以病死为耻,以战死为荣,大抵与匈奴同俗。

突厥木杆可汗在位二十年,其生性刚猛凶暴,英勇善战,足智多谋,又务于征战,先后消灭柔然、西败囐哒(niè dā)、东却契丹、北并契骨,威服塞外诸国,突厥疆域扩展到东至辽海,西接西海,南抵沙漠,北达北海(贝加尔湖),势凌华夏,北周、北齐争相纳贡。

木杆可汗去世,舍弃其子大逻便而立其弟,是为佗钵可汗。大象二年(580年),佗钵可汗与北周和亲,娶千金公主宇文贻为可贺敦(正妻)。

佗钵可汗在位十年,开皇元年,病重将死之际,对儿子庵罗(一作菴罗)临终嘱托道:“吾闻亲情莫过于父子之情。吾兄木杆可汗不立其子,而传位于我。我死之后,汝当让位于大逻便。”佗钵去世后,突厥国人将要拥立大逻便为可汗,以其母亲出身卑微,众人不服。而庵罗母亲出身高贵,突厥各部落首领素来敬重他们母子,欲立庵罗为可汗。

佗钵可汗之侄摄图最后至,时为尔伏可汗。摄图对国人说道:“若立庵罗,我当率兄弟侍奉他;如立大逻便,我必坚守边境,携利刃长矛与大可汗兵戎相见!”因摄图年长,而且雄勇果敢,国人皆惧惮,莫敢不从,便以庵罗为嗣。大逻便未立为可汗,内心甚为不服,常遣人骂辱庵罗。庵罗万般无奈,欲将汗位让给摄图。

突厥国人相互议论道:“四位可汗的子嗣之中,摄图最为贤能。”于是迎立摄图为可汗,称沙钵略可汗,设牙帐于都斤山,并按突厥风俗,续娶年轻貌美的千金公主为妻。

庵罗让位后居住在独洛水,称第二可汗。大逻便用威胁的语气向沙钵略可汗问道:“我与汝俱为可汗之子,各承父业。汝今为大可汗,尊贵至极,我独无位,此为何道理也?”沙钵略顾忌大逻便,任命他为阿波可汗,统领原来的部落。

当时,沙钵略可汗的堂叔玷厥,居住在突厥西面,称达头可汗。突厥诸位可汗各统帅所领部落。其中,沙钵略可汗作战勇敢,深得众心,北方胡人皆惧怕而归附之。此时,突厥共有五位势力强大的可汗,沙钵略是大可汗,五位可汗各有地盘,平时不受命于他人,若与外邦开战,则要听从沙钵略可汗调遣。

隋文帝杨坚受禅之后,薄待突厥,并停止向突厥进贡,突厥大为怨恨。沙钵略可汗的可贺敦,北周的千金公主宇文贻,每每想到杨坚剪除周朝宗室,致使自己宗祀绝灭、国破家亡,就怀恨在心,日夜向沙钵略可汗进言,极力鼓动他兴兵南下,消灭隋朝,为宇文氏复仇。这枕边风吹得时间一长,沙钵略亦为之动心,竟引以为己任。

一日,沙钵略可汗满腔义愤地对部下说道:“我乃周室亲戚,如今隋国公代周自立,而我却不能制止,还有何面目见可贺敦呢?”适逢原北齐营州刺史高宝宁作乱,沙钵略可汗与高宝宁合军攻打隋朝,攻陷临渝镇(今河北抚宁东,一说今山海关),相约诸部落共同南侵。

隋朝新立国,隋文帝甚为忧惧,四月,下诏征发稽胡人修筑长城,增修要塞屏障,发兵屯于北境,积极备战。又任命上柱国阴寿镇守幽州,京兆尹虞庆则镇守并州,屯兵数万人以备突厥进犯。

北周武帝之时,稽胡屡为边患,时常侵扰。韦夐之子、韦孝宽之侄韦冲,字世冲,能言善辩,于是毛遂自荐,请求安定稽胡,因此拜为汾州刺史。后来,隋文帝征召韦冲入朝,征为兼散骑常侍,进位开府,赐爵安固县侯。

而此时征发稽胡人修筑长城,汾州胡人千余人,却在征发途中叛逃。杨坚召见韦冲问计,韦冲对答道:“夷狄之性情,易为反复无常,皆由州郡长官不称职所致。臣请求以理安抚之,可不劳用兵而平定叛乱。”杨坚大喜,命韦冲前去安抚叛逃者。仅过一个多月,那些叛逃的胡人都来归附,并去服役修筑长城。隋文帝亲写书信慰问勉励他。不久,韦冲拜为石州刺史,甚得胡人欢心。

九月,隋文帝下令大举伐陈,当时与突厥并无恶战,沙钵略可汗派遣使者进贡方物。然而,这一整年,突厥竟无雨雪,河川枯竭,蝗虫肆虐,饥疫蔓延,人畜死亡无数。突厥人不得不离开旧居之地,迁徙漠南,靠抢劫度日。

到了开皇二年,隋朝与陈朝战事僵持不下,沙钵略可汗聚众为寇,率领四十万大军压境,欲伺机入侵,此番来势汹汹,锐不可当,大隋朝野震惊。不过,隋文帝杨坚却毫无惧色,主张以战求胜。

杨坚回想起父亲当年的经历。北周武帝保定二年(562年),朝廷议论将与突厥共同伐齐,公卿皆称:“齐室占据半边天下,国富兵强。若从漠北入并州,极为险阻,且大将斛律光急难对付。今欲探其巢窟,非十万兵力不可!”

“大军取胜,在于人和,不在人众,一万骑兵足矣。斛律光乃竖子,亦何能为?”唯独杨忠如此说道。

次年九月,武帝下诏以杨忠为元帅,率骑兵一万人与突厥伐齐。又令达奚武率步兵、骑兵三万,自南道而进,约定在晋阳会合。杨忠出兵武川,过故宅,祭祀先人,大宴将士,席卷北齐二十余镇。不久,突厥木杆可汗、地头可汗、步离可汗率领十万骑兵前来会合。

保定四年正月初一,北周、突厥联军攻打晋阳。是时大雪连下数十日,风寒惨烈,齐人出动全部精锐,呐喊鼓噪而出。突厥人见状,震骇不已,竟带兵退至西山,再也不肯出战。

大敌当前,突厥人却临阵脱逃,周军将士惊恐不安、神色大变。杨忠命令部下道:“事势在天,何必在意敌众我寡!”于是率七百人与齐军步战,死者十分之四五。后来,因达奚武误期不至,只得下令班师,齐人亦不敢进逼。而突厥趁机放纵兵士大肆抢掠,自晋阳至平城,沿途七百余里,人畜掳掠一空,俘虏斩杀甚众。

杨忠还京师,向武帝进言道:“突厥铠甲兵器极差,赏罚又轻,首领虽多而无法令,何谓难以制驭哉?奉命出使突厥者妄称其强盛,欲令国家厚待突厥,朝廷受其虚言,将士望风畏惧。今以臣观之,不过虚妄之词,前后使者皆可斩也!”

“齐国向来厚待突厥,我大周岂可怠慢?”武帝竟不纳其言。

经历此事,杨忠、杨坚父子二人深信,突厥人并非战无不胜,不过外厉内荏、徒负虚名而已。

于是,隋文帝命令柱国冯昱屯兵乙弗泊,上柱国叱列长乂驻守临洮,上柱国李崇屯兵幽州,达奚长儒据守周盘,以备突厥。四月庚寅(十一日),捷报初传,大将军韩僧寿于鸡头山(今甘肃平凉西)打败突厥,上柱国李充于河北山打败突厥。

五月己未(十六日),高宝宁引领突厥兵入寇隋朝平州,突厥五位可汗悉发四十万大军,突入长城,分路攻隋,各地隋军分别抵抗。突厥纵兵来犯,武威、天水、安定、金城、上郡、弘化、延安六畜皆被掳掠一空。

杨坚震怒,下诏称:“往者魏道衰敝,祸难相寻,周、齐抗衡,分割诸夏。突厥之虏,俱通二国。周人东虑,恐齐好之深,齐氏西虞,惧周交之厚。……竭生民之力,供其来往,倾府库之财,弃于沙漠,华夏之地,实为劳扰。……朕受天明命,子育万方,愍臣下之劳,除既往之弊。以为厚敛兆庶,多惠豺狼,未尝感恩,资而为贼,违天地之意,非帝王之道。节之以礼,不为虚费,省徭薄赋,国用有余。因入贼之物,加赐将士,息道路之民,务于耕织。清边制胜,成策在心。……诸将今行,义兼含育,有降者纳,有违者死。……广辟边境,严治关塞,使其不敢南望,永服威刑。卧鼓息烽,暂劳终逸,制御夷狄,义在斯乎!……普告海内,知朕意焉。”

隋朝以河间王杨弘、上柱国豆卢勣、窦荣定、左仆射高颎、右仆射虞庆则并为元帅,北出边塞,抗击突厥。此后,隋朝、突厥之间大小战事不断,不再一一赘述。其中一战实在壮烈,故详述之。

十二月乙酉(十六日),隋文帝派遣行军元帅虞庆则屯兵弘化郡(今甘肃庆阳),防范突厥。

这虞庆则,本姓鱼,其先祖仕奉匈奴铁弗部赫连氏,世代为北方豪杰。虞庆则年少时英武刚毅,生性倜傥,身长八尺,胆识过人,常身被重铠,挂两袋箭,在奔跑的马上左右驰射,本州豪侠皆敬畏之。起初以打猎为业,后来改变平素志行而读书,常仰慕傅介子、班超之为人,遂出仕北周,袭爵沁源县公。

周宣帝大象元年(579年),石州(今山西吕梁)稽胡数次反叛,越王宇文盛、内史下大夫高颎前去镇压。将班师之际,高颎与宇文盛谋划,此地须由文武干略兼备者镇守,遂上表请求任用虞庆则,于是,拜为石州总管,虞庆则恩威并施,又精通鲜卑语,没费一兵一卒,境内清肃,稽胡仰慕其义气而归附者,多达八千余户,诚不负高颎之重托。

而此时,空厥入寇,时值隆冬,北塞严寒,由于部署不当,虞庆则麾下士卒多寒冻,冻掉手指者竟有一千余人,隋军战斗力大减。

虞庆则的偏将、行军总管达奚长儒,率众二千人驻守周盘,与虞庆则互为犄角之势。然而,突厥大军突然入寇周盘,这支大军由沙钵略可汗亲自带领,与其弟叶护及潘那可汗,率众十余万人,一路抢劫掠夺南下而来。

达奚长儒乃鲜卑名将,无论西魏丞相宇文泰、北周武帝宇文邕,还是隋文帝杨坚,都很看重他。他天生是员猛将,且智勇双全,立下战功无数。当年王谦于蜀地叛乱,达奚长儒奉命讨伐。隋文帝受禅后,进位上大将军,封蕲春郡公。

不过此时,达奚长儒驻守的周盘,被敌军包围,众寡悬殊巨大,两千隋军面对十几万突厥大军,敌军一望无际,声势浩大,隋军甚是惊恐畏惧。

可是,达奚长儒却慷慨激昂、神色愈烈,下令道:“传我命令,两千士兵,编成方阵,枪尖、矛头朝外,且战且行,一起退往弘化!”士气因而复振,与敌作殊死之战。突厥人多势众,翻江倒海般冲来,隋军方阵被突厥兵冲散,散而复聚,且战且走。

如此转斗三日,隋军兵器用尽,士卒徒手与敌搏斗,用拳头殴打敌人,以至于拳头露出白骨,想想都令人不寒而栗。达奚长儒在此役抱必死之心,他奋勇当先、以身作则,身受五处重伤,其中遭兵器贯通伤就有两处,浑身上下仿佛在血水中浸泡过,但双目依然坚毅有神,仍负伤再战,并指挥着伤残疲惫的士卒。隋军亦顽强抵抗,其战士死伤者十之八九,两千人只存活两三百人,却击退突厥人十四次进攻,已经逼近弘化城。

然而,弘化守将虞庆则,见达奚长儒部众血肉模糊,身后紧随的是多如牛毛的突厥人,形势如此危急,虞庆则却担心弘化失守,遂下令紧闭城门,不予救援。达奚长儒只得率领残部顽抗到底。

突厥本欲大肆掠夺秦、陇之地,既逢达奚长儒,兵皆力战,突厥士气大丧。突厥人一向敬重勇士,沙钵略可汗见达奚长儒部众如此拼命,不禁感慨万千,便下令撤军。翌日,突厥人又返回战场,清点死伤者人数,发现达奚长儒以两千兵力,最终杀伤敌人以万计。突厥人又惊又怕,焚烧同伴尸体,嚎啕大哭而去。

隋文帝得知战事后,大为震撼,下诏嘉奖道:“突厥猖狂,辄犯边塞,犬羊之众,弥亘山原。而长儒受任北鄙,式遏寇贼,所部之内,少将百倍,以昼通宵,四面抗敌,凡十有四战,所向必摧。凶徒就戮,过半不反,锋刃之余,亡魂窜迹。自非英威奋发,奉国情深,抚御有方,士卒用命,岂能以少破众,若斯之伟?言念勋庸,宜隆名器,可上柱国,余勋回授一子。其战亡将士,皆赠官三转,子孙袭之。”

随即授为宁州刺史。不久,转任鄜(fū)州刺史,因母丧丁忧去职。开皇五年(585年),达奚长儒服丧期满,起用为夏州总管三州六镇都将事,北方胡人听闻达奚长儒复任边事,皆畏其威严,不敢窥伺边境。

当年,虞庆则未施援手,隋文帝并未责罚,又升任他为尚书右仆射 ,荣宠至极,与高颎、杨雄、苏威并称为“四贵”。

史臣曰:长儒以步卒二千抗十万之虏,师歼矢尽,勇气弥历,壮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