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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婚事

作者:黄海梦浪 | 发布时间 | 2017-12-01 | 字数:5576

健林回到家的时候,父母亲早已吃完了饭,大伯他们也回自己屋去了,只有父母和妹妹在堂屋里说话。

“爹、娘,我回来了。”健林走进屋,在桌前坐了,跟父母一块儿喝茶。

“回来也不过家里打个招呼,整天就知道在外面混。”娘有些不高兴。

乔知安也过来跟义父义母打了招呼,把健林的小包裹放在门后的小桌上,站了一会儿,就告辞出来,到自己屋睡下了。

“哥,你这次到上海就没有带回什么东西?”翠枝调皮地问道。

“妹妹不说我还忘了呢。”健林才想起让知安带来的小包裹,当着妹妹的面打开,取出一块绿叶红花的纱巾来。

“看,这是买给你的丝巾,正宗的苏绣呢。”

翠枝拿在手里掂了掂,又仔细地看过了,说道:“这块纱巾的分量虽轻,可质地却不错,做工也精细,一看料子就是细绢的,比绸布还要好几倍,我就收了吧。”说完便把纱巾围在脖颈上。

“挺好看的。”许金氏称赞道。

“娘,这是送给您的。”许健林又从包裹里拿出一个带网眼的宝石蓝的发卡出来。

“咦,你还买这样的东西?”许金氏挺纳闷,“难道儿子长心眼了,知道给娘买东西了?”

翠枝抢先拿到手里端祥着,这个发卡手感光滑,镶嵌着细小的发着光亮的小珠子,下连着条条青丝样的网眼银亮亮的网线,翠枝亲手给娘戴在头上,把娘的头发小心地窝在银丝网里,端祥了一会儿,说道:

“娘就像戴个王冠呢。”

许家陆一边看去,一边哧地笑出了声。

“老头子,怕是翠枝在取笑我吧。”许金氏有些拿不准,但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翠枝说的是真心话呀。”许家陆笑出了声,一边端起茶杯喝水,掩盖自己的窘态,却看到儿子又朝那小包裹里伸手摸什么东西。“这个兔崽子,跑了趟上海,也没见他出去转悠,怎么还捎回来这么多东西,看他包裹里还藏着多少好东西。”

“哥,你那儿还有什么好东西,全都拿出来吧。”翠枝喊道。

“好嘞,见证奇迹的时候到了——”许健林故意把话音拖得长长的,说完转过身来,把双手亮了出来,在他的手心里变戏法儿似的放着两副玉镯。

“哥——”翠枝惊喜地跑上前来。

健林把左手伸给娘,右手伸给妹妹,“这是我送给你们的礼物。”

翠枝的这副玉镯周身通翠,娘的那副则是深绿色。

“买这么贵的东西,得花不少钱吧?”许金氏问道。

“不贵。”

翠枝把玉镯戴在手腕子上,她把两只手翻来覆去地看不够,喜不自胜。

“好了,就不用再摆活了,这是哥送给你做嫁妆的,小心别掉地上。”许金氏乐呵呵的说道。

“想收卖我?没门,我就是不嫁!”

“看又在耍孩子气了。”

“哥,还有什么好东西,就一块送给我吧,免得我睡不踏实觉。”

“你真是个贪心的小猫,你是准备让我破产啊?”

“哥是个大方人,怎么会在乎这点小钱呢?”翠枝调皮地说道。

“怎么不见你大方一回啊?”健林故意逗她开心。

“好男还跟女斗啊?你那汗巾子是谁给你绣的?”翠枝撅起了嘴,揭起了健林的老底,没成想把爹娘和哥都逗笑了。

“这值几个钱呀?还好意思说道。”

翠枝急了,“你们再说我可都不要了啊!”

“唉,可别耍小孩子气,哥逗你玩的。”许家陆赶紧出来打圆场,生怕翠枝当了真。

“我是心甘情愿送给妹妹的,一分钱都不要图回报,只要妹妹高兴,肯笑纳,我就知足了。”

“这还差不多。”翠枝得胜似的抬着起双手,在灯影里照着手镯玩耍。

“叶公子他们住到哪儿了?”许家陆问儿子。

“把他们安排在友来客栈了。”

“咦?叶公子也和你们一起去上海的吗?”

“不是,在上海碰巧遇上,一起回来的。”

“怎么那么巧啊?”

“妹妹去了也会那么巧的,我们在一块转悠了大半天呢。”

“差一点给闯出大漏子来。”许家陆接着儿子的话说道。

“爹,你不能老是怨人家,把大力吓得够呛,那些洋人趾高气扬的,蛮不讲理啊。”

“出门在外就要忍字当头,切不可意气用事,平安就是福,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就是没长记性。”

“咋了?出大事了?”许金氏有些纳闷。

“也没大事,我们跟洋人打了一架。”

“嗳哟,你们那么大胆子,碰着洋人还不隔三尺躲四尺的,招惹什么?”

“哥,你们怎么打的?打过洋人了吗?”

“那有你想的那么好玩,洋人的枪子可不长眼,幸亏我们跑得快。”

“可惜我不在场,如果我在的话,我也要上去踹他两脚。”

“你一个女孩子家知道啥?”许金氏有点不高兴,“还是你爹说的对,我们跑生意的,得处处留着小心,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事都会遇到,健林你要好好跟你爹学学。”

“是的,娘,我都记住了。”

“好了,忙活一天都累了,明天还有很多事要做。”

“翠枝一听到叶承蕴的名字,眼里就放出光来,该不会……”

健林躲在床上,一时半会儿也没有睡意,想到刚才一幕,突然发现了妹妹的一些小破绽。

“叶公子可算得上是一表人才,相貌英俊不说,走南闯北开了眼界,在外处事不惊,能办大事,见过大世面的,未免看得上翠枝呢。”

窗外的月亮像读懂了他的心里话,把明亮亮的月光照到他的床上来。

“依翠枝的美貌绝对配得上叶承蕴的,就是不知道他可曾定亲,有机会一定当面问清楚。”

“而我这当哥哥的,怎么张得开这口呢?”在这沉默是金温柔如水的月夜里,许健林平生多了一份烦恼出来。

“老头子,健林都二十三了,也好成家了,你看左邻右居的,比他小的都结婚生子了,你倒是急不急啊?”许家陆出门七八天,许金氏有多少话要跟他说,父子爷们整日漂在海上,她该担了多少心啊。

“谁不说是嘛,可健林不放口供,我们怎么好硬来?”

“那也由不得他,儿女婚事都是爹娘来定,茶山镇的秦家都问过好几回了,你可给个话。”

许金氏这才把这些天的事说给许家陆听。

“大前天,那边的闺女来看她姑姑,我也见面了,嗳哟那闺女长得,那可是好看,水绿青葱的,弯眉大眼,身段儿匀称,也懂人言道德,不笑不说话哩,可喜煞人了。”

“老三家怎样说的?”

“他三娘是往明里说的,再不下聘书送聘礼,人家可就等不起了。”

“是茶山镇那头的意思?”

“当然了,今年正月他三娘不是回过一次娘家,她哥哥是有交待的,这次侄女来也是让我们看的,可惜你们正好不在家,我看着与咱家健林是天生一对,这闺女长得那个喜人哟,人家可不像咱健林大大咧咧的,人家是肚子里包着心眼子呢。”

“看把你喜的。”

“你倒是啥意思?”许金氏有些不高兴,“你认为给你说媳妇呢,还挑三拣四的。”

“别胡说!”

“你给个话儿呀?这不声不张的像个啥呀?人家就巴巴地在那儿等你呀?”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们这不是正在节骨眼上吗,等忙过这阵再说吧。”

“那不行!”许金氏一骨轳爬起来,“我可等不的,等健林在外面跑野了,再收拢也难了,照云阁寺的师傅们的指点,儿子今年结婚是上上签,忙,忙就是借口了,哪天不忙呀?不到闭眼蹬腿的那一天,就没有个利落的时候。”

“好,好,你看着办吧,我没意见。”

“没意见就行了?这么大的事还得你们男人去办,明天你就跟三弟说,这个夏天就下聘书,十月里成亲最好。”

“你早都想好了,还在蒙我哩。”许家陆一把搂过女人在怀里,双手在媳妇的胸前乱摸一气。

“去去,跟你谈正经事。”许金氏把他的手从胸部移开,“明天你就把聘书写好,交给他三娘,如秦家同意,咱们再择个日子在一块聚一聚,亲家怎么也得见个面叙叙,把儿女的婚姻大事给敲定下来。”

“这里面没健林什么事?”

“当然了,父母给安排好了,就等着花轿把新媳妇抬进门,做儿子的还不高兴啊,看你说的,当年你十八就骑大马当新郎官,不都是顺成的吗?”

“谁不说是吗,总把健林当小孩子看,没成想,一晃就要娶媳妇了。”

“这不都是咱们熬下的吗?这一辈传一辈,你许家才人丁兴旺,要不,哪有现在这份家业?”

“媳妇说的真对哩,几天没见长见识了,现在我想与你再入一次洞房,欢喜欢喜哩。”说完卟一口吹灭了烛火,赤条条地向老婆欺去。

“老东西,大热天的你忙活啥。”

“说不定我们还能再生一个呢。”

“越老越没大没小了……”

一大早,小麻雀就在健林窗前的树枝上唧喳开了,把他给吵起来了,正好要去商行里看看,顺便跟叶承蕴吃个早饭,便起床出门了。

到了商行,见叶承蕴与范立山两个正在门前来回走动散步呢。

“二位兄弟早啊,怎么不进去喝杯茶啊?”

“健林哥也来了,本想在外面聊会天,等伙计们醒了,再打搅也不迟。”

“客气啥,到屋里坐吧。”

“外头空气凉快些。”

“走吧,咱们到码头那边转转吧。”

“好来。”

三个人有说有笑地慢步去了码头。

从海上吹来的风凉丝丝的,通红的太阳正从东方的海平面升起,万道霞光铺在海面上,波浪低缓地打道滚儿,仿佛刚睡醒的顽童,海鸥飞得很低,一直在他们的头顶眼前盘旋飞过。

“这片沙滩很美啊。”叶承蕴说道。

“可不是吗,从这个海湾子向南,就是花岗岩海岸了,再往南去到林家滩那块儿,泥质滩就多了,所以许家的老祖宗把码头选在这儿。”

“你们看这六艘大船可真气派。”范立山指着一溜儿泊在码头上的许家船队。

“制作这六条船,花去了我们家大部的积蓄呢。”

“许家船队已经是咱们海东县域内规模最大的船队了,六条船加起来将近四十万斤的载重量,正好可以做大宗贸易了。”叶承蕴点点头,轻声说着。

“第一次出海选了上海,是对我家船队的一次考验,总算是过关了,家父也比较满意,再过半了个月,第二批茧子也就筹备齐了,还得跑上海哩。”

“今天,新排的这三艘船要试航,你们俩个正赶上了,一块上新船吧。”

“我还要回栈桥村呢。”叶承蕴笑了。

“那又何妨?试航不用多长时间,转个弯子就回来了,耽误不了你们回家的。”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现在正是我们许家缺人手的时候,我看两位贤弟也加入我们的船队里来吧,我们也可以天天在一起。”

“这主意不错。”范立山说道。

“我倒是没意见,还得回家跟家父商量一下,毕竟我家也有一个摊子。”叶承蕴考虑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了上面的话。

“你还有两人个兄弟,他们会帮家里干的,也不差你一个,而许家正差你来挑大梁呢。”

“说哪里话,我可没有这个本事。”叶承蕴红了半边脸说道。

“一个好汉三个帮,我们都是好兄弟,在许家有困难的当空儿,两位兄弟不可能袖手旁观。”

“那敢情是。”叶承蕴和范立山双双答应道。

仨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回走,迎面碰到几位挑着挑子下海的老头,其中一位是健林的本家,健林便跟他打招呼。

“大伯,这么早就去下海呀?”

“不早了,少爷,潮水涨上来了。”

“他们是去干什么的?”范立山问道。

“去捞虾皮的。”叶承蕴说道。

“大伯,一个潮头能捞多少虾皮?”

“不一定呢,三五十斤应该是现成的。”老人一边回答也没有停脚,转眼就走远了。

“健林兄,我们去看看他们是怎么捞虾皮的好不好?”范立山说。

“也没什么好看的,他们跟着潮水走,涨潮的时候出海,潮落的时候收网。”

“走吧,去看看的,一会儿就行。”叶承蕴说道。

又有几个老年人来到沙滩上,放下担子,便从竹篮里向外拿工具,一样一样全放在沙滩上,大网片撑开来有五六米长,由两根竹杆子撑起来,呈三角形,最终汇集成一个长长的小尾巴样的细纱布的网兜子,只见他们把一些木棍绑在脚上,范立山问道:“他们在往脚上绑棍子干什么?”

“他们这是在绑高跷。”

“为什么要踩高跷?”

“涨潮的时候,水有两米多深,不踩高跷怎么得了。”

“沙滩上坑洼不平,踩着高跷还怎么走路呀?”范立山实在纳闷极了。他不是没见过踩跷的,在过年的时候,村里都有办秧歌戏的,也有踩高演戏的,但那是在村子的广场里,哪见过在沙滩上踩高跷的?

“这你就不懂了。”叶承蕴笑吟吟地说:“捞虾皮的人踩着高跷只要入水,借助水的力量,人自然就漂浮起来了,所以踩着高跷捞虾皮反而易如反掌。”

正在三个人说话的当空儿,只见有一个老头儿收拾好了行头,淌着海水走进水里,到了水没膝盖的位置,便弯腰把腿上绑的跷竿撑起来,人也就突然长高了一截似的,脖子上套着软的网套子,两只胳膊用力撑着竹竿子,网便张开了,网片也沉到水里面,那些老头儿分散开来,一个个相继洇到海水里去了,就像长了两只大长爪子的八带鱼,渐渐往深水里漂去。

“唉哟,这活儿还挺有意思的。”范立山不禁拍手叫好,心里痒痒的,恨不的亲自下水去试试。

“看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这种高跷共有三截,从半米一直到一米半高,人踩在上面都上晃,就算有海水浮着,也不是个容易事,一般人是做不来的。”健林说道,“你不奇怪呀,捞虾皮的都是老头儿,风里来浪里去,人整天泡在海水里,现在还好,早春和深秋两季怎么受得了,年轻人都不愿意做这个活计。”

“再说了,十斤八斤虾皮能值多少钱,还不够劳力钱,谁还愿意受这份罪呀。”

三个人一边议论着,一边往回走,该吃早饭了,说好了去赵家海鲜店吃豆腐的,走到巷子口,有一位老头和一位三四岁的小男孩说话儿。

“有一年秋天,海边上出现了一头大怪物,大怪物像一座小山一样高大,浑身乌黑铁青的,不长一点儿毛发,也没有一片鱼鳞,两只眼睛像两只大黑铃铛,喘气的鼻孔长在脊梁上,怪物向外呼气时,冲起的水柱有十几米高。”

“那怪物吃人吗?”

“吃人呀,十几个人填到它的肚子里,也填不饱的。”

孩子吓得钻到老人的怀里,仍怯怯地问道:“没有人把它抓住吗?”

“谁敢靠前去抓,它的力气太大了,十头牛也拽不过它,只要它的尾巴一抖,小船就给掀到水里去了,出海打鱼的,就怕碰上它,把它叫做海老爷,只要远远的看见海老爷的影子,就要跪下瞌头,敲锣打鼓放鞭炮,并往海里扔鱼啊、肉啊的敬着它、躲着它……”

三个人听得仔细,范立山偏头看了许健林一眼,小声说:

“健林兄,你上了多年的船,你有发言权,大海里真有这样的怪物吗?”

“有啊,真有啊。”

“谁说的,我还认为是老头瞎编来哄小孩的。”

“其实也不是什么怪物,这种大鱼叫鲸鱼,是海洋中最大的鱼类,它一般在深水里活动,不会轻意到浅水来。”叶承蕴说道。

“我也是听前辈们说的,并没有亲眼看到,小渔船碰到这种大鱼是没得跑的。”

“海洋里面还有一种比鲸鱼体型小,但比一般鱼都要大得多的鱼叫鲨鱼,它到是常到海边来找食吃的,如果一旦搁浅,就游不回去了。”叶承蕴说。

“鲨鱼我见过,这种鱼非常凶猛,我们是不敢惹它的,有时候刮大风,让浪给涌到浅滩上来,我倒是见过几回。”许健林抬起手比划着,“像这么长的小鲨鱼苗我捕到过几次。”

过了巷口,穿过一条马路,就是赵家海鲜铺子,许健林要了三碗豆腐和一斤油条,三个人便坐在外面的白布棚底下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