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下棋

刘伯眼尖的注意到云亭外那一抹含情脉脉的目光，眼中闪过笑意，大少爷啊，甄小姐一来，您就坐不住了。

只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一幕像是重演了三年前。

一人全心放在棋盘上，一人暗中凝视，秋风吹过，吹起一片片落叶。

“晏伯伯，您赢了。”甄仪看着棋盘，对着对面的老人道。

晏靖一脸得意，“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老是输给一个小丫头。”

甄仪嘴角向上，勾勒一抹笑面如花。

晏靖老爷子端起手边的茶杯，品了一口，看着甄仪，神色竟是从没有过的正色，“甄丫头，关于浦儿，多亏你了。”

甄仪垂眸，敛下动容的神色，随意摆弄着手中的白色棋子，过了很久才终于回道，“应该的。”

晏家眼里充满诧异，好似第一次认识甄仪似得，这丫头，从前可是冷心绝情的很呢。

“晏伯伯，你不必这样看我，我不是一时心软，只是帮他一些，算不得什么。”

“哦？”他知晓的甄丫头可没有这般和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她的一向作风，哪里会好心会管别人死活。“

甄仪瞥他一眼，沉声道，“我这次前来可不是专程来与晏伯伯下棋的，我有一个办法或许可以恢复晏连浦的武功，当然，晏伯伯若是觉得我多管闲事，那就当我没来过。”说罢，站起身，欲要离开。

“甄丫头，伯伯我不取笑你了还不成吗？真是怕了你了。”晏靖压抑住满心的激动，无奈的挽留甄仪。

轻“恩”了一声，算是答应，甄仪朝外走去。

“这丫头……唉，”晏靖沉沉叹了一口气。

刘伯静静出声道，“甄小姐，终究是心软的。”

甄仪走了几步，停了下来，若有所思的望了旁边不远处一眼，随即离去。

不远处的晏连浦一脚迈了出来，深深凝望着甄仪离开的方向，不说一声消失，突然又出现，就是不知，这次又会停留多久呢？

按说甄仪医治好了晏连浦，也算完成了与晏靖的约定，所以可以搬出晏连浦的望云苑。但甄仪没有提，自然是任何人都不会提出，晏靖甚至是乐见其成的。

甄仪熟门熟路的走到望云苑，淡淡看了晏连浦紧闭的房门一眼，转头进了自己前段时日一直居住的房间。

不一会儿，传来轻轻的敲门声，“甄小姐，我是老爷派来伺候您的，奴婢给您送茶水糕点来了。”

甄仪睁开眸子，声音略显清冷，但却奇异的掺杂着一些娇柔，很矛盾，但却一起存在着，“进来吧。”

绿芬轻推开了门，低着头恭敬的走进来，把溢香的茶水和精致的糕点一点点摆放在桌上。放好之后，略有好奇的抬眸看了一眼窝在榻椅上的人。

对上甄仪冷清的目光，绿芬慌张的垂下头。

甄仪见此，不由得心中有些奇怪，她有这么吓人吗？想着便也问出了，“你害怕我？”

绿芬一下子跪下了，连头都不敢抬，急忙回道，“没有，奴婢不害怕小姐，不，不是，而是……”

瞧她慌得说不清楚，甄仪反倒笑了，绿芬听闻笑声，小心翼翼的抬头看了一眼，却呆住，小姐她，笑起来真是好看。

“怎么？你看女人也会看傻了吗？”甄仪颇有兴趣的逗弄道。

绿芬又是点头又是摇头，最后像是急了，反而垂下头一言不发了。

甄仪收了笑意，看着绿芬的头顶，她的生活应该很单纯吧，才养出这般性子来。“你叫绿芬是吧，去跟晏伯伯说，我不需要丫鬟伺候。”

以前来晏家也没有给她派过丫鬟，突然之间竟让人来伺候自己，晏伯伯这是迫不及待的讨好她吗？

只不过，她不是不领情，不管是苗族族女还是甄家大小姐的时候，她身边都没有丫鬟，一个人，习惯了呢。

绿芬咬着唇，想了又想，才鼓起勇气，对着甄仪道，“小姐，您能不能留下奴婢，奴婢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甄仪倒是开始认真打量她，只见她撇去一身翠绿的丫鬟服外，身上一点首饰佩戴都没有，一拢发也只是束在一条绿色藤绳上，脸上略施脂粉，遮了丝苍白。这丫鬟，倒是与晏家其他可人的丫鬟不同。“你说来看看，我为什么要留下你？或者说留下你我有什么好处？”

绿芬一脸茫然，好处？丫鬟不就是伺候主子的吗？虽然这样想，但她还是努力想着自己的价值，咬着唇，她小心的道，“奴婢洗衣服很干净，奴婢，奴婢会做糕点，奴婢，总之，我什么都可以听小姐的。”

“洗衣服吗？晏家有浣衣房，糕点，晏家也有厨子。”看着绿芬失望的耸下脑袋，甄仪噗嗤笑了，“不过听我话的倒是没有，你现在回去复命吧，就说我留下你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丫鬟了，顺道把你卖身契也拿来，我的丫鬟可不能是晏家的人。”

绿芬睁大眼睛，呆呆的看着甄仪，甄仪见此，脸一板，“还不快去。”

“是，是小姐。”绿芬忙站起身，向外走去。

甄仪看着她急促的样子，缓缓的笑了，真是难得，自己竟然会留下这个小丫头。

不可否认，绿芬这丫头很对她的性子呢，晏伯伯还真是了解她，哼。

绿芬回来的很快，甄仪好似已经浅浅睡着，绿芬放轻脚步，小心的走到甄仪身边，拿了毯子，盖在她身上，然后又轻轻的对上门出去了。

甄仪睁了睁眼，嘴角勾了下，又闭上眼。

第二日，甄仪一踏出门，瞧见院中树下，认真慢跑着的晏连浦，绿芬跟在身后，顺着甄仪的目光看过去，了然于心，是大少爷啊。

其实她来晏府不久，之前听说大少爷以前毁过容，现在看来不是好好的吗？很是英俊呢。

晏连浦的视线也落在了甄仪这边，停下了，看着她，不语。

甄仪的面色平静，心里却很是复杂，再次见到他已不复当初的心情，愧疚？感动？种种情绪，倒让她不知如何面对了。

两人就这样对望着，就在绿芬觉得很奇怪的时候，甄仪才装作自在的模样，朝他走过去。

在他面前两米处停下，看了看他的腿，“恢复的很好。”

他点头，“多谢你了。”

甄仪有些哑然，他竟对她说谢谢，也不想想他是因为谁才变这样的，她有些恼，“你倒是慈善又伟大。”

他不解的望着她，慈善伟大？她指什么？

甄仪暗恼自己，说的这是什么话啊，尤其他看她的目光，让她的不自在更加不自在了，“别这样看我。”

他转开视线，看着院中的落叶，天气，好像突然转寒了很多。

他又不由自主的看了看她，略蹙眉，她穿的好像很是单薄。

甄仪转身，“绿芬，走吧。”

“是，小姐。”绿芬连忙跟上，回头看了一眼，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两位主子之间很怪异呢。

甄仪出了晏府，带着绿芬去了药铺，绿芬瞧见一脸不解，“小姐，你生病了吗？要是生病了，还是绿芬帮您去请大夫吧，我知道廖州最有名的大夫，他医术很厉害的，我要是有银子就去请他去给我娘看病了。”

甄仪倒是没在意她的前几句，只留意到最后一句，转身问她，“你娘？病了？”

绿芬像是被提起了伤心事，一瞬间眼眶就红了，“我娘她……”

“说啊，”甄仪率先朝药铺走去。

绿芬跟上，小声道，“我娘她是宿疾了，每每阴天下雨，身子就酸疼的厉害，她又怕我跟弟弟饿肚子，就硬是撑着干活，所以身子越来越差了。”要不是她娘最近虚弱的更厉害，她娘也不会让她来晏家当终身丫鬟的。

甄仪像是没听到一般，跟药铺老板要了她需要的药材之后，又要了一些别的药材，单包了起来。

走出药铺，扔了那单包的给绿芬，淡淡道，“拿回去煎给你娘喝，一日三次，差不多三天就会好转。另外，拿这些碎银子买点补品，我放你三天假。”

绿叶忙摇头，“不行，小姐，我不能……奴婢还要照顾小姐。”

甄仪挑眉，“你是小姐还是我是小姐？不听我的？这药和碎银子会从工钱扣，这三天假期就当让你回家跟你家人好好团聚一下，恐怕以后你跟着我，少有回廖州的机会了。”

听了甄仪的话，绿芬眼泪蓦地就流下来了，“小姐，我知道你口硬心软，绿芬谢谢您了。小姐，绿芬三天就回来。”

看见甄仪点头，绿芬站起身，急切的赶回家，这么久故作坚强，其实她是真的很担心家中的娘亲。绿芬在心里下决定，她一定要对小姐很好很好，用生命来回报。

甄仪看着她跑远，笑了一下，偶尔做些善心事，感觉还是不错的。想罢，转身往晏府走去。

回了晏家，甄仪没有回望云苑，而是让刘伯带她去了一处极其安静的地方，那里早就照甄仪的吩咐，准备好了她要用的东西。

“刘伯，这几日我会专心调配药材，这次调配很是重要，除了送饭，不要让人过来打扰我。”

“是，甄小姐，您放心，为了大少爷，老奴一定会帮您守好。”

甄仪点头，想了一下道，“不要告诉你家大少爷。”

刘伯不解，甄仪转身走进去，留下轻飘飘的一句，“我也没有全权的把握，还是不要让他先希望而后失望了。”

刘伯眼里闪出笑意，甄小姐，并不如表面上的毫不在乎，其实她很为大少爷着想呢。

“老爷子，甄小姐已经进去了。”刘伯回来，向晏靖禀告。

晏靖无奈的笑了笑，“这丫头，还真是知恩图报，不枉浦儿为她付出那么多。”

刘伯抬头，一脸惊异，“老爷子，你的意思是，甄小姐知道了？”

“不然，你以为那丫头会转变这么大，纵然浦儿为她付出的多，恐怕她回报的也不少，能恢复武功的药材哪是那般容易得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