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买姑娘

第二日她醒的极早，天不亮，有些饿，她本打算出去寻点吃的，却在推开门的时候，看见一个身影。

晏连浦闭着眼睛，挥着剑，一招一式都是他以前所学，如今使来，不见生疏。

甄仪环着手臂，靠着门边，闲闲打量着，他的武功还真不错。

晏连浦收了剑，一回头，便看见甄仪，他沉默的看着她。

甄仪站直身子，这才往他的方向走过去，声音有些娇柔，带着些刚睡醒过后的慵懒，“恢复的不错呢。”

他点头，“饿了吗？”

她不置可否，看着他。

“跟我来吧，”他道，先一步走着。

甄仪在心里想，他这性子，好生冷漠，难道他一直都是这样吗？她撇撇嘴，至今不了解晏连浦，也是因为她从来没有把目光落在他身上，怨不得人啊。

晏连浦站在他门前，听着后面浅慢的脚步声，不由回头去看。甄仪一脸淡然，随意的走着，走到他身前立住，问道，“你带我来你房间作甚？”

他推开门，“你不是饿了吗？我准备了些清粥你先吃着，呆会我让丫鬟在送来热的。”

甄仪顺着他打开的门，看见里面桌子上的白玉瓷碗，垂下了眸子，倒也没拒绝，走过去。甄仪坐到桌边，拿起勺子，浅尝了一口，微微诧异的抬头，竟还是温热的。

“我让丫鬟一直热着的，”知道她没醒，他也不舍得叫醒她，又怕她醒来饿，便吩咐丫鬟热着粥，半个时辰来换一次。所以，甄仪才能喝上温热的粥，而不是冰冷的糕点。

甄仪没说什么，低下头静静喝着粥，直到一碗见了底，才觉得胃舒缓了些。

这时，绿芬也送来了热的小点，甄仪没吃多少，晏连浦便把剩下的都吃了。

两人一时有些静默无言，半晌后，还是晏连浦先开了口，“你会呆多久？”

甄仪抿了抿唇，道，“打算你恢复后便走的。”

他并不诧异，意料之中的事情，“你，要去哪？”这话问的有些迟疑。

甄仪复杂的望着他，久久才出声，“晏连浦，我……”

他打断她，“怕我缠着你吗？”

她既不能点头，也不能摇头，于是沉默了。

他的眼神有些晦涩，“在家呆了三年，有些闷了，想去散散心，你不要多想。”

她才没有多想，虽然如此，她还是告诉了他，“我打算去西昇国皇城。”看了看他，“晏承，也在西昇国皇城。”

他点头，“我知道。”晏承跟着西颖走的，他不是不知道。“廖州虽然位于四大国之中，不隶属于各国，但在西昇国也是有产业的，我想，去视察一番。顺便，看看小承的情况。”

她“哦”了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谢谢你的早餐。”

她走后，晏连浦有些失望，她并没有邀他同行的意思。

甄仪走出去后，回头看了看身后，轻叹一口气，她哪会不知晏连浦的意思。只不过，她不想在与他有什么纠葛。

甄仪很快便向晏靖告别，即便晏靖再三挽留，她还是浅笑着拒绝了。

绿芬第一次离开廖州，自然有些兴奋，忙着收拾这收拾那，竟装了好几个包袱。

甄仪不由得无奈，“绿芬，你装那么多，拿得下吗？”

她歪着头，苦恼着思索，又不知道该去掉什么。

她笑着摇摇头，“带够银子和两身换洗衣服就可以了，缺什么再买就是了。”

绿芬眼睛一亮，“小姐真聪明。”

甄仪优雅的品着茶，看着绿芬又把包袱里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到了中午，绿芬终于收拾好了，背着一个包袱，眼睛亮闪闪的看着甄仪。

甄仪站起身，朝外走去，绿芬笑着跟上。

走出门，却看见站在她门前的晏连浦，他沉寂的黑眸凝视着她，不言不语。

甄仪笑意不变，绕过他，绿芬奇怪的看着大少爷。看小姐走了，也不再顾晏连浦，行了个礼，忙跟着离去。

晏连浦的目光随着她的离去而黯淡，心隐隐的有些发痛，对着身后的人道，“准备一下，去西昇国。”

“是，大少爷，”后面的人恭敬的退下。

甄仪这次租车，没想到遇到了熟人，竟还是前些日子替她赶车的赵婶。

据说赵婶这次又送了以为客人来廖州，正想在寻一位雇主，便又再遇上了甄仪。

绿芬在玉心阁买了好几样小点心，说是给甄仪在路上解闷，甄仪倒也没拒绝，说实话，对于女儿家爱吃的点心，她并没有多喜欢。

与以往不同，甄仪这次的行程，因为有了活泼的绿芬，而不再那般枯燥无味的只是为了赶路。

反正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甄仪就索性任绿芬逛起了一个个陌生的城镇。

而这次在云城，绿芬显然是同情心过剩了，看着青楼前浑身是伤的女子，不由的哀求的望向自家小姐。

甄仪无视她的表情，淡淡的看着这一幕。

鲜血点点的女子，有着姣好的容颜，此刻正被一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拖着。

只听她凄惨的叫着，“哥哥，不要，不要把我卖进去，求求你。”

“哥哥，我可以绣衣赚钱替你还赌债，你不要卖了我。”

男子脸上没有一丝愧疚，大声凶道，“你绣衣能赚几个钱，要不还债，你哥哥我就会被打死。要不是你这张脸还能看，我也不会拿你卖钱。”

“行了，等哥哥赌赢了，会赎你出来的。”他不耐烦的推着她，青楼里这时也走出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

“徐大，这就是你那妹妹？”来人说话很是高傲，眼里有些尖酸刻薄之意。“这脸蛋还行，就是身子骨太瘦了，你们是不是都不给她吃东西，这要来我们怡红楼，可是没有大爷喜欢的。”

徐大忙道，“三娘，你收了就是，大不了我让你一些。”

三娘挥挥手中绢子，招呼后面几人，“你们来把她带下去吧。”

看着几个恶汉朝她走过来，女子忙往后躲，哭着呜咽，已是说不出话来。

绿芬拉着甄仪的一角，甄仪看向她，她不忍的道，“小姐，救救她吧，好可怜。”

甄仪眯了眯眼睛，声音有些清冷，“就我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你觉得能救了她吗？”

绿芬想了想摇头，却还是道，“小姐，可是她……”

甄仪看了她半天，又看了那女子一眼，用眼色让赵婶上前去。

赵婶一看便明白了，走上前去扶起那女子，三娘一看，紧皱眉，就要开口阻拦。

“这人我买了，”甄仪淡淡道，扔出一袋银两在徐大身上。

三娘和徐大往出声处一看，竟是一如月中仙子一般的人儿，顿时愣了。

绿芬忙扶住赵婶带过来的女子，众人看见甄仪清冷的眼神，忙收回视线，被她那么一扫，竟骨子里都觉得悚然。

徐大忙打开银袋，竟是五十两，他贪婪的紧揣着，本以为翠莲也就是他妹最多能卖个二十两，这下赚了。

甄仪淡淡瞧他一眼，“五十两不是我大方，而是你妹妹值钱。”说完，便带着绿芬他们往别处走了。

三娘倒是没出声，虽然到手的姑娘被人抢了，但她并不恼怒。在青楼混迹了几十年，一点眼色她还是有的，那女子，绝非好惹的，不过一个姑娘，她也不在意。

看甄仪走远了，三娘摆摆手，扭着腰走进了怡红楼。

那徐大早急不可耐的溜了，他急着拿着意外之财去赌坊，赢回本金，找回场子呢。

这厢，甄仪在绿芬的哀求下，无奈给开了方子，任绿芬去抓药医治那女子。

那女子虽出身穷门酸户，倒也知道报恩，虽然是因为那叫绿芬的丫鬟的哀求，她才得救，但她还是很感谢眼前这个面容虽绝美却冷清的女子的。

甄仪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那女子可能是惊吓的厉害，话也说不清。

赵婶跟在甄仪身后，踌躇了很久，还是开口道，“小姐，我本不该说这番话，但为了您着想，我还是得说，以后这等闲事，可是万不能再管了。”

甄仪浅笑了下，“你哪里看到我想管？绿芬那丫头，总是要自己经历一下人情冷暖的。”

说完，甄仪便转身回上方休息了，赵婶看了看她的背影，没说什么，回了马房喂马去了。

那女子身上虽有伤痕，却不重，可见徐大为了拿她卖钱，并没有下狠手。

绿芬见此，便放了心，坐在她床边，“你不用担心了，以后有我家小姐，肯定不会再卖你了。我们小姐人特别好，以后你就会知道的。”

那女子楞了一下，听绿芬说她小姐好，有些不相信，那人，明明是毫无同情的。若非这个小丫鬟，她一定不会救自己的。

绿芬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她好好休息，便出了去。

绿芬有些忐忑的接了小二手中的托盘，往客房走去，不知小姐可生她气了？

绿芬走到客房里，却见甄仪已睡了去，轻轻搁下托盘，绿芬退了出去。

房内的甄仪自然听见了声响，知是绿芬，便也没睁眼，又浅浅睡了去。

渐渐的夜色将至，微凉的风从敞开的窗吹进，甄仪缩了缩身子，眉轻轻皱了起来，梦里也是一片冷风袭过，带来丝丝悲凉。

甄仪并不想因为翠莲而在这云城多留，所以仅过了一日，便吩咐了赵婶准备离开。

绿芬嘱咐着翠莲，要记得抹药，这样身上就不会留疤。

而反观翠莲，却是一脸泫然欲泣，看着站在远处冷眼旁观的甄仪。她见甄仪无动于衷，一咬牙，推开绿芬握着她的手，朝甄仪奔过去，一头跪在地上。啜泣哀求道，“小姐，求求您带翠莲离开这里吧，翠莲愿意为您当牛做马，一辈子为奴为婢。”

绿芬走过来，一脸不解，“那你不管你爹娘了？”她听翠莲说过，家里的二老都是她一人照料的，她那个大哥整日只知道喝酒赌博。

翠莲一愣，抬头道，语气有些埋怨，“他们是我的养父母，捡到了幼时的我，我在那个家跟丫鬟没什么两样，一家都要我一个人伺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