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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一念情深

作者:清秋新月 | 发布时间 | 2017-12-12 | 字数:3525

年味还浓,春风已上柳树梢。红灯挂满雕龙柱,琼楼玉宇彩绸飘,红粉新衣俏,佳人倚窗笑,笑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

尽管早春的花已然竞相开放,粉娥来来回回穿梭其中,一眼望去,一派春意盎然。可只有置身其中,才知其中的寒意袭袭,清冷幽凉。

沐婉清满是忐忑地跟在父亲身后,低低地垂着头,

“沐相国,你们进宫了?”突然,父亲停住脚步,伴随而来的是三皇子的声音。

“三皇子,”沐天成弯了弯腰,拱了拱手。

“沐相国这是……”他嘴上跟沐天成说着话,眼睛却是看着沐婉清。

“朝堂上的事,想跟……”沐天成不敢实话实说,他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的小女,“跟皇后娘娘商议商议。”

“哦?”易卿远不由一喜,“那正好,我也正要去跟母后问安,我随你们一起吧。”

“爹,您随三皇子去吧,我想去看看兰妃娘娘。”沐婉清忽然冷冰冰道。

沐天成顿时一脸尴尬,看了看三皇子,又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这……”

“爹去谈政事,我就不会凑热闹了,原本我随爹进宫也只是想看看兰妃娘娘。”沐婉清补充道。

沐天成面露难色地看着三皇子,三皇子神色凝重地看着沐婉清,

“你是想见易卿辞吧。”他讪讪道,“既然想见,何必这么藏着掖着。”说罢,他便蓦地转身,,径直往前走去了……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紫苏只觉得头痛得紧,脑袋昏昏沉沉的,她隐约记得昨天晚上自己一个人在小酒馆儿喝酒,可是这怎么就……她下意识地看了看周围,自己怎么就躺在了床上。她有些沉重地扶了扶额头,缓了片刻,便缓缓坐了起来,陌生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我这是在哪儿?

疑惑之余,她跳下床,正欲推门而出,门忽然就开了,

“你醒了?”只见白芸嫣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走了进来。

“是你?”紫苏意外极了,并下意识地看了眼她的身后,“你一个人?”即墨羽突然出现,又突然失踪,难道不是去找她了?

白芸嫣知道她在说什么,便端着粥径直走了进去,

“原本是一个人,但是现在已经不是了。”她边说边将粥碗搁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紫苏蓦地转过身,

“他在哪儿?”

白芸嫣眉心骤紧,

“什么他在哪儿?”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即墨羽,难道你不是跟他在一块儿吗?”紫苏恨恨道。

“你为什么会认为他跟我在一起?”白芸嫣倏忽转过身,“他是不是跟你说过什么,又或者你们见过面了?”

紫苏看着她那满脸的疑惑与紧张,不由拧紧了眉心,

“你没跟他在一起?”她微微垂了垂眼帘,“他没跟我说什么,那天晚上,我被人暗算,是他救了我,可第二天一大早,我去房间找他,他就已经离开了,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我视他如命,可是他却视我如空气,你说,”紫苏突然抓紧了白芸嫣的手,“我是不是很贱?我是不是真的很令人讨厌?”

白芸嫣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就连她都不太了解即墨羽是个怎样的人。

除了他是个好人以外,她真的对他再无其他了解。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他很关心她,也很在意她,可是有时候,又觉得他只是出于同情,或者是亲情也未常不是。

“喜欢一个人没错,更没有贵贱之分,别人我不知道,但是我从未讨厌过你。”这是她唯一能对她说的话。

她是个聪明人,真话假话,她立马就能分辨出来。说得太过,其实对她是一种羞辱。

紫苏眼含泪光,眸光复杂地看着她,

“白芸嫣,你是不是特别有优越感啊?”她鼻尖红红,说不出是什么语气,有酸,有羡慕,也有无奈。

白芸嫣双眉微挑,

“啊?”有些不解其意,“什么优越感?我不明白。”

紫苏冷笑,

“天下人皆仰望他,他却只肯为你一个人而弯腰俯视……我真的好羡慕你。”

白芸嫣似懂非懂,轻声叹了口气,

“哎,你羡慕我,我还羡慕你呢。”

紫苏顿时一惊,

“我有什么好羡慕的?”

“羡慕你还能喜欢一个人,为一个人哭,为一个人笑,为他落泪,为他伤心……可是我,连这点资格都没有了。”白芸嫣戚戚道。

紫苏讪讪一笑,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若是想,你也可以,什么资格不资格的。”

白芸嫣微怔,到嘴边的话,又被她咽了回去。

她心里的苦,又有谁知,她又何常不想跟人倾诉倾诉,找个人倒倒苦水,可是她能吗?又有什么意义吗?

“好了,别难过了,难过有什么用,若真是喜欢,就去表白,就牢牢地抓住,不要再放手。若是觉得没希望,就放手,这世上又不只是他一个男的。”白芸嫣长叹一声,“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我倒是想,可是这世上就只有一个即墨羽,算了,不说了,跟你说了也没用,只会让你看笑话,”紫苏斜睨了她一眼,“说说你吧,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自从上次在客栈一别,你后来去哪儿了?”

一提起这茬儿,白芸嫣就觉得可笑,

“你跟那飞天虎到底是什么关系?”她敢肯定那天晚上想害她的就是飞天虎。

紫苏顿怒,

“没关系,怎么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真的没关系?”那天她明明看到他们两人一起进的客栈,而且飞天虎那种粗汉子对任何人说话都是粗声粗气,却独独对她温言细语。要说没关系,打死她都不相信。

白芸嫣满脸质问。

不提则罢,一提,紫苏便一肚子火,

“要说有关系,那就是他一厢情愿地喜欢我,可是他的喜欢,我真的消受不起。”

白芸嫣淡淡一笑,

“呵,你心里已经装着一个人了,当然消受不起了。”她并没有提那天晚上的事。

紫苏白了她一眼,

“你别告诉你对即墨羽没想法,不然,你刚刚提到他怎么会那么紧张?”

“哼,”白芸嫣扬了扬唇角,“想法倒是没有,感情倒是真的。他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亲最信任的人。”她直言不讳道。

虽然话说得明白,可是紫苏却听得糊涂,

“你们并没有血缘关系,怎么就是你最亲最信任的人了,如果喜欢他就直说,用不着藏着掖着,什么兄妹情,什么亲情,我就不相信这世上没有血缘关系的男女有纯粹的感情。”

白芸嫣勾了勾唇角,摇了摇头,并不想解释什么,而且,解释也没什么意义……

一缕暖阳悄悄地爬进了窗户,醒来时,又是崭新的一天。

易卿辞只觉得手脚又僵又硬,还麻麻的,看着紫檀案上的宣墨,看着满地的荒唐诗,他凄凄一笑,深切地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度日如年,什么叫做得过且过。他缓缓起身,走到那一缕阳光前,微微伸出手,让阳光洒在他的手心,瞬间感受到了那么一丝微暖。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得过多久,更不知道母妃到底在关他多久。

娶婉清,他想过,可是他却怎么也说服不了自己。

让芸嫣做妾,他是想都不会想的,与其让她在这深宫里头枯萎而死,不如就在她行走在自由的天地里。让他如此矛盾的不是别人,而是他自己。他无法不顾及母妃的感受,无法让母妃一个人独留在这深宫里,凄楚无依,寂寂而死,更无法因为自己的自私,而去伤害她。

呵!

他拾起满地的纸墨,家国天下,儿女情长……孰轻孰重,一目了然,可是,他真的舍不掉,

“啊……”

正与宫女们提着食盒往这里走的沐婉清不禁吓了一跳,一个慌神落了手中的东西,提起裙摆就往关着易卿辞的房间跑去。

可是门被锁着,窗户上还钉了钉子,这完全就是把他给囚禁了。

“卿辞,你怎么了,卿辞……”她拼命地拍打着门窗,生怕他做了什么极端的事,“卿辞,快回我啊,卿辞……”

殊不知,易卿辞只是烦恼难耐,郁结难舒,只想通过大叫来缓解一下自己压抑的情绪而已,听到门外沐婉清那紧张而关心的声音,他轻声叹了口气,

“我没事。”

“快开门!”此时,那些宫女跟侍者也赶了过来。沐婉清冲着为首的那个宫女怒声道。那宫女忙怯怯地从身上掏出一串钥匙,沐婉清倏忽将手伸到她的面前,“给我。”

“这……”那为首的宫女弱弱道,“娘娘吩咐,这钥匙不得给任何人。”

“我也不行吗?”沐婉清眸光凌厉地看着她,双眉一挑,“出了什么事,由我担着,怕什么。”

宫里所有人都知道兰妃素来把沐相国的女儿沐婉清当作狠媳般疼爱,既然她这么说了,那就应该没什么事了。

“好吧。”那宫女只好央央地把钥匙给了沐婉清。

沐婉清忙拿着钥匙打开了屋子的门,并提着裙摆迫不及待地走了进去,只见整个屋子里一片狼藉,可见,这些日子以来,他都是怎么挣扎着过过来的。

“卿辞,你……”他胡子拉碴,神形憔悴,头发有些凌乱地垂在脸颊两旁,“你怎么会被兰妃娘娘关了起来?”

“不是母妃关的,是我自己要求这么做的。”他缓缓道,“我需要在一个封闭的环境里冷静反思。”他双手负于身后,背对着她沉沉道。

她知道,就算是兰妃娘娘想关着他,只要他想出去,也未必关得住。

他之所以会这么妥协,痛苦地压抑着自己,是因为他内心很矛盾很挣扎。他怕自己不有控制自己,从而做出伤害他母妃的事。

说实话,看着他这个样子,她真的好心疼,可是她却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卿辞,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

“不用了,”易卿辞缓缓转过身,“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是内疚,希望你就不要再增加我的负罪感了。”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你不必有负罪感,也不必内疚,我做这些并不是有求于什么,是因为……”她双唇微颤,“因为我喜欢你,这种喜欢,是从何而起,我想你大概已经不想知道了,可是,我却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从懂得感情之时,你就在我的心里,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任何人将你挤走过,你就像一棵树似的,已经根深蒂固地植在了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