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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最懂你的人

作者:清秋新月 | 发布时间 | 2017-12-17 | 字数:3587

原来,这年来她一直都生活在自己自以为是的情感世界里,原来,这些年来她所坚守的只不过是一个笑话而已。

有时候,坚韧不拔的执着是来自于对方所给的勇气,一旦知道对方并不如自己想中的那样坚强执着,那么原本坚不可摧的意志,也会在瞬间瓦解。

这年来,她这之所以以违心地活着,除了儿子以外,再就是对他的那份执念之情。

如今,儿子大了,而他亦早已经不是二十多年前的那个林书大哥……车萧萧马粼粼,流光月轻盈,秦若兰凄凉地扬了扬唇角,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最看重的感情,却是在大富大贵面前那么的一不堪击。有的人,天生是为感情而活着,若是没了那么一份感情,生活就是像一潭死水,终是会被岁月腐蚀风干。

马车摇摇晃晃,鼎沸的人声却淹没不了她那一颗枯寂的心。

“娘娘,回宫了。”随侍怯怯道。

秦若兰微微挑开车帘,看了眼那深宫高墙,世人都羡慕里面的锦衣玉食,荣华富贵,殊不知,里面什么都不缺,却独独缺了人与人之间最重要也是最宝贵的东西,那就是真情与自由。

自碧玉之年入宫,一转眼,已是半老徐娘,最美好的青春,就在这里面被消耗光了。

多数女子,在这枯燥的日子里就靠着从那皇上那里争得的一点荣宠活着,而还有那么一些贞烈的女子,就只能在这虚度的光阴里枯损凋零了。

进入这里的女人,注定就是个悲剧……

“二皇子?”相国府里的人打开大门一看,忙不迭地将其迎进了门。

易卿辞匆匆往里走着,

“你们家相国呢?”

“哦,我们家二小姐在闺房呢,我这就给二皇子您叫去。”仆人答非所问道。

在外人眼里他们早就是注定的一对儿,成亲亦是早晚的事。

“你们老爷在哪里。”易卿辞再次重复了一遍。

“老爷在书房,二皇子您是要找老爷还是找小姐?”下人有些不解地问了一句。

易卿辞没有再跟他啰嗦,径直往沐天成的书房去了。

“什么?二皇子来了?”这些天一直把自己关在闺房里足不出户的沐婉清一听到这个肖息,瞬间就精神抖擞,两眼明媚,“他在哪儿?”边说边在梳妆镜前坐了下来,“珍儿,赶紧给我梳头,”她随手拿了盒胭脂点在了唇间,珍儿,你看我今儿穿这套行吗?”

“小姐天生丽质,穿什么都好看。”做下人的,嘴巴不辞,最是吃亏了。

沐婉清白了她一眼,

“我要实话,不要拍马屁。”

“小姐,珍儿不敢拍马屁。”……

而此刻,沐天成正盯着案上的一封密信发呆,忽地,门被推开。他不禁吓了一跳,蓦地转过身子,正准备大怒,殊不知来者是易卿辞,赶忙起身离座,走向易卿辞拱了拱手,

“二皇子,您怎么来了。”

易卿辞径直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沐相国,我问你,你可知太子回城一事?”

沐天成顿时变了脸色,呆怔住,

“这……”

易卿辞看了他一眼,虽然他没有明确的回应,但从他的眼神里已经得到了答案。

“算了,我也不想让你们为难,还是我自己去解决吧。”易卿辞前思后想,觉得这件事牵扯到沐家还是有些不妥,“沐相国,我……母妃她……最近怎么样了?”他真的很担心。

沐天成眸光沉沉,这不提还好,一提,他就满是郁结之气,

“如果二皇子担心兰妃娘娘,二皇子可以自己回宫去看看。”

原以为,他是来跟他忏悔,又或者是来给他女儿一个交待,可是他居然只字未提女儿。

易卿辞长叹一声,

“我的确该回去看看母妃了。”

说罢,他便起身,欲转身离去,谁知,他的手还没有够到门,门便自己开了。

是沐婉清,她特意精心打扮了一翻,明艳动人,标准的美人,尤其是那抿唇低眉的一笑,越发的温柔可人。

应是大多数男人都喜欢的类型吧。

不得不说,这些日子以来,她的确为他改变了很多。

可是,两人之间,是需要互相付出的。

“卿辞,你来了。”她淡淡道。

易卿辞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沐天成,

“小婉,你好好地陪陪二皇子吧,爹出去转转。”沐天成正有此意,便顺水推舟地将位子腾给了他们。

瞬间,不大的书房内只剩了他们两人,空荡荡的,有冷风吹过。

静默的空气让两人有些尴尬与拘谨,这种窘状是他们之间曾经没有过的。

“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

“嗯!”……

明好的阳光,微暖的春风,初绽的香花,引来蜂蝶。

现世安稳,岁月无忧。

“你……问了她吗?”沐婉清一直都在等他开口,一直都在等他要给她的结果,可是他却迟迟不开口。只好,她主动先开了口。

易卿辞满脸愧疚与尴尬,

“她……失踪了,我找不到她。”

沐婉清愕然,

“怎么……”她眉心紧拧,终究没有说出那句话来,“那你怀疑是谁?”

易卿辞眸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婉清,对不起,我一定要找到芸嫣,我不能让她有事。”他轻轻地扶着她的肩头,“我不想再让你受这个委屈,如果卿凌真心待你好,你不妨考虑考虑他。”

眼泪,唰的一下夺眶而出,

“卿辞……”沐婉清只觉得胸口像被什么压住了一样,“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不要我,就要把我推给别人吗?你以为我嫁不出去吗?非要嫁给你们皇子皇孙吗?”说罢,她便哭着跑开了。

易卿辞并没有叫住她,他是真心觉得这么让她毫无结果的等下去对她太不公平。

远远地,沐天成看着自己的女儿受尽委屈,哭着跑开,不由气得脸颊涨红,捏紧了拳头。他沐天成英明一世,从来都是别人主动示好,可没想到,现如今居然要被这么一个毛头小也牵着鼻子走。

好,既然你不珍惜我的女儿,我沐天成的女儿有的是人珍惜!

月华初上。

上林苑中,花神灯流光溢彩,红系带满园飘飘,浓浓的花香,充满了节日的气息。

今年宫里的花朝节与往年一样热闹,却是少了几分人气。

往年的这个时候,有辞儿清儿陪在身侧,聪着她放花灯祈愿。可是今年,却是天各一方,无音无信。

秦若兰临走花照水,倩影独立,花溪里,有不断从上游流下来的莲花灯,点点烛火在微风里摇曳,让她的心里越发的凄清孤寂起来。

情已逝,儿已大,她也该解脱自己了。

唯有一声长叹付诸东流,流转成来世的愁。

“你找我?”身后蓦地传来那个再也熟悉不过的声音。

弱不禁风的她缓缓转过身,微微福了福身子,

“皇后娘娘圣安。”

金玉缓缓踱到她的身前,

“这些天怎么没见你去探望皇上?”秦若兰沉默,“皇上他很想念你,想念到让我嫉妒,如果他也能这么想念我,让我现在去死,我都愿意。”

秦若兰惊觉,原来,皇后跟她是同一类人,只是两人所表达事物的方式不同而已。

一个表于外,极端而激烈,一个敛于内,隐忍而深刻。

“皇后,我们今天可否以一个挚友知交的身份来相处?”这是她第一次敢这么跟她说话。

金玉自然是有些不习惯,认为她是有恃无恐,但只是片刻,她便反应了过来,轻轻扬了扬唇角,

“好。”

“上次姐姐说我赢了,可世人都说,笑到最后的才是胜利者,无疑,姐姐才是真正的赢家,”她的声音很弱,很小,风一吹就没了。

可是,金玉却听到了,

“赢了又如何,输了又如何?拼了命也抓不住的东西,呵!也只能放弃了。”

“其实,皇上他心里是有你的,不然,又怎会会乖乖地配合你,而我却成了你们的戏码。”秦若兰凄凉一笑。

金玉心里咯噔一跳,原来她都已经知道了。

可是皇上一再警告过她,不能让她知道真相,

“我不知道妹妹在说什么。”

秦若兰又是淡然一笑,

“无所谓了,今天我邀姐姐来,只想让姐姐放过辞儿,他是无辜的。”

金玉这才听到她今晚似乎有些不对劲儿,

“你自己的儿子难道你都不了解吗?我放过他?他能放过我就已经万幸了。”

“替我带句话给皇上,就说兰儿对不起他,如果有来生,兰儿愿意给他当牛做马。”凉风习习,月华皎皎,一切的一切,突然如初般美好。

没有人会想到,两个劲敌会站在一起,这么心平气和的说着心里话,也没有人知道,她们彼此都说了什么。

有些话,大概,只有自己真正的对手才会懂……

后半天,原本彩云追月,伴着花香的晴好夜空,骤然下起了大雨。

雨打芭蕉夜带愁,临窗独自忧。

秦若兰静静地躺在床榻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心里从未有过的轻松与平静。

第二天一大早,柳儿如平常一样,捧着一杯清甜的丁香茶掀开了兰妃寝闺的珠帘,意外的是,兰妃居然没有起。要知道,以往的这个时候,她都是已经坐在梳妆镜前,开始梳妆了。

柳儿将茶捧至一旁的案几上,有几分好奇地走近兰妃的床榻,轻轻掀开纱幔,

“娘娘,您怎么穿着衣裳就睡下了。”只见兰妃微睁着双眼,面容很平静,只是脸色很苍白,白得如同一张纸似的,毫无血色。

因为秦若兰平时也都很苍白,所以柳儿并未放在心上,边帮她挽着帘子边纸低道。

可是,她等了半天,也未见兰妃回应,或者有什么动静,心中顿感不妙,忙探过头去,

“娘娘,娘娘,您怎么了……”呼唤之间,她不小心触到了她的手,冷冰冰的,她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儿,“娘娘……”一声凄厉的哭声穿透珠帘,守在帘外的宫女侍者忙涌了进来。

可是兰妃却已经没了气息,身体冷冰冰的,除了嘴角的一抹微笑,与脸上的平静,其他的,毫无活着的迹像。

“娘娘,娘娘……”一屋子的人,瞬间跪地嚎啕……

屋外的雨,渐渐停了下来,

淡淡的雾气萦绕在花间,一团阴云仍笼罩在皇空的上空。

当易海天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老泪纵横,居然在哭得像个孩子。

而原本以为自己会很开心的皇后,居然凄楚的仰天大笑,那笑声让人悲楚。

她死了,她终于死了,终于没有人再跟她争宠了。

不得不说,她的这一招真狠,不用刀,不用毒……真正的是杀人不见血。

殊不知,她得逞并不是因为她有多高明,而是,那个人本身就了无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