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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绞架上的海盗2

作者:罗洋 | 发布时间 | 2017-12-23 | 字数:5789

海盗一批一批地被绞死,眼看就快到最后一批海盗了,可是李瀚那边还是没有任何动静,普瑞娅不禁有些焦急。

“相信你的伙伴,这是优秀船长必备的品格。”穆辛沉稳地说。

忽然,台下的人群躁动了起来,一个卫兵模样的人急匆匆地跑向骑士官报告着什么。普瑞娅顺着人群目光的方向看了过去,只见远远冒起了一大股黑烟。

“漂亮!得手了。”普瑞娅高兴得差点叫出声。

“先等等。”穆辛并没有露出高兴的神色。原来,骑士官并没有因为府邸发生火灾做出太大反应,他只是挥手让副官带着十来个卫兵去救火,自己依然端坐陪着哈利少爷谈笑风生。

“计划失败了,等李瀚回来我们就撤退吧。当官的哪里会在乎家里那点儿财产,反正只要官职不丢迟早赚的回来。”穆辛淡淡的说。

普瑞娅扫视了一下绞架附近剩下的二十多个卫兵和萨利身后的那名侍卫,失望地点了点头,她是有些任性,但并不蠢。穆辛欣慰地拍了拍她的脑袋。

眼看着奥登就要被押上绞架,普瑞娅已经不愿意再看了。忽然,广场上的人群再次发出了一阵喧闹声,这次的声音远比刚才大得多。两个书记官一样的人连滚带爬地冲到绞架下,指着自己跑来的方向焦急地说着什么。普瑞娅踮起脚尖看了看,只见远处的街道后又燃起了一股浓烟。

这次骑士官可再没有了方才的冷静,他直接站了起来,跟萨利说了句话,便挥手带着几乎所有的卫兵匆匆离去。

“什么地方着火比家里着火还让他着急?”普瑞娅十分不解。

“哈哈......官邸着火啦!”人群中的哄闹声给普瑞娅做出了解答。

“准备动手!”穆辛蒙上面抬步就往绞架台挤去,他收着脖子耸起肩,手掌垂在腿侧的匕首附近。普瑞娅右手伸到背后握住衣内藏的刀柄,从另一个方向向前挤了过去。

绞架台旁此刻只剩下两个行刑的刽子手和两个卫兵,以及萨利和他的侍卫。萨利少爷斜靠在椅子上,手指玩弄着那枚徽章盯着绞架台。台上,刽子手正要把奥登的脑袋套进绞绳里,而奥登血红色的眼睛依然死死盯着萨利。

刽子手挂好所有的绞绳,看向台下的萨利少爷,等待着他发号施令。萨利此刻似乎一点儿也不着急,反而笑吟吟地看着绞绳圈里挂着的奥登,仿佛欣赏着无法反抗的猎物。

萨利终于玩腻了,他准备挥手命令行刑。忽然,人群中一个身着黑色长裙的女人踉踉跄跄地似乎被挤了出来,摔向台下守卫的士兵。卫兵看到一个身段妖娆的女人扑向自己,笑着伸开双臂就想搂住。可他刚伸出手便发出了一声闷哼,一柄锋利的短刀插进了他的肚子,刀尖穿体而出。高台左侧另一个卫兵本来还笑着看热闹,忽然看到女人抽刀时带出的一片血雾,他还没开口举枪,那女人便飞跃过来一刀砍断了他的喉管。鲜血喷洒向最前面的观众。顿时,广场上响起一片哭爹叫娘的声音,不断向后波及,彻底乱成一团。

在普瑞娅刺死第一个卫兵的同时,萨利背后的那个中年侍卫就已经抽出弯刀冲了出来。不过他刚迈出第一步便收腿向后挥刀,“呯”的一声挡住了穆辛刺向萨利的匕首。两个人旋即打成一团。这个中年侍卫显然是个高手,他出手极快而且力量很大,把穆辛逼迫的连连后退。穆辛的两柄匕首虽然短但出手阴毒凌厉,在防守中不时如毒蛇吐信一般刺向侍卫的要害,不仅如此,穆辛在打斗中不断向哭喊着躲避的萨利身边退走,逼迫得侍卫不得不出手十分谨慎,时不时还要挥刀阻挡一下对方。

两个人一时半活儿分不出胜负,受益的自然是普瑞娅。刺死两个卫兵之后,她跃上高台,一遍跟行刑的刽子手缠斗,一遍抽空砍断了四名囚犯脖子上的绞绳。双手被反绑着的囚犯们像鲶鱼一样重重摔倒在地面上。普瑞娅还在跟两个刽子手缠斗,忽然看到一团灰色的背影一阵风一般从高台上冲了下去,在地上摔倒滚了两圈,爬起来就向着踉跄爬起来准备逃跑的萨利撞了过去。那是奥登,他的双手依然反绑着,可整个人却像受伤的狮子一样可怖。跟穆辛缠斗的侍卫根本来不及回身去救,奥登便从他身后呼啸而过,重重地撞在了萨利的胸口。

早已被酒色掏空身子的萨利少爷刚站起身来,就觉得眼前一黑,一个高大的阴影摧枯拉朽地砸到自己胸口。他只觉得嘴里一咸,便像一团烂泥一样飞了出去,贴在了地上。这一下撞得他耳朵嗡嗡作响,眼前一片漆黑,感觉周围的嘈杂喧闹似乎一下子距离自己无比遥远。萨利少爷躺在灰尘里还没反醒过来,便又被刚才那股可怕的力量重重砸在身上,随后太阳穴仿佛被重锤狠狠击打了一下,彻底昏死了过去。

刚才最前面的人群和普瑞娅、穆辛、侍卫他们几乎是目瞪口呆地看着奥登像被激怒的公牛一样把萨利少爷撞飞,随后爬起来再次冲过去高高跃起,用自己的身体重重砸在了萨利少爷瘦小的身子上,那一下整个广场的地面仿佛都发出了一声震动。之后,奥登就那样双手反绑着以一个可笑的姿势趴在萨利少爷的身上。然后,这个口中还塞着破布的憨厚少年,开始向后拼命挺起腰,向一侧拉伸脖子,瞪大了血红的眼睛,狠狠地砸下自己的额头,撞在萨利少爷的太阳穴上。一下、两下、三下......广场上这一刻仿佛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直到侍卫发出一声怒吼冲向地上的两人,人们才似乎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惊慌失措的尖叫和孩子的哭声顿时响成一片。

“恶魔!维京恶魔......”刚才押解着奥登的刽子手几乎是连滚带爬哭喊着逃离了广场。就在侍卫的弯刀砍向奥登后背的时候,穆辛终于追了上来,一脚踢在了侍卫的腿弯上,带偏了他的刀锋。

“快动手,杀死他们,杀死一个奖赏50枚金币,以前有罪的一律免罪释放。”侍卫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一样地喊,他摆脱了不了穆辛,可萨利少爷马上就要被那个疯子用头锤砸死了。

“以领主大人的名誉发誓,你们快上啊!杀了他们一律有赏,见死不救全部贬为奴隶!快啊!”侍卫不再招架穆辛的匕首,开始搏命地想冲向穆辛的背后,他看到奥登的额头已经开始流血,而萨利少爷已经彻底没了反应。

侍卫的叫喊声终究开始发挥作用。此时胆小的镇民早已逃离了广场,剩下的一些胆大的家伙本来远远站在后方观望,听到赏金后开始面面相觑。随后。几个胆大的家伙开始寻摸石头之类的东西,一步一步向前砸向穆辛和普瑞娅他们。普瑞娅刚刚才用短刀给一个海盗送了绑,结果那个家伙才跑下高台,就直接转身冲向台上的普瑞娅,想偷袭她。

“他妈的,无耻的海盗!”普瑞娅怒骂了一声一脚把那个海盗踹下了高台。可这时,好几个想赚赏金的家伙已经围到了高台四周,有的拿着木棒,还有两个甚至拿着弯刀。最前面的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高喊着开始往高台上冲,普瑞娅借着地势不断挪腾劈砍,不时把冲上来的人踹下去。两个高大的镇民不知从哪里寻来了两根粗壮的长棍,手抱着一段开始向台上挥打,逼迫得普瑞娅不断后退,跳跃防卫,好几个人趁机冲上了高台。普瑞娅顿时左支右绌,眼看就要招架不住了。

此时,广场口忽然又传来一阵喊杀声。李瀚和胡尔木在十几个卫兵的追赶下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得手了快跑啊!不行拉。”李瀚冲着普瑞娅和穆辛拼命挥动胳膊。

普瑞娅挥刀逼退身前的人,从高台上一跃而下,冲向奥登。那个老实憨厚的少年此刻依然像一条挣扎的鲶鱼一样,用自己的脑袋砸向身下,而萨利早已没有了任何动静,就像一团被彻底砸烂的棉絮。

“奥登,他已经死啦,快走!”普瑞娅冲到奥登身旁拉着他喊道。

侍卫因为普瑞娅喊的“死”字有些失神,穆辛趁机一刀砍伤了他的大腿,随后把他踹翻在地。随后,穆辛眼睛的余光看到广场口骑士官和火枪手么已经影影绰绰地出现。他顾不上再补刀,冲过去抓住奥登的手臂,说了声“走”,便和普瑞娅一起挟持着奥登跑了出去。背后跟上的李瀚一刀砍断了奥登手腕上的绳子。几个人在火枪声中跌跌撞撞地拐过弯跑出了广场。

穿过巷子,眼前出现了一条东西走向的大路。

“往西!”胡尔木在背后喊道。

往西刚跑了没多远,几个人就看到一群骑兵远远出现在前方路口,于是他们不得不转道往其他方向撤离。可是转道了好几次,每次都会遭遇到追兵。如果不是有胡尔木,他们早都被缠上围住了。

“不就烧了官邸的仓库嘛,这也太兴师动众了吧!”李瀚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骂。

“应该跟官邸没太大关系,可能是因为奥登砸死了萨利。”穆辛沉声说,几人里只有他依然气定神闲,呼吸均匀。

“我操!厉害,绑着手都能用头砸死那个蠢货!”李瀚倒吸了一口凉气,恍然明白了刚才自己跑进广场时奥登在地上不断挣扎弹起的原因。

奥登没有回话,李瀚侧头一看,发现他的额头早都破成一片,鲜血顺着眉角淌成一片,他的的眼角也渗入了血液,可他却浑然不觉,扫了李瀚一眼,扭头看着普瑞娅的背影继续往前跑。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还有一丝迷茫。

五个人终于跑出了小镇,可是眼前的路径李瀚他们却完全不认得了。

“这是什么地方?”普瑞娅松开了奥登的手,看了看四周问。

“这...这是镇子的......最东边。”胡尔木双手扶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那你带的是什么路?”普瑞娅扶着树踢了踢胡尔木。

“不怪他,刚才他开始想绕回去,不过几次换路都有追兵。”穆辛盯着镇子的方向,头也不回地说。胡尔木在一旁连连点头。

“待会儿我们从北边的树林里绕过去好了。现在先休息一下,我实在跑不动了。”胡尔木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休息不成了,快走,追兵来了。”穆辛转身一把提起了胡尔木,远远的路上扬起了很多灰尘,追兵的声音遥遥可以听见。

几个人抬起脚就准备离开小路往林子里走,还没动身,树林深处便飞起一群惊鸟。穆辛皱眉哼了一声,说:“麻烦了,林子里也有追兵。”

胡尔木听了这话当下便要瘫倒,哀嚎起来:“完了完了,看样子今天死定了。”

“别废话,追兵来了,继续往东跑就是了。”李瀚拖着一旁盯着右手发呆的奥登抬脚就走。其他人也连忙跟了上来。

没多久,五个人便来到了一片石丘附近,眼看前面没有路了,只有一大片倾斜向上的岩壁,嶙峋不堪,十分难走。岩壁后海浪拍击的声音清晰可闻。

“这片悬崖背后是大海,我们爬上去直接跳到海里逃走吧!”李瀚回头看了看围上的追兵说。

“不可能!会死的,这下面都是礁石,绝对会摔死的!”胡尔木凄厉地叫了起来。

“从上面跳下去就算没摔死也很难摆脱追击。还有其他路吗?”普瑞娅问胡尔木,不过看到胡尔木如丧考妣的样子,她皱了皱眉头,抽楚刀转身看向后面的追兵。李瀚则开始四处寻找比较好的据守点。

“站住!站住!”后方山坡上一群追兵已经跟了上来。

“往这边走。”

一个声音突兀的出现。李瀚他们转过身,只见奥登歪歪斜斜地向岩壁右侧的一块大石头走去,一边走一边向他们示意跟上。李瀚他们愣了一下,相互看了看,便跟着走了上去。胡尔木走在最后,神色稍有些迟疑。

绕过大石头,眼前出现了一条宽阔的石缝,正处于两块石壁相夹之间,石缝底下则是黑漆漆的一片,隐约传来风声。石缝大约有一人宽,角度比较倾斜,两侧还有一些凹凸不平的浅坑。奥登双手撑着石壁,一脚踩着一侧,慢慢地往石缝的尽头走,那里有一道斜斜的光影正好射进来,似乎有一条路。

几个人都照着奥登的样子往里走。幸而平时都在船上讨生活,所以脚下都比较沉稳。只有胡尔木在最后走的战战兢兢,呼吸十分急促,不时发出一声惊呼。转过石缝尽头,脚下的裂缝突然收紧,一侧出现了一条布满碎石的礁岩坡面。这时,刚才石缝的入口也传来了说话声,追兵们也到了。“嘭!”火绳枪发射的声音在狭小的岩缝中突然炸起,震得所有人耳朵嗡嗡作响,整个岩壁仿佛都震了一下。一发铅丸从胡尔木屁股后面掠过,击中了岩缝尽头的石壁,碎石片炸开,打得李瀚手臂隐隐作痛。

李瀚学着普瑞娅他们的样子躬腰往礁岩上爬,一手拽着死里逃生几乎瘫软的胡尔木。爬上坡顶,右侧石坡下面是几大块岩石组成的一个平台,平台往外则是一层层的断崖,绵延不绝,眼看没有去路了。平台的正中间,一个黑幽幽的圆形大洞仿佛恶魔的眼睛一样盯着天空,洞口远远地传来了一阵怪异而尖利的呼啸声。

“鬼......鬼洞!”胡尔木原本瘫坐在地上,听到这个声音一下子惊叫着跳了起来,转身就往回跑,浑然不顾后面石缝口还有追兵在围堵。

李瀚还没反应过来,幸亏穆辛两步跃上去拽回了已经冲到石缝口的胡尔木。刚拽回来,又是几声枪响,铅丸横飞。几片石屑擦着胡尔木的肩膀飞过,这次他却连惊叫都没有了。胡尔木被穆辛丢在了右侧石坡上,一路滚到了坡底,摔得灰头土脸。

李瀚和普瑞娅他们走下去围在了胡尔木身旁。

“鬼洞?”普瑞娅看了看摔得七七荤八素的胡尔木,又瞅了瞅那个方圆五十肘尺的圆形洞穴,疑惑地看向奥登。

“这个洞每到月圆的日子就会喷出很高的水,平时还会发出鬼哭一样的声音。以前有人想知道洞底下是什么,结果下去的都没活着上来。”奥登沉稳地解释道。李瀚惊讶地发现他竟然没有口吃了。

“你带我们来这做什么?”穆辛小心地避开了那个鬼洞,到平台四周看了看。这个平台的形状像是一个细腰的瓶子,下面都是剑一般的礁石,没办法再往前跑了。

“跳进鬼洞,就能逃到安全的地方。”奥登回答的言简意赅。

“放屁,跳进去就死定了!我亲眼见过别人跳下去,最后被魔鬼吞食,只剩下一根手臂。今天就是月圆,魔鬼要出来了,出来了啊!”胡尔木急得爬起来就又要往回跑,结果被李瀚直接按坐在了地上。

石缝口外面传来了骑士官的声音,他气急败坏地命令士兵进入石缝,可是却迟迟没有人行动。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上前走到了洞口,胡尔木也被李瀚拖了过去,小心翼翼地俯身向下看。鬼洞四壁都是藤壶和青黑色的海藻,洞底是一片幽蓝的海水,海水下面似乎还有光,水平线距离洞口大约两三米高。远处的大海波涛汹涌,可洞里却风平浪静。一阵诡异的呼啸声突然在众人耳边炸裂,吓得所有人都惊退了一步,胡尔木更是抱头直接跪在了地上。可几个人回身再看,洞里却什么变化都没有 。

“确定可以逃走?”普瑞娅看着奥登。

“我跳下去过,在洞的另一端找到了我父亲。”奥登垂着眼睑说。

石缝那边的声音越来越大。骑士官威胁着士兵们穿过去抓住罪犯们,弯刀碰撞石壁的声音清晰可闻。一个带着士兵白帽的脑袋从石缝口小心翼翼地探出来扫了一眼又赶忙缩回去。

“那里是鬼洞,你们会被魔鬼吞噬的连灵魂都不剩。现在立刻老老实实扔掉武器走过来,还有......”

“跳!”奥登说完第一个跳进了鬼洞里,扑通一声溅起一片水花。引来石缝口一阵惊呼。

李瀚回头看了看那边坡上已经出现的几个脑袋,和普瑞娅他们一起也跳了下去。当然,跳下去之前,他没忘记把胡尔木也踢下去。

五个人浮起在水面上。外面的太阳很大,可鬼洞内的水却寒冷刺骨,李瀚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寒战。

“深吸一口气,然后潜到水底跟着我游。”奥登扫视了一眼大家,看到所有人点头便深吸了一大口气潜了下去。

几个追兵终于小心翼翼地靠近了鬼洞口,他们拉着手探出头,却只看到了水面上涌起的波浪和水下几道模糊的人影。守了半天没看到有人上来,只能回去通报给骑士官,说那些罪犯已经跳进鬼洞,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