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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山溪

作者:方涵之 | 发布时间 | 2017-12-31 | 字数:4949

第四十四章 山溪

我早已全身乏力,危急中想要避也避不过,只能稍稍将头一侧,“啪”的一声,水花飞溅,左肩一阵剧痛传来,骨头都发出了裂开的声音。

“啊!”我惨叫一声,将手中的过山风放开,急往下一沉,沉进水中。

头上水声暴响,显然有物在拍打,我脚下一蹬,潜到潭水中间,这才敢冒出头来。

“咬不死你,敲死你!”

一个丑陋无比,秃顶驼背,满面麻子的人,正弓着腰,拿着锄头站在潭边,这人,就是周二驼!

“周二驼,你这个没人性的废物!”

我肩上剧痛难当,忍不住恶声喝骂。要不是刚才潭水与肩膀同齐,他那一锄头,已送我上西天了。

“嘿嘿,你们这些贪心的人,想破坏邵夫子的设置?邵夫子早就算准了,只要你们一靠近湖中心,我就会放出水鬼,将你们一个个都杀掉!”周二驼眼露凶光。

“你这丑恶无比的恶鬼!是你杀了冯婕,是你安排好了,还要将她的女儿也要杀掉!你不是人,你是一个从地狱里面出来的恶鬼!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我们找到了这里,你们必定不得好死!”我忍不住痛骂起来。

周二驼听到冯婕的名字,下意识的也吼了起来:“不是我想杀她的,是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是她要到那湖中心去!她也贪图陈家里面的东西,不是个好人!”

“轰——”

说到这里,天上猛的响起一个惊雷,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雷响起来了,你怕吗?你怕遭到雷劈吗?!”我怒喝着。

周二驼下意识的往天上望了望,脸上露出惊惧的神色。

“我算过你八月有大凶,叫你离开,你不听我的话,大凶就在眼前,天机之内,无人能逃,你必死于八月无疑!”我大声笑着,牵动肩上伤势,痛得冷汗直冒。

周二驼脸上惊惧之色,马上变得狰狞起来。

“我就算要死,你也一定死在我面前!你们杀光了水鬼,又杀了王后,但还有大王,你一上来,它就会咬死你!”

随着他的声音,我听到溪边草丛之中传来“悉悉”的响声,一条黑色的过山风钻了出来!

“你杀了雌蛇,眼镜王会报仇的!”

我心中大惊,本来以为跟他耗上一会,等待小如他们到来,也可以等体力恢复之时上岸与他一搏,但此时又钻出一条体形更大的过山风,那里敢出水上岸。

周二驼嘿嘿地坐在潭边的石头上,那条过山风眼镜王盘在他脚下,显然就是他养熟了的,他摸出一张烟纸,掏出烟丝,卷起一根烟,抽了起来。

“周二驼,你离死不远了,你手中所卷之烟,称为棺材钉,正是意味着你将要被钉进棺材!”我继续数落他。

他要是暴怒失措,我就有机会。

我们本地人将这种自己卷着抽的烟叫做棺材钉,因其一头粗一头细,形如铁钉。

周二驼听得暴跳如雷,猛的将烟扔掉,一拐一拐的从周围找来石块向我砸过来。

我左闪右避,头上还是被砸中了,鲜血淋漓。

这时候,远处终于传来了小如他们的声音。

周二驼脸色马上紧张起来,犹豫了一下,转身钻进溪边的岩石,那蛇也跟在他背后,消失不见。

“方山!方山!”小如等人在不远处焦急地叫着。

“我在这里!”

——

这是一条宽有十多米的山溪,周围山岩遍布,上方有一方巨石,溪水从巨石上直冲而出,冲出一个宽有十数米的水潭,就是这个水潭救了我的命,也差点要了我的命。

我左肩上的肩胛骨应该是裂了,小如用绷带帮我左左右右的缠了一道又一道,最后还用一块条大的绷带将我的左手吊在前面,幸好前臂还能活动。

“你尽量不要动,下了山再到医院拍个片看看。你倒是挺顽强的,一直抓着树枝不放,否则那过山风跑掉了,就会是一个巨大的威胁,但想不到另外还有一条眼镜王!”小如担心地看着我。

“哪还动得了!动一下就痛入心肺!”肩膀包扎过程中,我已痛得满头大汗,现在固定了,整个人都虚脱了。

“糟糕,看样子暴雨将至,天气预报说有台风吹来,近日在阳江与深圳之间登陆,说不定我们真会碰到台风。”魏伟十分担心。

他说到这里,我才想起刚才手机响了一下,没来得及看,背包掉进水里,手机也湿了,什么也看不到。

大小白也帮我处理身上被刮伤的伤痕,脸上有几条刮痕还挺深的。

忽然头上一痛,原来是白至善从我头上揪下了几根头发,上面赫然有两根是白色的,我听了一惊,知道离开上次吃雪蛤已有好些天,身上衰老的情状又出现了。不用拿镜子照,看看大小白的形容也憔悴得不成样子,头上的白发也很多,就明白自己是什么样了。

幸好大家一轮劳累,都有精疲力尽,小如和魏伟对我们三人的情状没有特别上心。

我看了看这山溪两边的岩石,就象是一整块巨石裂开似的,有无数又宽又深的裂缝,延伸到密林之内,周二驼就是钻进其中一条离开的,说明这些裂缝可以通到密林中某处。

“周二驼刚才是从这条裂缝进去的,我们休息过后,就追过去看看!”

此时已是下午两点多,头上乌云密布,山上不时刮过一阵飚风,吹得枯叶翻飞,扑面生痛。

魏伟反对,“我们处在山溪之下,无处容身,若是暴雨急至,山洪暴发,我们有性命之忧,不如趁现在还有时间,得要攀上前面这块巨石,离开水潭一带,找个高阔之地避雨,然后再说其他。”

大小白显然不知道台风的厉害,但也明白山洪的可怕,都点头称是。

小如担心地看着我:“方山,你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走得到动吗?”

魏伟道:“我扶着他,应该没问题。”

我望望上面的岩石,在山溪两侧有不少可以攀爬的地方,应该可以上去的。

于是,我们顺着山溪,向上爬了上去,幸好最近没有下过雨,溪水水量不大,有些地方可以溯溪而上,一番波折后,终于翻上巨石,找到一个地势较高,又开阔,也可以避雨的小山洞。

这个位置,抬头就可以磨菇石,孤伶伶地立在那里,尤其触目。

“要是刮台,你们两个就可以看到磨菇石摇摇欲坠的奇境了。”我对大小白说。

她们两人连连点头。

我们边吃东西,边打量着这一带的地形,我猛的想起周二驼知道我们杀了水猴子,这才是昨天的事,他是怎样知道的?除非他一直盯着我们,或者是他所处之地,能看到蛇场那个位置。

对于大雁山一带的地形,我和小如,还有魏伟,都是十分熟悉的。

在白帝山的东北部,有一处凹陷,那里曾经积水成湖,后来湖水泄去,形成一大片湿地,那里已经非常接近附近的大堂村,我知道周二驼可以从蛇场那里直接回大堂村,相信就是穿过那片湿地而过的,我们所在这条山溪,应该也是流往那里的。我们这个位置,几乎接近白帝山的山顶,可以一览整个龙湖水库。而周二驼出现之地,也在这一带,很明显,他很了解这一带的山形地势,如果依照视线角度来看,他与周大福和李洪,必定就是藏在这一带的。

我站起来,往东北方向望着,希望可以发现什么,但此时乌云密布,天色昏暗,下面哪能看得清楚。

小如见我四处张望,知道我想什么,马上拿出一个望远镜来,递给我。

我拿过来,仔细的看了一遍,果然有下方不远处,就在那小潭往东大约有一两公里位置,有一处非常茂密的树林,依稀可以见到有数块巨石叠在一起,形如一个堡垒形状,石堡垒间的缝隙间,好象用木条搭有建筑物。

“他们就在那里,在那里可以看到龙湖水库的一切!那里就正是周二驼带着眼镜王离开的方向!”我惊喜地叫了出来。

他们拿过望远镜一看,虽然光线不好,但仍能确定,那里的确搭在一个木棚架,应该就是周大福和周二驼等人的居所了。依着巨石建筑而居,是很正常的选择。

“认真来说,这周大福是邵夫子的徒弟,我与凌辰光等人,还要称他为师兄,通晓梅花易数,可能还熟悉先天八卦,下面极有可能满布着各种八卦阵,我们也不轻易就能接近的!”我提醒所有人。

“只要他们在那里,我们就一定能接近的!”魏伟也兴奋起来。

“毫无疑问,那个地方,也是铜柱放置的地点!”大小白又拿出纸笔计算着。

只有冯小如一直沉着脸,不作一声,我明白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想着要替其母冯婕报仇,现在知道其母之死,直接原因就是周二驼,心里如何不恨得咬牙切齿,只是脸上不表露出来而已。

——

暴雨还是来了,风势猛烈,虽然还没有到台风级别,但白帝山在大雁山西南部,东南两方没有阻挡,大风从沿海东南一带吹来,呼啸如奔马一般,水珠飞溅,树木断折,令人惊心,更为震撼的是,山溪瞬间就蓄满了水,奔流直下,形成山洪,轰隆隆的往下冲去,水流挟裹着大小石块和乱枝,名副其实的就是洪流!

“我现在明白,为何许多喜欢登山的驴友,每每在遇着大雨时会出事了,如果不是魏伟提出尽快上来,我们要还在下面,只怕不堪设想!”大小白顿时对魏伟的印象改观了。

我心中想,你们以为我想不到吗?

暴雨一直下到晚上才停了一会,我们所在这个所谓的山洞,其实就是几块岩石互相垒叠而成的,跟周大福他们所居之处差不多,只是地势较高,不怕水淹,周围又是岩石,不怕吹袭,但岩缝之中,仍然有冷风夹着雨水吹进来,非常的寒冷。我们所带的食物很多,又堆起一个小火堆,这样寒气稍减,还算暖和。

最令我和魏伟喷血的是,白至善居然将缠在树枝上的紫红内衣取了回来,上面当然找不到过山风的毒牙,但她将之在火上烤干了,说了声:“你们两个男的转过头去!”说完还真的“悉悉索索”又穿上了。

白至善虽然身材不及其姐丰满,又经过那铜镜的折磨,消瘦了一些,但皮肤白嫩,腰肢凹凸,仍令人有想象的空间,看着那个半球状的紫红东西在火堆上转来转去的烤着,已经令我和魏伟想入非非,到了我们转过身时,她换衣服的声音,更令我们两人有流鼻血的感觉,幸好这次没流下来。

小如似笑非笑地看着我们两个,神情怪异得得,我觉得她多数是盯着我。

“舒服多了!”白至善满足地伸了伸腰,令我不由得从她身上往白至柔身上转去。

这男女之间的情绪,就是这样的,是常情。

“方山,你身上的衣服也烤干了,穿上吧。”小如说。

我左手不灵便,一动就痛,是她帮我将衣服烤干的。

我穿衣服的时候,她们三个女的也一直看着,这也是常情。

不可否认,大小白是异常的美艳,连一直比较圆滑有度的魏伟也不时看着她们。

“梅花易数可以算天时,你算算明天早上,还会不会有雨?”小如看了看我说。

“这个可以算,但不一定很准,我试试。”我说。

他们几个都睁大了眼看着我。

“今天是2000年9月16日,农历是八月十九,中秋刚过。我以新历起个卦,2000相加为2,为上卦,而9+16=25,除8的余数为1,本来是《泽天夬》☱☰

之卦,但天地有变,天地神数出现,为3数,数在下卦,乾天之卦变化为震卦,《泽天夬》便变成了《泽雷随》☱☳之卦,这卦有点意思……”我脑里忽然想到些事。

“天地神数?!”大小白与魏伟都是大吃一惊,显然,他们知道天地神数的存在。

但三人马上又住口不问。

小如见过我在周大福面前运用过天地神数,也不惊讶,此时问道:“明日天时如何?”

“依卦而看,这很明显,兑为泽,必有雨水,但奇怪的是下卦为震,震为雷、为动,预示着可能有雷鸣之象,也有可能是不同一般的震动,兑又有残缺之意……这里不是会有地震吧?”我有点疑惑,隐隐感到不只是雷鸣那么简单。

“雷鸣应该是有可能的。震动?我倒是想看看那磨菇石摇晃的样子,但天色昏暗,一直看不清楚!”白至柔笑了笑。

当时我们都没有将震动与磨菇石联系起来,因为这看似有关联的两件事,在那时看来完全沾不上边。

兑卦我能明白,就是对下卦为震有些隐忧。

“这可能跟明天发生的事有关,明天的事,也跟天时有关。”我只能继续依理判断。

魏伟忍不住问:“明明算的是天时,为何又跟明天发生的事有关?”

我不知道如何准确表达,想了想,只能说:“信息是互相关联的,人体是一个接收中心,阴阳五行的理论,是破译接收到的信息的一种方法,我们接收到的信息,是整体的……就如你去找一个人,这个人叫做天气,但你在人群中发现这个人的同时,也看到了其他人,其中还有一个人叫做明天的事,他们是同时出现的……大约就是这个意思。这跟我们哲学上的联系概念很相似,万事万物是互相联系的,由此可及彼,由彼可及此……我只能这样说,实际上,用科学解释玄学是不行的,反之亦然,那是不相同的思维方式。”

他们四人看着我,都没有作声,那眼神,分明在说:“我见到了上帝。”

“梅花易数的方法,与我们现在的思维方式有些不同。假设它是准确的,但有时又出错,那是因为我们推断时加入了现代的思维方式,曲解了它;假设它是不准确的,可能是我们潜意识中认为它是对的,在努力用现代的知识去解释它。这其中是错是对,我也不明白,只知道它有时的确是非常神准的,否则中国几千年来,怎会有许多圣贤为之疯狂!”我说。

“你说得对,巫术也是如此,是不能解释清楚的一种方式。《史记》记载,‘初,成王少时,病,周公乃自揃其蚤沉之河,以祝于神……成王病有瘳’。说的是周成王年轻时患病,周公旦将其腋下之蚤扔进河中,成王病愈。白巫术之中,多有此利用人体上聚集精气神之物进行施术的办法,跟占卜之类的术数同源。我们清派之人,多熟习这类技艺。”白至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