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帮务
第二天众人聚到大堂商讨黑风寨之事。
慕容弱坐在大堂首位，翟让、于怀远则分别坐在他的两边，其他人都坐在大堂的两侧，既然是于怀远出席，那今天的聚会就是北寨连云寨的赏罚大会。
黑风寨与其临近的铁叉帮素来井水不犯河水，两帮之间虽有瓜葛，但并无深仇大恨，铁叉帮也素来不与连云寨来往，却一夜之间，被黑风寨的寨主乾坤杵——杜铁城带人灭了门，上上下下一百零三口都被杀的一干二净。
这江湖械斗，本也平常，但黑风寨却是连云寨九大水寨之一，这铁叉帮的灭门自然与北寨牵扯了干系。
铁叉帮虽遭灭门，但却有一个帮众侥幸活了下来，跑到临波水寨这里向韩浅讨要说法，事关重大，韩浅不敢肚子做主，这才请翟让和于怀远到此。
黑风寨的寨主杜铁城自小就跟随着翟让，为连云寨立下了汗马功劳，与鹰王翟让关系亲密，实在是翟让的得力助手。
今天的赏罚会不知道是赏还是罚。
大堂中，杜铁城见到翟让，急忙拜见，却对众人不理不睬。关飞豹怒道：“杜寨主你见了慕容寨主为何不拜？”
“我眼里、心里只有翟大哥，这几十年血雨腥风，是我们这些兄弟跟在鹰王的身后，打下的北寨江山，那个时候，慕容公子恐怕还在吃奶吧？”杜铁城哈哈大笑
“大胆，堂上岂容你如此放肆，还有没有帮规。”关飞豹怒道
慕容弱摆了摆手笑道：“杜寨主说的是，你们浴血奋斗的时候，我确实年幼，只不过家父将北寨的位子传给我，我不敢丝毫怠慢，这些年生恐损了北寨的名望，所作之事有不当之处，还请各位叔叔伯伯担待。”
众人见他语言诚恳不似作伪，杜铁城哼了一声，却不理会。
黑风寨与铁叉帮的械斗本就是江湖帮派之间的战争，那侥幸活命的铁叉帮弟子，深知如若黑风寨得到自己没死的消息，必定杀人灭口，官府自然是投靠不得，其他帮派自己去了，也是寻死。豁出性命进了临波水寨，拼死向鱼鹰韩浅告上一状，希望韩浅能为自己支持公道，正赶上慕容弱等人来到，这才引来今天这一出。
翟让笑道：“杜兄弟此次你带人灭了铁叉帮，两湖一带的水路买卖可全归黑风寨了，听说此次夜袭铁叉帮，你的儿子杜百胜立了大功，铁叉帮的帮主余丝药也死与百胜的双枪之下，真是虎父无犬子，老七这次可要大大的奖励杜寨主和他的一干兄弟了。”
接着又朝慕容弱问道：“弱儿，你看如何？”
慕容弱笑道：“自当听从翟伯伯的安排，不过侄儿有一事不明，需要问问杜寨主，咱们黑风寨平日里虽与那铁叉帮有些隔阂，但无什么深仇大恨，为什么一夜之间，黑风寨就灭了铁叉帮，传了出去，江湖人士难免会对咱们北寨有些看法？”
杜铁城怒道：“难道慕容寨主认为我们做错了吗？任这铁叉帮在我们黑风寨眼前作威作福吗？”
慕容弱笑了笑道：“杜寨主多虑了，只不过江湖传言黑风寨与铁叉帮一战，却是因为柳穗城大户王家的小姐，只不过这王百万一家却在黑风寨灭了铁叉帮的次日也被全家灭口，这难免让人心生蹊跷。”
杜百胜急道：“这定是铁叉帮余孽所为，铁叉帮帮主余丝药见我与那王家小姐交好，心生妒忌，奸杀了王家小姐，这等毁灭伦常之事，与我们北寨一惯行侠仗义的宗旨大相违背，我爹爹义愤填膺这才带着我们灭了这罪魁祸首的铁叉帮，只是事前未向临波水寨韩寨主请示，请慕容寨主、韩寨主孰我们不告之罪。”
杜铁城冷冷的说道：“铁叉帮之中也许有无辜之人，但咱们江湖汉子，哪里来的及婆婆妈妈，自是一刀杀了干净，这王家之事只怨我没有提前想到，让那铁叉帮残余暗中报复连累王家惨遭灭门。”
计千秋笑道：“你说的铁叉帮残孽可是此人？”说完从后堂走出一人。
杜铁城一惊，杜百胜怒道：“正是此人，在我们夜袭铁叉帮之后，侥幸逃脱性命，却不知悔改，竟然作出这等凶残之事，让我一枪杀了他。”说完从背后抽出镔铁双枪就向那人扎去。
关飞豹一把抓住枪头，攥在手里道：“杜小侄先莫着急，听听这铁叉帮弟子怎么说”
杜百胜用力想从关飞豹手中抽回双枪，哪知却是纹丝不动，只憋得满脸通红，急道：“怎么你们不相信黑风寨人所说，反而要相信外人的诽谤吗？”
杜铁城叹了口气，心想自己这儿子还是沉不住气，此人尚未说话，哪里说的上是诽谤。
那铁叉帮弟子此时鼓足勇气颤颤巍巍的说道：“我家帮主偶尔路过柳穗城边，却见到这杜百胜逼奸王家小姐不成，一怒之下竟然将王家小姐杀死，余帮主出于义愤，和杜公子动起手来，受了重伤后逃回铁叉帮，却没想到当晚小杂种带着大杂种夜袭铁叉帮，将我帮弟子屠杀殆尽，我躲在床下侥幸逃得了性命，又无路可去，这才跑到临波水寨希望韩寨主救我性命。”他越说越激动，再也顾不上这是北寨的地盘，终于破开大骂起来。
杜铁城面色一变，这可不是自己儿子口中说的故事，明明是那余丝药奸杀了王家小姐，难道是自己的儿子骗了自己？
杜百胜骂道：“你这小厮，血口喷人，为了逃命竟然满嘴谎言，想要骗过在座的大家吗？”
那人惨笑一声道：“我本铁叉帮弟子，本当那晚与大家一起战死，侥幸逃得一命，就是为了这真相不被你所蒙蔽,江湖人都说虎鹰铁面无私，今天我到要看看这个传言是不是真的，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他话说完，口中便流出一股鲜血，竟然已经绞舌自尽。
杜百胜怒道：“各位叔叔伯伯千万不要相信这小人谗言，他就是为了破坏北寨的声誉，才做出这等卑鄙之事，想一死来混淆黑白。“
计千秋缓缓说道：“可惜杜贤侄还是有了纰漏，那王家大小姐竟然没死，却被我们在湖边救了起来。”
“不可能，那晚我亲手杀了她，弃尸湖中……杜百胜突然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怒道：“计二爷你，你阴我。“
虎鹰于怀远怒道：“原来你真犯了此等罪孽，还狡辩什么。“
杜铁城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果真是自己这逆子做了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却又嫁祸铁叉帮，杀了王家全家。可是这杜百胜却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自己平日里对他骄纵惯了，怎么忍心让自己断子绝孙。
杜铁城跪倒在地，哭道：“我为了连云寨拼杀了这几十年。”接着撕开胸前衣衫，只见胸脯之上，深深浅浅布满熟十道伤疤，说道：“这些伤疤都是为了老寨主留下的，我为了北寨立下汗马功劳，就这么一个儿子，翟大哥你看着我跟了你多年的份上，放过百胜这个孩子，我愿意以死抵罪，维护北寨的名誉。”说完一掌击在自己头顶，顿时五官流血，倒地身亡。
杜百胜大叫一声，扑到杜铁城身上，嚎啕大哭道：“都是我的错……我的错，累得爹爹……，我错了，我错了。”
翟让两眼含泪，杜铁城跟了自己多年，一直忠心不二，一念之差纵容儿子犯下这等错事，但既然自裁，就是为了保全杜百胜的性命，但这样的话，北寨的声誉当可保存，这件事铁叉帮、王家都已死尽，再无外人知道，杜铁城一片苦心就为了这个逆子。自己怎么好让他最后一个心愿不能达成？为了北寨的声誉，为了杜铁城临死前的请求，自己说什么也要为百胜求情，保下他来。
翟让缓缓说道：“杜铁城既然已经自尽，大家冲着他这些年为北寨立下汗马功劳，杜百胜严惩一番，就饶了他的性命，逐出北寨，此生不得再踏入寨门一步。”
杜百胜听到鹰王这么说，急忙扑到鹰王脚下，不住磕头。
慕容弱见翟让脸色阴沉，知他心痛杜铁城，但杜百胜所犯之错断不可宽恕，他咬咬嘴唇说道：“杜叔叔虽然是北寨的功臣，但我们北寨之人不可做着人神共愤之事，辱人妻女，夺人钱财，陷害他人，都是帮规中明令不得违反之事，违反之人要受三刀六洞，七叔你说，犯了这些罪孽照咱们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于怀远面无表情说了两个字：“当杀”
杜百胜听到这两字，顿时坐到在地上，眼中眼泪不住流出，心想爹爹你是白死了。他不住的向翟让磕头，希望鹰王能念在故人份上救自己一命。
翟让道：“慕容寨主，杜铁城既然已然知道自己的错误，并且自尽当场，难道我们就不能原谅他吗？为何还要斩尽杀绝，杜百胜也是北寨弟子，杀了他与北寨名声不利，更会伤了北寨弟子的心，还望慕容寨主三思，看在老夫的薄面上，饶了百胜这孩子吧。”
慕容弱眼流忧色道：“大叔，杜百胜所做之事实在可恶，正是因为他才累得杜寨主自尽，我们北寨如不能按律办事，包庇弟子，传了出去，江湖上失了侠义，不仅坏了北寨多年以来的清誉，就是北寨这三十六寨之内，又如何约束其子弟？”
翟让叹了口气，慕容弱心意已绝，自己救不了百胜了。
杜百胜终于明白，他再也忍耐不住，大声叫骂道：“慕容弱……慕容弱你无非就是见我父子对你不敬，眼里没有你这个寨主，才想了这个法子除掉我们，慕容弱你好生卑鄙，爹……你死得好惨啊，咱们为北寨出生入死，最后却要死在自己人刀下，爹……你睁开眼，看看你这帮人，就是他们要杀了你儿子阿”
于怀远叹了口气，心想杜百胜你仍然执迷不悟，如若不是你贪恋女色，嫁祸栽赃，杜老寨主又何须如此。
慕容弱心知自己这么做，必定得罪翟让，鹰王何曾求过人，但这个面子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给的，看来这个心结只能日后慢慢化解了。
于怀远摆了摆手，上来几个临波水寨的弟子，把杜百胜拉了出去，按着北寨的规矩乱刀处死。
众人都是一言不发出了这厅堂，毕竟今天死得是北寨自己的弟子，如何能让高兴起来。
慕容弱紧走几步到了翟让身前说道：“大叔，今天这件事，小侄多有得罪，大叔你别见怪，莫要往心里去。”
翟让哼了一声，苦笑道：“慕容寨主，你一寨之主，要杀什么人，自己决定好了，终归翅膀硬了，我们这些老家伙不中用了……不中用了。”他越走越快，把慕容弱远远的落在身后。
过智急忙追了出去。
“大哥，他是个孩子，你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翟让道：“我怎么会和他一般见识，只是杜铁城却是跟了我多年的老兄弟，今日死在我的面前，我的心中不好受啊”
过智说道：“大哥，咱们和铁叉帮素来不合，按说灭了这铁叉帮也是件好事，可现在倒好，黑风寨的杜家父子二人死了不说，传到江湖中去，我们北寨的声誉也受影响啊，这黑风寨的弟兄们能服气吗？”
翟让叹了口气道：“毕竟他是寨主，我们十三鹰答应过老寨主，要辅佐这孩子的，哎……看来我年纪老了，也到了该退隐江湖的时候了。”
过智忙道：“大哥，你要退隐江湖，那我也金盆洗手不干了，可是这连云寨几万兄弟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