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红毛
陈末盯着那红毛还在伸缩不定的瞳孔，渐渐地逼近他那白净的脸蛋，红毛愣在那里，之前的气焰一下烟消云散。他重重地咽了一把口水，又把它从喉咙里头噗地一下碎在了地上，抖了抖手，撩开他那件长黑风衣，从里头摸出了一把水果刀，退了几步，指着陈末，阴阳怪气地叫道：“妈的！上！”
这一群人一下子稀里哗啦地都不知道从哪里操来了各种武器，有的直接在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有几个冲进旁边的五金店，抢了几根短钢管，都直朝陈末奔来。
“呼...”陈末望着这一群被自己惹火了的狼，冷笑一声，这种场面，以前他在学校见多了，习惯性地往后一招手，可那只伸出一半的手突然顿在半空，以前跟着自己跑人，早已不在。现在不同了，他需要一个人面对。
还没等他想了许多，那红毛挥刀就砍过来，陈末往后一闪，以前学过一年散打，再加上有经验，这小角色还是足够应付的。红毛一看这家伙躲过了，便索性脱掉风衣，扔给旁边的小弟，露出一件黑色的褂子，鼓出了他那自以为可以给自己加点威的小胸肌。
“逼小爷跟你动真格的！”红毛发疯一样地冲了过来，横竖一顿乱砍，面对刀子，陈末还很是谨慎，不敢轻易反攻，只还是不停地闪躲。要命的是还有一群蜂拥而上的小崽子。陈末咬了咬牙，紧紧地握住了拳头。
躺在地上的全每见到这伙人竟然动了刀子，两手撑地，弹起身子，爬起来就冲了过去。他挡在了陈末面前，没有回头，嘴角仍然在抽搐着，却挂着一丝微笑细声对陈末说道：“兄弟帮你！”
陈末会心一笑，带着些许欣慰，昔日的兄弟还在！杀戮，是一个男人真正的内心，现在，勾起了这份野性。
“准备好了吗？最佳拍档？”陈末背靠着全每，回头笑道。
全每用肘顶了一下陈末，突然放声大笑起来，带着狂野的气息：“看见了吗？这一群就是LOL的小喽啰。”
“走起！”全每喊了声，跟陈末同时反击，这胖子看着笨重，打起架来就像发了疯似得，横冲直撞，谁顶得住他这几撞。
“黑野猪，好哥们！欢迎回来，哈哈...”想起以前，这“黑野猪”的名头可是能让学校抖三抖的，看到自己的一个好哥们重新恢复以前的性格，陈末又触碰到了自己的回忆。
“来，给我扔个人偶过来。”在踢倒一个人之后，陈末抬起自己的右腿在空中来回晃了晃冲全每说到。
“好嘞！”全每腾起身，用肩一下子靠过去，撞飞一个刚好准备逃跑的家伙，陈末旋了一个身，“我打~”一个经典版的李小龙动作，正中那货腰中...
“嗷~”
“嗷~”“嗷~”
“三连中，大满贯！”
“啪，啪，”几声，几个小子又同时被摔倒在地，不停地捂着肚子喊爹骂娘的。可毕竟势单力薄，打得久了，两人都乏了，在他们喘气的时候，那红毛趁机操刀朝陈末背后戳来，全每眼角的余光空隙处扫到了这一幕，潜意识地就近抓起了一个小喽啰的腿，顺势拖着他甩了过去。
“啊！”
“啪，”那小喽啰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撕心裂肺地惨叫了一声，陈末佝偻着背斜着眼睛朝这边瞄了过来，但见那红毛望着空空的双手，正在那颤抖，随着那小喽啰的呻吟，从他的旁边开始渗出了一滩红色的液体，范围越来越大...
这个小喽啰终于收到了100%的回头率，大街上人来人往，听到风声的人都驻足观看。这可能是他人生的最终梦想，但却是以这样的方式。渐渐地，呻吟声停止了，咕噜咕噜地呼吸血液的声音也消失了。
红毛呆站在那里，手足无措，突然就听到叮叮叮叮金属砸地的声音，那群小喽啰就如同狂风中的垃圾，四散逃去。
那群喽啰都消散在大街的人群中，独留红毛这位大哥一人还在那傻站着。
“呜~呜~呜~”这个平时司空见惯却从不在乎的警鸣声，从似远似近的地方传来，今日听起来特别刺耳。
“跑！”陈末拉了下全每，两人同时朝旁边一个小胡同跑去，可陈末突然想到了什么，顿住脚步，朝后面喊了声：“红毛，杀了人还不打算跑吗！”
“啊？”那红毛如惊醒了一般，哆嗦了一阵，然后发疯般地跟着陈末跑离了。
不知道他们这样一路狂奔了多久，接近黄昏的时候，到了一个僻静的地方，青山环绕，少有人烟。
估摸着一时安全，三人一时都累得趴在地上喘着粗气，那红毛捂着一起一伏的肚子，吞了一口口水，又像嫌弃一样得“噗”一声吐了出来。他好像想到什么，突然坐了起来，用屁股在草地上挪过去挨着陈末，寄出了一个猥琐至极的笑脸：“呃，兄弟，我那么...对你，你怎么会？‘
陈末爬起挥手就是一巴掌，那红毛“噗”一声就又趴倒在地，他也懒得爬起了，就这样沉默了一会，一会儿，竟然传来了呼噜声。
“他妈的！”陈末一下爬起来，抬起脚就是这样一踢。
“嗷~”这红毛捂着屁丫一骨碌跳起。就在他跳到半空时，陈末一个鞭腿又将他踢倒在地。
这次那红毛学乖了，爬起就跪在陈末面前：“哥，亲哥哥呃，是我害的你，都是我的错，求你了，要是想弄我，你给个痛快点的行吗？”
陈末把脸凑近过去，冷声道：“你不是很牛吗？杀了人怎么连跑都不会了？孬种！”
“哥呃，我是孬种行不？我承认，我没用，呃？怎么说得你好像经常杀人似的。”
“我要杀，会第一个拿你开刀。”
红毛搓了搓鼻孔，纳闷了：“那你还救我？”
“因为你的命是我的！”陈末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我不知道你们这些人放着好好的工作不干，非得这么折腾干什么。”
“工作？我还是学生呃，什么工作，我什么都不需要，因为我什么都没有。”
“什么逻辑...”
“哎，你宰了我算了吧，反正我到头来我都是个死，我一个孤儿，无牵无挂，从小被人欺负到大，现在杀了一个人，也算是捞到本了，活着够呛，死了倒也可以安息了。”
还躺着的全每听到这话，稍稍动了下。瞥了眼那红毛：“末子是可怜你，有一群没义气的狗屁兄弟，要是当年我们那些兄弟在一起，保准你们今天死得更惨。”
“我从不相信什么兄弟。”
“呵，那我又问你句，这件事，你觉得末子会受到很大的牵连么？”全每在旁碎了句。
“对啊，人又不是你杀的，那，末子，呃，末哥，那你为何还跟着我们跑？”
“因为我！”全每望着陈末笑道：“如果我一个人逃亡，他怕我一个人会孤单，仅此而已，ˊ兄弟是一世的事，为了兄弟，全世界都可以放开。＇这是末子经常说的话。而且不是说说而已。”
“真的蠢！”红毛缓缓地又躺了下去，又侧了个身，不知不觉地感觉眼前一片湿黑，那片黑洞之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忽然从内心深处，荡出了这样一句话：“全世界最蠢的，就是这种人！”
“你叫什么，读书郎？”
“...柳叶”
“以后跟我走吧。”
“要命一条，要人没有！”
“就知道你是个犟牛，能力没有，脾气挺犟，下等人！那咱们明天就此分道扬镳吧，以后好自为之...”
“呼~呼~呼~”
“...”
黄昏落尽，当周遭都是寂静的漆黑，人们意识中的孤魂野鬼就开始到处游荡了，没有人能看得到他们，也没有谁真正想过要去了解他们的内心，自己不就是这野鬼中的一员么。人是自私的，天生带有排除异己的天赋，而他们又何必节外生枝，惹些无端之事。而每天变成孤魂野鬼的人还少吗？也许这些鬼就像电影中的异形物种，是会把人给异化的，如果没有得到有效的控制的话。
陈末在地上点燃了一堆篝火，看着两个已经熟睡了的人，一个人在旁边抽着闷烟，望着满天星星的夜空。
如果晚上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秋雨，那在外头飘零，是又会加深哪种情感？即使现在可以存在于温暖的小窝之中，但人一出生就注定会被当成鹰崽，总有一天会有掉下悬崖的机会。但是自己会有准备的机会吗？事态万千，世事变迁，如何生？如何死？何时病？何时老？又有谁能够尽知呢。有时候是自己在骗自己，也不知道是非善意，不是不能改变，而是不想去改变。谁能预知将来呢，改变了会如何？保持现状会否更好呢？谁说的是对的，谁说的又是假的？还是飘着最好，随意飘零，也许会追寻到意想不到的收获呢。
“呵呵”
他听到在篝火旁，幽幽地飘过一段梦语：“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啊？怎么办...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