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魔君？
彼时我的泪水未干，就听到外边说话的声音。
“你什么意思？啊？”
“自然是没什么意思了。我老了，父君更是老了。现下我也不想回去，既然从暮雪阁里出来了，哪里还有回去的道理呢？”
声音似乎怒极：“你！你还知道我是你父君？”顿了片刻，那个声音就接着说，“那好，行，你给我滚回暮雪阁去，至于那个女人，宰了她又能如何？”
“不。”声音温润，但是有力。
“行行行，你是被那女孩蛊惑了心智。好，你走。走得远远的，我不要再看见你！就当没有过你这个人！”
我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我也不想看着别人为了我这般……
我再也忍不住了，冲到门外，尽管我知道这样很冒失。
那时，我刚想说话，男子却示意我噤声，接着把我拉到身后，我也只好默默。
既然来人是他的父君，那么我也不能太放纵了。我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来，看来人一袭黑衣，一面说话一面已经走到男子的身边，低头看一眼他再低头再看一眼我，眼底清冷，却非他那般温润，让我站在那儿就感觉喘不过气来，寒意之外带着隐隐的杀意……
魔君一面说一面摇头笑着，白发苍苍。
男子松开背后拉着我的手，往后退了一步，我也往后退了一步，看男子的笑意愈发甚了，他说：“我说，您不是来砸场子的吧？怎么想要动手了？且消消气。”
“你可知道那女子是何人？”魔君身子好像是翻了个白眼，等我看的时候却又不见了，看着他指着我问。
“一个女子。”
魔君摇摇头，嘴角带笑：“是么？我看你是在装傻吧？皇家和魔教是对头，慕言辰那厮你可还记得？他害过你多少回？我就不信你这崽子不知道了！”
“而且，我们暮雪阁从不收留人，你这可是破了规矩，就不怕，她是个狼崽子么？”
这几番话连软带硬地说出来，我心里猛地一紧，他，他不会真的要……
我看着男子侧过身来，我下意识往后躲，他却只是低头看我，继而挡住魔君的手。
魔君嘴角微勾，指着男子，愤愤道：“你到底知不知道她是皇家的人？这种人怎么能留？啊？”
接着我眼见着魔尊扬手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男子却避也不躲避，就那么生生地受了，传来“啪”的一声响，他的面上就起了红印，男子倒也不在乎，只是低头吐出一口鲜血，笑意更甚，愈发瘆人了，他摇着扇子望天，却不上前。
“你！”
他伸手抹唇边的血迹，甚或笑得温润。
一群失心疯，唉……
“狼窝里？但可是崽子没长大，猎不了食，就直接丢了出去呢？”
“那……”
男子笑意盈盈，打断道：“我现在呀，是没能耐惯了，如今这功法也不过平平，帮不了您什么，是吧？”
“你！你被那个女人蛊惑了心智！”魔君摇唇，又重复说了一遍不久前才说的这句话，狠狠道。
我正是沉思的时候，魔君竟然一个闪身到我身前，我全无反应之力，看他伸手指我，眼中满是杀意。
“我先宰了她！免得你在这里再说些什么！”
彼时，我狠狠闭眼，但是预料中的疼痛不没有到来，我感觉一阵风扑过我的脸颊。
我自然明白，魔尊突然发狠，我全无招架之力。
而我闭着眼准备受死了，却也不知道身前的男子双目陡然瞪大，我迎着魔尊的掌风，睁开眼，再闭上眼睛，只觉得鼻间一阵腥味，接着，血腥味越来越重……
难道，人快要死的时候连痛也感受不到么？
继而我的身子一晃，像是被什么人撞开，接着就被撞到地上，我茫然睁眼，不知所措。
血腥味依旧浓烈，只是地面上多了一个白衣人，他指着魔君，说：“看在你是他父君的面子上，我暂且不动手，我堂堂暮雪阁大护法，怎么能这样受欺负？”
“若你再不走，休怪我江临不客气！”
“朽木不可雕！”魔君狠狠一甩袖子，愤愤甩下一句话，总算是跺着脚离开了。
而男子不管不顾，依旧朝我伸手，我只瘫坐着，一动也不动，显然是被刚才的那一幕幕吓到了。 “小祖宗啊……别哭了。”江临叹了口气，说。
他再把我也从地上像拎小鸡一样捞起来，塞到男子怀里，“来来来，你可消停点，拉着他啊。小祖宗，你可别哭了……”
我不听他的，继续哭，他就安慰我说：“他死不了，真要死了咱后山还有上等的人参，快死的人都能救活的。”
我继而愣愣。
“那……能救活聂辰轩吗？”我问。
二人面面相觑，我赶忙解释：“就是护法昨天晚上救的那人……”
男子声音温温润润，有些红了眼眶：“不能……”
我不免低下头，有些失望。
他拉着我的手温温的，面上朝我浅笑，看得我都用了几分醉意，我勾起嘴角，也朝他浅笑。
“你怎……”
他似乎知道我要说什么，他淡淡：“没事……”
还说没事儿呢，他刚说完这两个字就咳了几句，而后低头吐了口血出来。他嘴角依旧滴血。
但他只是对我浅笑，用手抚着我的头发：“没关系。咳咳……”我看他喉咙上下动动，声音像是被堵住了一样，接着男子又咳了两声，接着他继续道，“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心里愈发酸痛，我抬手去擦他的眼泪，男子的血就被擦在脸上，满满的腥味儿。
我咬着牙把泪水憋回去，转到他的另一侧也伸手扶住他的身子，其实没有多大用处的，我也帮不到他什么，只是跟着江临和他一步步走回暮雪阁里去。
不知是何人上来接我们，那时他们被我摆手拦开。大殿恍若耸入云霄，我抬头看着男人，银发也被鲜血染红，我第一次觉得他这般美，发丝如那夕阳一般火红火红的……
我默默。
不知过了多久，就是夜了，清寒的月光透窗而入。
他为什么要闯进我的生命？为什么呢？他到底有什么目的？我抬头，闭眼，想。
或许是没有目的的呢？
泪水从我的眼眶里一滴一滴往下落，我伸手捂住脸，把自己的头弯下去，披风里的绒毛蹭在我的脸上，我用手遮住脸，只留下一个小小的圆洞还透着月光……
身后的男人看也没看我一眼，不紧不慢地写字，淡然。
屋外，狂风怒号，卷起不知道多少尘土和雨水，尽数落下。
明月升得愈发高了，不知从何处凄厉的狼嚎声依旧没有停歇……
我默不作声，盯着那明月发呆，直到月亮西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