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悬崖边上的舞蹈（十四）

“赶快起床，洗漱，吃早餐，准备东西，我们要开始执行任务了！”李晓明一边穿衣服，一边对还躺在床上悠闲的哼着小曲的于胜利说道。

抬头看看放在电视机旁边的闹钟，于胜利打了一声哈欠，然后笑着对李晓明说道：“晓明，这么早起来干嘛？还有一个多小时才上班呢，办公室就在楼下，我们起这么早干啥呢？我还没有享受够呢！”

说完，于胜利伸了伸懒腰，然后又把头缩进了被窝里。

“怎么样，这间宿舍还可以吧？”李晓明一边收拾床铺，一边看着于胜利说道。

“什么叫可以啊，应该说非常好！”听完李晓明的话，于胜利坐起身来继续说道：“你看看，洁白的被褥，高档的地毯，五十多寸的大电视，简直就像宾馆一样。说实在的，即便是在犯罪入狱之前我也没有住过这么好的房子！”

说到这里，于胜利一边摇头，嘴里一边发出啧啧的声音。

“不开玩笑，快起床，我们要走了，一定要在齐开发出门之前把他堵在家里，否则就不好找他了。”李晓明一边说一边向洗手间走去。

听李晓明这么说，于胜利也不敢怠慢，赶紧起身收拾床铺，一边叠被子一边暗暗的嘀咕着：第一项任务开始了。于胜利，一定要好好干哦，要珍惜这份工作！

“啪，啪，啪”几声敲门声把正在洗脸刷牙的于胜利吓了一跳。他看看正在收拾房子的李晓明，一时不知道怎么办好。

“开门啊，一定是送早餐的来了！”李晓明看看于胜利，然后笑着说道。

把手里端着的洗漱杯放在洗手间的台面上，于胜利打开了房门。一个身穿马甲的男孩子把一个装满了东西的手提袋交到他的手上，然后机关枪似的说道：“先生您好，这是您定的早餐，我用5分钟零24秒的时间给您送到了地方，谢谢您的光临，祝您用餐愉快！”

说完，没等于胜利说什么，穿马甲的男孩子已经飞速的跳上了电梯，冲着还在发愣的他摆摆手。

“哎，这是什么情况啊？不把事情说清楚，叽里呱啦说了半天我根本就没有听懂，就这样走了？这是什么服务态度啊？还有啊，不要钱啊？”把食品袋放到卧室的桌子上，于胜利皱着眉头嘟囔道。

“你呀，慢慢的适应吧，这才哪到哪啊！”已经收拾完毕，西装笔挺、皮鞋铮亮的李晓明一边坐在椅子上打开食品袋吃饭，一边对于胜利说道：“今天我们要出去，时间有限，所以我叫了早餐外卖。人家用5分钟的时间把饭给我们送过来，你还说人家服务态度不好啊？难道让人家在这里陪你聊上半天吗？人家不挣钱啊？兄弟，一个送外卖的，每天要送几百份饭才能算完成任务，拿上那点微薄的工资，不容易啊！快过来吃饭吧，我们要出发了！”于晓明一边说一边催着于胜利吃饭。

“那他不要钱啊？再忙钱还是要要的吧？不然的话还不赔死啊？”虽然李晓明一个劲的催他吃饭，但于胜利依然不依不饶、刨根问底的问道。

“钱早就通过手机上的支付宝付给人家了。不给钱人家给你送饭啊？你是谁啊？还有啊，有些事情你今后慢慢的问行不行啊？我们要吃饭了，你不吃我吃了哦！”说到这里，李晓明拿起一根油条吃了起来。

于胜利见状赶紧跑了过来，一边吃油条一边小声的嘟囔着：“支付宝？支付宝是个什么玩意儿？可以当钱用吗？”

正在埋头吃饭的李晓明差一点被于胜利的话逗得笑喷。他赶紧用手捂了捂嘴，然后对他说道：“吃完饭之后，把被子、褥子、吃饭的饭盒、筷子等东西收拾好，然后放在车后备箱里，知道了吧？”

“啊？什么？我们要搬家呀？”李晓明的一句话差一点把正在大口吃饭的于胜利噎死。他瞪着眼睛看着李晓明，惊讶的问道。

“搬什么家呀？这都是我们工作的需要。等会去齐开发家要用的道具。知道了吧？听我的，带上就是了。”说到这里，李晓明端起杯子里的豆浆猛猛的喝了两口，然后看着于胜利说道：“不吃了，出发，要不然来不及了！”

“哦，好的！”看着李晓明着急忙慌的样子，于胜利赶紧把嘴里的饭咽进肚子，按照李晓明的安排，把床上的行李、柜子里放着的饭盒等东西装在一个大塑料口袋里，然后跟在李晓明的身后走下了楼。

齐开发的家在龙海市一个最有名的高档小区里。一年前找他要账的时候，李晓明来过几次。所以，没费多大劲，两个人便开着车来到了小区，把车停在了齐开发他们家楼下。

“晓明，我们要不要准备家伙啊？这上去要是开打的话，我们可是一点准备都没有啊！”站在单元门口，第一次“干活儿”的于胜利紧张的要命，一只手拿着东西，一只手拉着李晓明的胳膊，战战兢兢的问道。

“不要紧张，有我在你害怕啥！”李晓明拍拍于胜利的肩膀，然后拉着他走进了单元门。

18楼，齐开发家门口。

“啪，啪，啪”李晓明走到门口，轻轻的敲了下门。

这时，一个年龄五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打开了门，看着李晓明和于胜利问道：“请问您……”

没等她把话说完，李晓明拉着于胜利就挤进了房子，然后走进了客厅。直到这个时候，他才回过头来看着吓坏了的中年妇女说道：“您好，我们找一下齐总。”

“你们怎么这样？没有经过同意就进别人的房子了呢？你们是是干什么的？”看着于胜利和李晓明，中年妇女有些生气的说道。

“我们是干什么的不重要，你是谁？”见中年妇女战战兢兢的样子，于胜利一下子来了胆子，他走到中年妇女身边看着她问道。

“我是保姆，怎么了？”面对于胜利气势汹汹的样子，中年妇女有些害怕，看着他小声说道。

“你一个保姆在这里跟我啰嗦个啥呀？叫你们老板出来。齐开发，齐开发呢？”见保姆害怕了，于胜利气更壮了，一边冲着保姆挥挥手，一边对着客厅大呼小叫起来。

李晓明赶紧走上前来冲着于胜利噔噔眼睛，然后走到中年妇女身边说道：“大姐，您不要害怕，我们是来找你们齐总的，有些业务上的事情和他商量，您看……”

“谁呀？大清早的在客厅里大呼小叫的干什么？”正在这时，一个穿着睡衣、顶着一头乱发的中年男人迷瞪着眼睛走进了客厅，对着李晓明等人大声斥责道。

“您就是齐总吧？您好！”李晓明看了看这个中年男人，认出他就是齐开发，于是便笑着走上前去，向他伸出了右手。

“你是谁呀？我怎么不认识你呀？大清早的跑到我的家里来干什么呢？大呼小叫的，你们想干嘛？”齐开发并没有和李晓明握手，而是皱着眉头看着李晓明，没有好气的责问道。

“您好齐总，我是聚鑫金融服务有限公司的业务员，我叫李晓明，这位是我的同事于胜利。今天找您来……”

“聚鑫金融服务有限公司？什么公司？与我有关系吗？”没等李晓明把话说完，齐开发就冲着他挥挥胳膊，粗暴的打断了他的话，气哼哼的问道。

“哈哈哈哈，齐总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既然不知道我们公司，那么我们的董事长龚敬先生您应该知道吧？”看着齐开发气势汹汹的样子，李晓明并没有胆怯，先是哈哈一笑，然后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合同交到齐开发的手上继续说道：“如果您连我们董事长都不认识的话，这份签有您的大名的合同您应该熟悉吧？”

抬头看看李晓明，齐开发接过他递过来的合同看了一下，然后脸色有些缓和的对李晓明说道：“我还以为是家里进了强盗了呢，原来是龚总的人啊！”

说到这里，齐开发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坐在沙发上，看着李晓明和于胜利说道：“你们龚总现在怎么成了这样的人了？我是借了他的钱，但我不是不还呀，有什么事情说就是了，何必要派人上门催账呢？而且还是大清早的，你们懂不懂规矩啊？”

听完齐开发的话，李晓明笑了笑，不等齐开发让，便斜着身子坐在了沙发上，并冲着于胜利招招手：“胜利，坐下，坐下。放着齐总家这么豪华的沙发不坐，你站在那里干嘛？还要等着齐总让你坐你再坐啊？咋这么不懂事儿呢？”

说完，他冲着于胜利挤挤眼睛。

“齐总，你刚才说的话好像有问题啊！”大咧咧的坐在沙发上，李晓明一边把一支烟扔给身边的于胜利，一边吸着烟看着齐开发继续说道：“您借我们公司的50万元已经到期9天了。在这9天的时间里，我们的财务人员给您打过两个电话，您统一的回复是：马上还。过了两天后，我们董事长亲自给您打电话，您的回复是：马上还。这个 ‘马上’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等我们的财务人员再给您打电话的时候，您连电话都不接了。昨天，我们的董事长龚敬连着给您打了三个电话，您通通不接。杀人偿命，欠债还钱。您欠了我们50万元，不但不还钱，连电话都不接。请问齐总，是我们不讲规矩还是您不讲规矩呢？”

说到这里，李晓明一边悠然的吐着烟圈，一边冷冷的看着齐开发。

“小伙子，你要搞清楚，这么大的事情是两个老板之间的事情，你一个打工仔有什么资格插手这件事？我不相信，今天你到我的家里来会是龚敬派你来的，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龚敬公司的人，不会是借机上门敲诈的吧？”听完李晓明的话，齐开发冷笑了两声，然后看着李晓明说道。

“哈哈哈哈，齐总说的有道理，太有道理了！”李晓明欠欠身子，把手中的烟头扔在面前的烟灰缸里，然后接着说道：“借与还这件事情确实是你们老板之间的事情，与我这个打工仔没有任何关系。但如果老板特意委派我来找您要这个钱的话，作为打公仔，这件事情是不是就与我有关系了？再说了，如果没有老板的指令，我干嘛到你的家里来看你的白眼，受你的奚落呢？至于我是不是龚总公司的人，这一点很容易就能搞清楚：您给我们龚总打个电话，落实一下不就结了吗？还有，齐总，您是贵人多忘事啊，您难道不认识我了吗？”

说到这里，李晓明冲着齐开发笑了笑，然后有些调皮的冲着他挤挤眼睛。

“认识你？我不认识。还有啊，我凭什么认识你啊？你是谁啊？”齐开发翻着眼皮看了看李晓明，不屑的说道。

“当然，您这么大一个老板，确实没有认识我这个打工仔的必要，但是事情就是这么巧，您确实认识我，而且应该印象深刻。只是您工作繁忙，再加上我是个不足挂齿的小人物，您把我忘记了而已。”面对齐开发的不屑，李晓明没有生气，依然心平气和的说道。

近一年的“讨债”生涯，让他见识了太多各色各样的人，五花八门的事。挨过打、受过骂，看过的白眼、受过的侮辱不计其数。像今天齐开发这么“文明”的还算不错了。但是，为了谋生，为了他希望中的房子、车子、妻子和票子，他只有忍气吞声。

“哦？你认识我？见过我？”听李晓明这么说，齐开发皱着眉头，看着他不解的问道。

“是啊！”李晓明坐直了身子往齐开发面前凑了凑，接着说道：“大概十个月之前，同样因为您借了我们公司三十万元的事情，我曾经来过您们家，而且在您的家里住了六天。在这六天的时间里，我们同吃、同住，给您添了不少的麻烦，直到您把三十万元借款打到我们公司账上后我们才告别，您忘记了，那个一次吃六个馒头外加两碗米饭、喝两碗汤的人了？那就是我啊！”

说到这里，李晓明情不自禁的哈哈大笑起来。

听完李晓明的话，齐开发看看放肆的哈哈大笑的李晓明，然后无奈的摇摇头：“好了，我知道了。这样吧，你们先回去，我等会儿给你们董事长打个电话，商量一下解决的办法。五十万和五万是有区别的，你一个打工仔怎么能管得了？回去吧，回去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冲着李晓明和于胜利摆摆手，虎着脸把他们往外撵。

李晓明拉了一把刚想起身的于胜利，然后动也不动的看着齐开发说道：“如果您和我们龚总达成共识，把这件事情解决了，当然是个好事情，即便是他高抬贵手，把这五十万元的借款不要了、送给您，我也没有意见。又不是我的钱，我管这么多干嘛？所以，请齐总当着我们的面给龚总打电话，如果他同意我们回去，我们才能回。否则，我今天的工资找谁去要啊？就像您刚才多次说过的那样，我们只是打工仔，而且是龚总的打工仔，总不能您让我们回去我们就回去吧？您说呢，齐总？”

“你是个什么东西？竟敢在我的家里对我大呼小叫，人模狗样的给我上课？信不信我找人收拾你，让你们两个王八蛋看不到明天的太阳？”见李晓明软硬不吃、固执己见的样子，齐开发实在忍不住了，对着李晓明和于胜利咆哮起来。

看着齐开发暴跳如雷的样子，于胜利吓得一哆嗦，赶紧把头藏到李晓明的身后。

但李晓明却没有害怕，看着张牙舞爪的齐开发笑了笑：“我信，百分之百的信。但是，为了完成老板交给我们的任务，为了那点微薄的工资，我即便是怕也没有办法。齐总，您叫人吧，我们等着。”

说完，李晓明冲着齐开发撇撇嘴，拿出一支烟悠然的抽起烟来。

“好你个王八蛋，现在老子就报警，让警察来收拾你！”看着李晓明不温不火、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齐开发气的直哆嗦。他一边说一边从睡衣口袋里掏出手机。

“报警吧，等警察来了就更好说了。我就不相信，警察会帮着一个欠债不还的人说话！”听完齐开发的话，李晓明依然没有动，而是一字一句的对齐开发说道。

“你个王八蛋，看我不收拾你才怪！”被李晓明气的七窍生烟的齐开发一边说一边冲上前来，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挥手就想打。

“齐总，且慢，您看这是什么？”见齐开发抓着他想出手打他，李晓明赶紧站起身来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小本本递到他的面前。

齐开发一把夺过李晓明手中的小红本，打开看了看，然后赶紧松开抓住李晓明胳膊的手，大惊失色的往后退了几步，气急败坏的把手中的小红本扔在地上，指着李晓明说道：“王八蛋，你离老子远一点！”

面对突如其来的状况，站在一旁直发抖的于胜利觉得奇怪：一个什么样的本子把齐开发吓成这个样子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