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交换身份

“十三殿下，”微微躬身朝北澜璟行礼，穆胤之素来清漠的声音微微染上了几分敬重之意，“为了北澜，你受苦了。”他言辞诚恳地落落一拜。

“太傅言重了，这是我的本分，何来受苦一说。”身子微微前倾扶起穆胤之作揖的双腕，北澜璟一双宛如黑曜石般乌泱泱的眼眸点点温和的笑意，“如今我也平安归来了，太傅不必自责。”

露在外面的一双浅碧色琉璃凤目却跃动着摄人心魂的华光，穆胤之眼底的复杂之色稍纵即逝，目光忽地注意到了站在北澜璟身侧模样稚嫩漂亮的墨若旖，只见她明眸善睐，一双恍若玛瑙清溪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安静而灵动地打量着他，他不由得出言朝北澜璟问道：

“十三殿下，这位是？”

“太傅，这位是东墨国的㬚殿下，那一日金陵城之战，我腹背受敌，差点儿死在了屠洪叶手上，㬚殿下在战场之上救了我，此番我回来，也是他和一众东墨国将士护送的。”北澜璟微微和穆胤之解释了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便忙不迭地问他，“太傅，此事日后再详细与你解释，我哥呢？他如今在何处？我们需得快些交换身份，江亓一行人带着军队马上便要到奕王府前门了。”

“这，”穆胤之浅碧色的琉璃凤目微微望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墨若旖，神情似乎透着几分询问之意，有所保留一般没有当面回答北澜璟的问话。

“无碍，太傅有话不妨直说，”察觉出了穆胤之的弦外之音，北澜璟望向墨若旖时乌泱泱的眼眸不由自主泛起了点点温暖的笑意，“她不是外人，她有恩于我，我相信她。”

看见素来待人疏淡漠然的北澜璟如此笃定地出言说相信墨若旖，穆胤之浅碧色的琉璃凤目微微跃动着点点别样的光影，也就大大方方地与他们二人明说眼下的情况，

“前些日子昭月郡主身边的宫女芊芊到十三皇子府去请你，我吩咐管家对外称你病了，暂时不见客，昨日我给奕王吃了解药，让他在你回来之前先扮作你的身份，好瞒住苏氏的眼线。今日一早他便进宫去见昭月郡主了，这会儿也该要回来了，我已经命人去找他了。”

听闻离清舞在他出征期间来找过他，北澜璟如黑曜石一般乌泱泱的淡漠眼眸微微染上了几分异样的情绪，七分惊讶，三分欣喜，波光流转间又化作了一片平静。墨若旖瞧见北澜璟这般出神的模样，便知晓穆胤之口中所说的那个昭月郡主定然就是他心中所念之人，长长如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轻轻地扇动了一下，她粉嫩小巧的嘴巴微微张了张，想要问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问出来。

片刻的出神之后，北澜璟方想起自己还未吩咐穆胤之的事情，连忙将墨若旖领到了他的跟前，出言说道：

“太傅，等会儿你便将㬚殿下带出去，让她随我哥一起进皇宫，我便待在奕王府，等你们回来。”

“好。”穆胤之微微出言应了一声，随即便转眸朝墨若旖谦和地说道：“㬚殿下，请随我走吧。”

墨若旖微微点了点头，抬起步子正欲跟着穆胤之一同离开，刹那之间，北澜璟似放心不下一般低声开口唤住了她，“小旖。”

墨若旖微微止步，仰起一双如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一派不解地望着他。

“你莫怕，太傅会好好保护你，你若是到了皇宫真的害怕了，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便好。”仿佛是怕墨若旖害怕一般，他出言嘱咐道，如同不放心孩子独自出门的长辈一般。

墨若旖宛若小扇子一般长长的睫毛轻轻动了动，正欲和他说墨绯璃她都不怕，这些她何须惧怕，只是眸子对上北澜璟那染上关怀之意的眼眸之时，她便又鬼使神差一般只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与穆胤之一同沿着小径走出了中庭，墨若旖心不在焉地想着墨祁㬚会不会露出破绽，如今知晓他们二人身份的便只有江亓，屠洪叶以及北澜璟，那些将士平素不敢走近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二人分别是什么身份，但是墨祁㬚那个吊儿郎当的模样，怕就怕在他会坏事，墨若旖在考虑着，要不要也将墨祁㬚留在奕王府，免得他到了北澜皇宫之后面对众人反而被识出了破绽，就这么想着，她完全没有听见走在她前方的穆胤之低声和她说了什么，也没有注意到他忽然停下来的身影，就这么直直地撞上了他的后背。

额头直挺挺地撞到了穆胤之背上的脊骨，穆胤之身形微微一顿，尔后便转了过来，墨若旖以为他要出言责骂她，扶着额头下意识地退开了一步。穆胤之一转过身来便看见了墨若旖如同躲避责罚的女儿家一般娇憨的举动，一双浅碧色的琉璃凤目微微闪过一丝异色，他若无其事地问道：

“㬚殿下方才可有听到我说了什么话？”

长长宛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轻轻地扇动着抬起来，墨若旖仰着一双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望着穆胤之的双眸，她的眼眸之中透着几分浅浅的茫然，轻轻摇了摇头，她不语。

想来这㬚殿下与传闻中并不相同，性情不仅不豪放风流，而且还颇为怕生，穆胤之眸底微微闪过一丝疑色，尔后询问道：“㬚殿下可是身体不适不能言？”

墨若旖想了想，尔后点了点头，她的模样还未完全长开，但是她的声音是偏小女儿家的轻软之音，如若开口了必然会被人识破是女子，她从夜雪尘那里顺了些换音之药放在了墨祁㬚那儿，只是还没有来得及服下，于是她索性在吃药前先不说话，以免被穆胤之还有其他人识出了破绽。

“如此，”语气微微敛了敛，穆胤之继续说着方才的话：“方才我和殿下说了，你且随我一同去接应真正的奕王，尔后我们便一道进宫，想来殿下也是想要帮助十三殿下，等会儿到了皇宫，㬚殿下你便尽量提一些对十三殿下和奕王有利的条约，不知㬚殿下意下如何？”

微微抿了抿粉嫩小巧的嘴巴，墨若旖点了点头。

看见墨若旖如此好商量，穆胤之心头的担忧略微放下了一些。

奕王府外，

墨祁㬚坐在马车车前的横木上，双手枕在脑后靠着身后的长轸，翘着二郎腿泰然以待，此时他一身女儿家的装扮，本就比女子还要细致明艳的眉眼因为他这悠闲自在漫不经心的姿态更显出几分风情和妖娆，偏偏他这如清风霁月一般的容颜尚透出几分清雅，妖娆与清雅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交织在一起，让人望着竟不觉得违和，反而有着一种罕见的美感。墨祁㬚一双狭长潋滟的桃花眼一面时不时地望着奕王府紧闭的大门，一面百无聊赖地四下张望着，看看墨若旖和北澜璟究竟会从哪里出来，只是不等他等到那大门打开，一辆四角挂着銮铃的华舆便缓缓从长巷一头转了出来。

车夫是个年纪不大的男人，他将那马车缓缓停在了墨祁㬚的跟前，看见一群浩浩荡荡的军队停在奕王府前的时候他的脸上骤然露出了几分诧异之色，惊讶过后，那车夫便立刻下马走到马车的一侧躬身掀开了车帘，似乎是要请马车里面的什么人出来。

墨祁㬚一双狭长的桃花眼眸光潋滟，目光也随着那车夫的举动移动着，也想看看这车内究竟会出来什么人，不多一会儿，只见男子一袭雪青色长袍的挺拔身影自那车帘后走出，乌发如深墨，一张俊美恍若天神般的面容犹如画卷上的仙人一般，神情三分沉肃七分漠然，一双如黑曜石般乌漆深邃的眼眸涌动着沉沉的光泽，微微抬起的时候透着一种睥睨天下的王者霸气。

瞥见来人是熟面孔，墨祁㬚一个鲤鱼打挺便精神抖擞地跃下了马车，一边念叨着一边朝北澜奕走去，

“你不是说你先到府门吗？怎么在这等你半天才来，莫不是耍我？”说话期间墨祁㬚的一只手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北澜奕的肩头上，语气充满了责备之意。

望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不分青红皂白便斥责他的女子，北澜奕微微眯了眯一双黑曜石般乌漆深邃的眼眸，眼底不动声色地盘旋起杀气，目光落在那人搭在自己肩膀上那只节骨分明的长手，他素来沉肃的面容神情越发地冷漠，只是未等北澜奕有任何举动，一旁忽地传来了穆胤之的声音，

“十三殿下你来了。”他仍旧是以北澜璟的称号唤他。

闻言，北澜奕敛去了眼底翻涌起的杀意，循着声音微微抬头侧目望去，只见奕王府门前，穆胤之正与一位身形单薄的少年并肩而立着，那少年眉目极为漂亮轻灵，微微抿着比女子还要粉嫩精巧的嘴巴正望着他们，那少年的目光沉肃之中微微透着几分担忧，似乎是落在了他身侧这个不知死活正搭着他肩膀的高挑女子身上。

看见北澜奕望着了自己，穆胤之负手而立，沉声继续将话说完：

“奕王凯旋而归，已经在府上等你了。”浅碧色的琉璃凤目眸光流转出熠熠生辉的光泽，穆胤之如是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