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虽为双生，性格迥异

穆胤之言语之中的深意，北澜奕再清楚不过，原本，他们便打算待北澜璟归来，他们兄弟二人便在这奕王府上交换身份，如今只不过是他在奕王府门前露了脸，与他们的计划并不冲突，早闻此番北澜璟归来，是由东墨国的墨祁㬚以及一众将士护送，想来方才责骂他的那个女子，便是东墨国的人，如若方才不是穆胤之及时阻止，他对那女子出了手，那么苏氏安插在奕王府内外的那些眼线，也会将这些一一禀报回去，恐怕苏氏知道了会对他们兄弟二人起疑心，因为北澜璟是不识武功，他方才差一点儿便想要出手，所幸穆胤之来得及时。

墨祁㬚对于与墨若旖一同出现的这个戴着面具的男人以及他和他身旁这个与北澜璟有着一模一样容颜的男子交谈的话语感到茫然万分，一双狭长漂亮的桃花眼微微眨了眨，他正欲开口问个明白，那厢墨若旖已经走到了他身侧，抢先在他说话之前低声命令道：

“白芷，这位是奕王的同胞弟弟十三殿下北澜璟，你休得无礼。”墨若旖的声音浅浅淡淡，刻意压低了那一份轻软，严肃的语气之中透着分明的阶级之意。饶是墨祁㬚再傻，听见墨若旖这般较真的话语他也明白了自己方才做了什么蠢事，不动声色地收回了手，墨祁㬚规规矩矩地走回了墨若旖的身边，恭恭敬敬地低眉顺目朝北澜奕跪拜道：

“白芷眼拙，无意冒犯了十三殿下，还望殿下海涵，饶了我这一回。”因为长年活在墨绯璃的压迫之下，墨祁㬚无心权术势力，也插不了手，久而久之，他倒是对一些稀奇古怪的事情感兴趣，比如易颜改音之术，也时常跟一些奇人异士饮酒作乐，学了一些皮毛，此时他刻意敛去了浑厚的男子音色，恭恭敬敬的语调倒是让人不起什么疑心。

“无碍，不知者无罪。”交换身份一事迫在眉睫，此时北澜奕也腾不出那么多心思去和墨祁㬚计较，乌漆深沉的眼眸淡淡扫了一眼，他便抬步越过了墨祁㬚朝穆胤之走去。

知晓方才自己差点儿捅出了娄子，此刻墨祁㬚不敢造次，只得乖乖跟着墨若旖身侧随穆胤之二人进了奕王府，心里面却悄悄对这个奕王起了戒备之心。比起北澜璟，这个奕王北澜奕的为人和行事要较为狠辣决断，这个杀伐果断，声名在外的北澜国战神他早有耳闻，今日这一见，他更加肯定他绝非良善之辈。

奕王府内，

穆胤之带着三人越过了内院的竹林，便抵达了竹林深处的木屋，此时北澜璟已经换下了那一身的铠甲战衣，正坐在木屋前的石桌旁望着石案上的茶盏凝神浅思，黑曜石一般乌泱泱的眼眸映照着碧色的茶水，仿佛有着某种宁静的光泽在他眼底流动着，他的身上自然流转出一种与世无争的气息，仿佛退隐山林的遗世仙君一般，比起在金陵城看见的为了保全北澜奕而代替他皮甲上阵的北澜璟，墨若旖更喜欢眼下这个真实面目的北澜璟。偶一抬眸，北澜璟的目光触及到从竹林里转出来的四人，稍稍回过神来后便起身迎了上去。

“太傅，怎么又折回来了？”看见去而复返的穆胤之，北澜璟不解地问道，随即将目光投向了墨若旖。

墨若旖微微弯了弯嘴角朝北澜璟露出一抹安抚灵动的笑容，示意他并无大事。一侧北澜奕乌漆深沉的眼眸不动声色地将北澜璟和墨若旖之间的互动尽收眼底，目光暗暗多打量了一眼墨若旖，只见后者一张轻灵漂亮的小脸分外出众，安安静静的模样，看起来倒是个好脾气的主，北澜国的皇室里面不乏长得眉清目秀的小皇子，所以对于墨若旖粉雕玉琢的模样，北澜奕只当她是小孩子尚未长开罢了，并没有怀疑什么。

“十三殿下莫要担心，只是方才奕王在府门前露了脸，今早他入宫会见了昭月郡主，马车自皇宫出来，我们需得避开苏氏的耳目让他换上战甲。”穆胤之解释道。

闻言，北澜璟抬眸望向了北澜奕，恰好迎上了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北澜奕乌漆深沉的眼眸跃动着隐晦的内疚，他始终无法释怀，让自小便活在自己羽翼下的弟弟代他出征，替他承受一切，两张如出一辙的容颜对视着，彼此眼中都有着万千复杂绵长的情绪在涌动着，最终，还是北澜奕打破了这沉默的相视，

“阿璟，你受苦了。”素来雷厉风行的肃穆之音难得生出了一丝苦涩。

北澜璟宛若黑曜石一般乌泱泱的眼眸转动着浅浅温温的光泽，并无半分怨恨恼怒之色，轻轻抬手在北澜奕肩上拍了一下，他语调温清地道：“战甲在屋内，你且去换上入宫面圣吧。”短短的十五字，便将北澜璟的态度表露无遗，他从未恼怒和怨恨过穆胤之这个提议，在他心里，只要能为北澜奕出一份力，他便无憾。

站在一侧望着这兄弟二人如同变戏法一般长得如此惊人的相似，墨祁㬚不由得微微咂舌，忍不住低声朝身侧的墨若旖嘀咕道：

“如若再重来一次，我也还是会把那北澜奕当做北澜璟一般，这二人太相像，简直是同一个人。”

闻言，墨若旖长长宛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一般微微扇动着抬起扫了一眼墨祁㬚，继而将目光投向了站在一起的北澜璟兄弟二人，探究茫然的情绪如同渲染的彩墨一般在眼底晕染开来，她粉嫩精巧的嘴巴微微翕动着，目光在北澜璟和北澜奕之间来回移动了一下，状似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声，

“像吗？”浅浅的低喃之语，似在问墨祁㬚，又似在自言自语一般。

北澜奕随北澜璟进屋更换衣裳，须臾过后，便只有北澜奕一人出来。鎏金战衣披身，眉眼凌厉，一张如天神般俊美无双的容颜透着天生的王者之气，与北澜璟相似的一双黑曜石般乌漆的眼眸，北澜奕的眼瞳，却是如古潭深泓般深不可测，凌厉而隐忍。墨若旖一双宛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眸光微微动了动，目光不加掩饰地打量着北澜奕，仿佛若有所思一般，不得不说，这一套鎏金战衣穿在北澜奕身上，远比穿在北澜璟身上要震慑人心得多，所谓王者天成，说的，大抵就是北澜奕，想来那苏氏之所以将他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也是不无道理的。思及至此，墨若旖便缓缓垂下了长长的睫毛，恰好此时北澜奕垂眸望向了她，正好看见她缓缓低眸的瞬间，许是墨若旖的容貌过于粉嫩精致，北澜奕的眼底不由得微微盘旋一丝探究之色，想起了方才北澜璟在屋内和他说的话，

“方才与太傅并肩走的那个少年，便是东墨国的㬚殿下，墨绯璃的胞弟，墨祁㬚。”

正思虑间，一道嫩黄色的身影蓦地挡在了墨若旖的身前，一下子便阻断了北澜奕探究的目光。不知是否是注意到了北澜奕对墨若旖的打量和探究，此时墨祁㬚一张漂亮细致的面容充满了戒备之意，一脸不善地挡在墨若旖身前与北澜奕对视着。北澜奕看着墨祁㬚这如同护犊的母鸡一般的架势，素来漠然沉肃的眼眸竟生出了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墨若旖一行人上了马车之后，马车自奕王府门前绕出街巷，临街小贩纷纷让路，各路行人奔走相告奕王凯旋而归，江亓与屠洪叶领着浩浩荡荡的军队重新往北澜国皇城的方向缓缓前进着，嘈杂声喧哗声恭贺声云集纷杂，墨祁㬚微微关上了马车上的小轩窗，将那一切声音隔绝在外。车舆内一片寂静，穆胤之与北澜奕坐在一侧，而墨若旖与墨祁㬚则坐在他们对面的那一侧坐榻上，本来按照规矩墨祁㬚如今是随从下人的身份，是不宜与他们同坐一辆马车内，只是穆胤之毕竟尚留了几分薄面给墨若旖，便按着她的喜好不作声。

墨若旖长长宛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微微低垂着，安静地翻阅着手中方才在奕王府时北澜璟怕她在去皇宫的路上闷着特意去北澜奕的书房里面帮她找来的的一本记录了北澜国风土人情的书籍，想来是考虑到了墨若旖会在北澜国长留一段时间，北澜璟才会为她选了这一本书，目光落在了这一页的最后一个字上，墨若旖细软的长指轻轻捏着纸页的右下角正欲翻到下一页，头顶蓦地响起了一道低沉肃穆的声音，

“听十三说，你是在战场上救了他？”

闻言，墨若旖微微抬起长长宛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一双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不经意间对上了北澜奕黑曜石般深沉而乌漆的眼眸，他乌漆深邃的眼眸里面，透着无法撼动的威慑光泽，即便是随意的凝望，也透着一种压迫之感，此时北澜奕的目光注视着她，很显然是在与她说话。稍稍将翻起的那一页纸压下，墨若旖微微抿了抿粉嫩精巧的嘴巴，神色安然地应道：

“是啊，我那一日恰好在那附近打猎，遇上了北澜璟，便顺手救下了他。”方才趁着穆胤之和北澜奕不注意的时候，墨若旖悄悄服下了换音的秘药，此时她的声音听起来倒是与普通的十二三岁少年无异，虽然语调因为习惯透着一种说不清楚的温软之意，但是至少不会让人怀疑她不是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