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赐婚
这倒是有趣了，长长宛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睫毛轻轻扇动着半垂着，墨若旖微微抿了一口小酒，看来这昭月郡主似乎有点意思。顷刻过后，乐律声渐渐停止，回音萦绕收放自如，离清舞缓缓起身朝众人微微躬身行礼致意，尔后便在众人雷鸣般的掌声中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期间墨若旖有悄悄地扫了一眼北澜璟，只见他一袭素净的月白色长袍，神色安然地端坐在自己的席位上面，一张恍如天神般俊美细致的面容看不出喜怒之意，由始至终都是淡淡的，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般，他如同遗世独立的佳公子静坐喧闹之中，却不沾染任何的俗色，离清舞弹琴时，他便静静地注视着，偶尔微微添些酒，眸中情绪甚是平常，如若不是墨若旖亲眼看见过无人时北澜璟谈起离清舞时的那种缱绻的温柔之情，只怕她也不会觉得他心里面装的人会是离清舞。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眸光微微流转，墨若旖轻轻抿了一小口杯沿的酒，慵懒温浅的小脸浮起一丝茫然，夜相国说得不错，人的情感确实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尤其是男子的情感。
觥筹交错酒过三巡之后，北澜渊忽地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抬头径直望向了北澜奕，在众人的仰视之下，他开口问道：
“奕儿，此番你立下了大功，父皇想要好好赏赐你，你可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北澜渊豪爽的口吻，仿佛只要北澜奕提了出来，无论是什么，他都会答允一般，一侧的苏玉婉虽然是面容温婉含情脉脉地注视着自己的夫君，只是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却出卖了她，她在担心，担心北澜奕会提出索要北澜国御林军兵符的要求。
万籁俱寂，群臣翘首以望，无一不好奇北澜奕究竟会提出要什么赏赐。
恍若天神一般俊美倨傲的面容仍旧是挂着一贯淡漠沉肃的情绪，听见北澜渊的问话之后，北澜奕微微放下了手中的羊脂玉酒杯，修长的睫毛微微抬起，他一双黑曜石般深邃浓黑的眼眸仿佛是无意一般轻轻扫过了对面席位上的苏虞丁，尔后目光微仰对上了三阶座上的北澜渊，纤薄的唇瓣微微动了动，他道：
“与东墨国一战凯旋归来，本应是儿臣的分内之事，父皇何须谈什么赏赐不赏赐，为北澜卖命，本就是儿臣的职责所在，若说要什么赏赐，儿臣只求父皇龙体安康，长命百岁。”他这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承了北澜渊的情，也表现出了自己不争不抢的性子，相比之下，对于苏玉婉一看见北澜渊卧病在床，便请求让北澜誉接替他批阅奏章的举动，北澜奕此举更为大气，也更为孝顺。
北澜奕此话一出，北澜渊既觉得欣慰，也觉得为难，欣慰的是儿子如此孝顺，为难的是，北澜奕无欲无求，他倒是不知道该赏赐些什么才能合他的心意，而苏虞丁与苏玉婉的脸上皆变得极为难看，尤其是苏玉婉，一张美艳温婉的面容渐渐失去了笑容，只是那僵然的情绪在她的脸上停留不过半刻，她美艳温婉的面容便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仿佛是想到了什么极好的主意一般，在北澜渊为难犹豫不知该赏赐北澜奕什么之际，她主动开口为他排忧解难，
“皇上，奕儿如此有孝心，又立此大功，您的这份赏赐，可要够分量才好啊。”她娇媚婉转的声音格外悦耳舒心。
看着自己宠爱的皇后如此有把握地说话，北澜渊心思通透地顺着她的话问下去，“听皇后的语气，似乎想到了朕该赏赐奕儿何物了，不妨说出来，让朕听听这份赏赐是否够分量。”
得了北澜渊的允诺之后，苏玉婉魅惑的双眸微微投向了坐在一众公主嫔妃之中容貌尤为出众绝色的离清舞身上，尔后，她面带笑意地提议道：
“臣妾斗胆，觉得皇上可以赏赐奕儿一门亲事。”
“亲事？”北澜渊双眼倏地一亮，仿佛是苏玉婉这个提议正好合了他的心意，解决了他的燃眉之急一般。
“是啊，奕儿今年也二十有二了，年纪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是看看朝廷的哪位皇子，身边没有个一妻半妾服侍，可是长年征战在外的，莫说是姬妾了，连个正妃也没有，如此，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母妃呢？”话说到最后，苏玉婉微微以帕拭泪，声音略微有些哽咽，“臣妾虽然不是奕儿的生母，但是也是打小看着他长大的，他能早日成家，我也心安啊。”一侧的宜妃轻轻替她抚背，一张素净如兰的面容却是透着疏淡的神情。
看着宠爱的皇后蹙眉伤神，北澜渊心里面也很是不好受，轻声安抚了苏玉婉几句之后，他转眸望向了三阶台底下的北澜奕，
“奕儿，你的意思呢？”
苏玉婉此举，明摆着是北澜奕提出要兵权的要求，便抢先一步让北澜渊将赐婚给北澜奕作为赏赐，如此一来，北澜奕即便是不答应，也不能提出要别的赏赐了。
仿佛早就料到了苏玉婉会有这一招一般，北澜奕眉眼微微抬了抬，一双黑曜石般浓黑深邃的眼眸微微染上几分淡淡的笑意，却是不见一丝怒气，
“儿臣，一切全听父皇做主。”他道。
看见北澜奕没有任何异议，北澜渊便朝苏玉婉询问道：
“皇后，你可有合适的人选？”
“自然是有的，”轻轻将手中的帕子放下，苏玉婉的目光落在了离清舞身上，她缓缓开口道：
“昭月郡主双九年华，也到了适婚年纪，她蕙质兰心，又是名门烈将之后，这奕王妃之位，她当之无愧。更何况，清舞这孩子才貌双绝，乖巧伶俐，深得臣妾的欢心，她虽然位居郡主，但是日后她许配的人家，可一定要按照公主选婿的标准才可，为了这件事情，臣妾一直都很费心思，思来想去，也只有奕儿能配得上她，皇上你说，如此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臣妾这鸳鸯谱，点得可还行？”
于情，北澜渊一直对离清舞之父战死沙场为国捐躯一事耿耿于怀，虽然赐了离清舞昭月郡主的称号，但是心中对于离清舞还是有些亏欠，毕竟她是离老将军的独女，离老将军的夫人早逝，他也未再续弦，一直以来又要兼顾朝野大事，又要照顾当时年纪尚幼的离清舞，离老将军死后，离清舞便成了孤儿，北澜渊将她接进了皇宫之后，便让她跟在宜妃身边，这么些年来，也从未亏待过她什么，但是外姓人家终究是外姓人家，她给离清舞的待遇再优厚，也终究不如替她找一个好婆家来得好。于理，离清舞也到了适婚年纪，朝中也有不少皇族世子想要迎娶她，与其让她下嫁，倒不如许配给皇子，而在这一众皇子之中，也就北澜奕与她最为般配，所以苏玉婉提议赐婚离清舞与北澜奕，其实也是水到渠成的一桩美事。
“清舞，你意下如何？”北澜渊微微垂眼望向离清舞，语气怜爱地询问她的意见，这婚姻大事虽然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北澜渊觉得，孩子们的想法还是最为重要的。
早在苏玉婉提出要将她许给北澜奕为正妃之时，离清舞的一颗心便“突突”跳得极为不平静，仿佛是有一颗巨大的岩石毫无预兆地投入了她平静的心湖一般，荡漾起的那层层涟漪让她久久不能缓过神来，就连北澜渊的问话，她也晃神了半刻才忙不迭地颔首，乖巧地应道：
“清舞一切全听皇上的安排。”她的声音十分镇定平静，可是细听之下会发现微微透着一丝颤意。
“如此便好，”听见离清舞没有任何不愿，北澜渊顿时展开了笑颜，大病初愈的面容气色显得极为红润，“既然清舞没有意见，那么，朕便正式赐婚你和奕儿，三月后便是北澜国的祭天大典，祭天大典过后，你们便完婚。”
起身绕过席位走到三阶台之下，北澜奕俯首作揖：
“儿臣，谢父皇赐婚。”他沉肃俊美的面容不见一丝情绪的起伏，一双宛若黑曜石般漆黑得深不见底的眼眸平静如水，让人难以揣测他到底是满意这门亲事，还是不喜欢这门亲事。看着身姿挺拔的北澜奕站在眼前，离清舞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一颗心，微微氤氲起滚烫的雾气，她有些羞赧地垂下了剪剪水眸，也错过了一侧北澜璟受伤的神情。
在听见北澜奕与离清舞的婚事已经尘埃落定之时，北澜璟蓦地失手打翻了手边的长酒壶，温热的酒水随着碎裂的碧玉酒壶在地上飞溅而出，那清脆的玉器碎裂的声音在这喜悦的氛围之中显得尤为刺耳，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便转移到了北澜璟的身上，连带着站在三阶台下谢礼的北澜奕，也微微转过了身望向了他。
素来面容白净的北澜璟此时脸上微微透着几分病态的苍白，连带着额头也微微冒出了一层细汗，他微微起身，轻蹙眉头的俊美面容仿佛隐忍着某种病痛的折磨一般：
“父皇，儿臣身体不适，需得先行离开了。”他声音虚弱沙哑地请求道。
“去吧。”知晓北澜璟恶疾缠身多年，北澜渊也不追问什么，只是吩咐元真送他出宫，顺道去一趟太医院找宋御医出宫为北澜璟诊治。
送走了北澜璟之后，北澜渊稍稍平复了一下心情，转道便看向了北澜奕身侧的墨若旖，盛情地邀请道：
“瞮小殿下若是无事，便留下来喝一杯喜酒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