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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我的第一年(五)

作者:子龙路一号 | 发布时间 | 2018-05-11 | 字数:3835

1998年1月27日 晴

大年二十九

部队里过的第一个春节。

上午,新兵连的新兵全部分配至老连队进行“战备演练”。

全营集合完毕后,谢营长通报敌情:“台军某部在我厦门沿海一线登陆成功,现正进行小股袭扰,我部奉命于1月27日上午10时准时出发,开进预定区域对敌预以歼灭。”

听完通报,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台军真的登陆了,我们全营即将奔赴战场。

一直到“战备演练”解散,班长才告诉我们,这是“演练”,目的在于提醒军人,放假休息也不能“刀枪入库,马放南山”,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晚上会餐,新兵连组织新兵包饺子,韭菜馅的。我报名参加,同许多新战友一样,包了一些“四不像”,也没人计较什么,活动吗?重在积极的参与。

晚上,睡到半夜,“咚”的一声把我惊醒,低头看了看下铺睡的两位班长,一个都没有醒,我估计是他俩晚上偷偷喝酒喝大了。

我从床下跳下来,借着光看见地上躺着三班的刘春华,急忙扶他起来,他眯着眼睛,嘴里小声“嘘”了一下,应该是问题不大,还知道叫我不出声,清醒着呢!我拿起整齐叠放在小板凳上的两件外套,俩人穿着拖鞋一前一后出了门,慢慢地走到了器械场,坐在水泥台上吹风。

问了他才知道,原来是他晚上饺子吃多了,肚子难受的很,一翻身连带被子一起滚落下来,幸好是在下铺,不然上铺的话,摔伤那是肯定的。

大门口站岗的哨兵,不停地用手电筒上下左右晃着我俩,眼睛快被他晃花了,要是在学校遇到这种情况,早就开骂了,这里是部队,新兵DZ得老实点。

坐了一会,刘春华说他感觉稍好点了,我俩回到宿舍,房间仍然没一个醒的。

大年二十九,难道战友们都梦回故乡了?

1998年2月8日 晴

授衔

全体新战士在连队大操场集合,举行光荣的授衔仪式。

在沈连长的带领下,所有的列兵同志站在军旗下,右手握拳高举。

我是中国人民JFJ军人,我宣誓:服从中国GSD的领导,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服从命令,严守纪律,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忠于职守,努力工作,苦练杀敌本领,坚决完成任务,在任何情况下,绝不背叛祖国,绝不叛离军队。

宣誓人:梁如斌

宣誓完成,回到房间里我摸了摸这一条细细的竖杠,感觉它好孤单。我想和班长一样,佩带一粗两细的军衔。

这是一个目标,这是一个需要付出努力,才能实现的梦,我鼓励自己必须全力完成。

从今往后,我们是真正的军人了。

授衔之后的喜悦之情,全班个个溢于言表,在房间里大家表现的都很活跃。

班长也乐了,在一旁打趣地说我们:“授个列兵,都能把你们开心成这个鸟样。哈哈哈......”

笑声未完,外面一声长哨传来:“全连注意,戴帽子扎腰带,五分钟以后操场集合,准备训练。”

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来,我们刚刚春光明媚的笑容,瞬间消失了。

班长板起脸来说:“动作要快!”

我们全班都知道,只要听到“训练”两个字,班长威严的一面,立刻显露出来。

1998年2月25日 雨

“四大金钢”

换了新排长,班长们称呼他为“钭排长”。

钭排长个子小巧,瘦瘦的,说话斯文简练,看上去精干,是从南昌陆军学院学成归来的。

中午在房间聊天的时候,钭排长送给蒋超一本《新华字典》,让他闲下来多认识几个字,遇到不懂的,可以随时问班长和战友们。

钭排长心真细,第一个温暖及时地送给了蒋超,下一个温暖会不会送给我呢?

下午,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我们在房间里,坐在小板凳上靠着床沿复习着条令条例。

班长坐在凳子上无聊,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兴致,意外地给我们讲起了部队的一些趣事。

听班长说,一营几十个班长里面,有所谓的“四大金刚”。

他们分别是二连的柳志锚、陶稳,三连的刘永俊和一连的钟汝林,也就是班长他自己。“四大金刚”不仅仅军事素质过硬,而且,带兵是出奇的狠。

碰巧的是, 今年“四大金钢”全部带新兵。

前几天,我看到名列“四大金钢”之外的九班长李银宝,为了吓唬班里不认真训练的新兵,对其使出了一招“双风贯耳”,这是以前在电视剧中常常看到的武术招式,想不到在部队居然“重出江湖”。幸好是吓一吓,不然真用上了劲了,那还不把新兵的耳朵震聋?

私下里听过二排、三排的新兵们说,他们的班长每天在训练前都会提出“口头警告”,说是训练搞不好的话,要怎样怎样的?所以,他们上了训练场,确实挺有压力的。

晚上,他们经常加练体能,搞到下半夜,班长全程跟班作业。

其实,我也害怕这漫漫长夜。

班长每天晚上熄灯后,都安排了加练,俯卧撑、仰卧起坐、下蹲、摆臂各五百 ,四个五百做完,最少都得两个小时开外。

刚开始要求我们几个人,做体能流汗后,地板上有个人形,叫醒他检查过关了,就可以睡觉。

后来,他发现我们互相用水洒在身上,再流到地板上,有人形也不相信我们了。为了防止偷懒,他要求我们一直做到十一、二点,才肯罢休。

最可恶的是他告诉我们,五个新兵之中,有一个是他安插的“奸细”,谁认真、谁偷懒,全逃不过他的耳目。

上周,因为每天下午的体能训练,增加了一项跑五公里,所以,身体太累了。

晚上体能完成的时间,师兄弟们经常“超时”,大伙的心里烦的很,滋生出了一些抵触的情绪。

班长敏锐地察觉到了,当即命令我们穿着裤衩在房间内一字排开站好,他用手指着我们的鼻子说:“让你们搞,你们就得必须搞,想得通要搞,想不通也要搞。”

昨晚,过了十一点,我累趴下了,身体实在是做不动,心一横索性啥也不做,要罚要剐随便班长,被子一卷,躺在地上睡觉。

班长一觉睡醒,已是凌晨二点,他起来摇醒了熟睡在地上的我,罕见的没有批评,弄得我一头雾雨,爬上床接着睡。

同宿舍的新兵三班,让我羡慕不得了。

三班长苏建辉,没有要求“四个五百”。熄灯后,三班的新兵在床上简单活动几下筋骨,个个像神仙一样舒舒服服地躺下,要不打着手电筒看会条令条例;要不啥也不理,倒头呼呼大睡;实在睡不着的,就趴在床上静静地看着、听着我们二班搞体能。

有时在房间里,还听见三班长吓唬三班的人说:“你们再不听话,让你们晚上和二班的人一样。”

我尝试了几次想单独问问班长:“你当新兵时,是不是被你的新兵班长‘虐待’过,如今将怨气全部撒在我们身上,找心理补偿是吧?”

可是,台词背熟,独缺勇气。

始终,逃不过受气的命。

1998年3月1日 晴

打靶

27日晚点名,张指导员在集合时通知全连:团里安排新兵一连28日实弹射击。

张指导员作动员时说:“28日,天上掉石头、下刀子,我们雷打不动参加打靶。”

可是,偏偏天公不作美,28日一早我们刚把枪从兵器室领出来,天空下起了小雨,团里又临时紧急通知,新兵一连打靶延迟一天。

于是,今天才进行迈入军营的第一次实弹射击,。

打靶场位于两座土山之间,我们打的是卧姿有依托的100米胸环靶。

按平时训练的射击流程,从发弹员手里领过五发子弹,将子弹压入空弹匣。

听到指挥员下达“卧姿装子弹”的口令,迅速地卧倒、侧身,取下81式自动步枪的空弹匣,将实弹匣装上,拉枪机推送子弹上膛,全身伏地,打开保险,右肩顶住枪托,调整姿势,瞄准目标。

“呯”,每打完一枪,中间的小间歇,靶子下方坑道的人,会标示弹着点,报出你打出的环数。

全班人员都打到40环以上,我打了46环,成绩优秀,没给二班丢脸。

以前在读书时,跟着一帮同学在荆州的三国公园玩过气枪,五颜六色挂着的大气球,我一打一个准。

我希望在战场上,能用精准的枪法,消灭掉更多的敌人。

晚上看完新闻后,排里组织搞体能,在训练休息的时候,钭排长让蒋超穿着大裤衩,即兴表演了一段霹雳舞。

伴随着我们拍手的节奏,他强壮的身体如同于一根面条般柔软,左右摇摆扭动起来,擦玻璃、拉绳子的动作,做得是有模有样,我们将最热烈的掌声送给了他。

1998年3月20日 晴

班长谈心

熄灯后,没有安排体能训练。

因为,过不了几天,我们要下老兵连队了。

这些天,都在忙着参加团里对新兵的各项考核。

班长主动找我出去谈心,我俩来到食堂后面的四百米障碍场。

坐在草地上,班长问我:“觉得他这个人怎么样?愿不愿意跟随他到炮四班?”

这个问题,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班长过硬的军事素质,我们是有目共睹的,只是脾气稍显暴躁,让我们有些敬而远之,不过,内心我还是佩服和尊敬他的。

在一起的三个月时间里,班长带领我们新兵二班,军事训练一直走在新兵连的前列。

新兵班长能在本班先挑一个兵跟着自己,这是新兵连带新兵班长的一个“特权”。

在新兵二班五个战友中,班长能挑中我,说明他是绝对信任我。

我想了想对他说:“班长你很好,我愿意继续跟着你。”

班长说:“知不知道为什么在新兵二班,我挑你跟我走吗?”

我说:“不知道。”

班长说:“因为你的乐观,打动了我。尽管你还是会想着训练如何偷懒,但是你的作风没放松,可以调教。况且三个月下来,你的体能全部是优秀以上。”

XXX,我差点以为是我文化素质稍好一点呢?

班长接着说:“你想知道我的新兵班长是谁吗?”

我说:“是谁?”

班长说:“钭卫星。”

我再一次措手不及,班长的新兵班长,竟然是钭排长?不可能吧!钭排长那么斯文的人,怎么会调教出如此凶猛的班长?

班长又说:“下了老连队,训练、内务卫生、生产、出公差等等,新兵都得干,比起新兵连单纯的训练、上课,你会感觉到体力上更累。”

我自信地说:“没事的,我顶得住。”

班长笑了,朝我点了点头,他满意我的回答。

谈心回来后,房间的战友们都睡着了,我躺在床上,心里七上八下的,伸头看了看班长的床铺,空了,可能他去站岗了。

我用两个食指协力用劲,挤了挤仍在脸上疯狂蔓延生长的青春痘,有种疼痛的感觉袭来。

我要继续跟随新兵班长学习,经受更为严格的考验,全当给自己体内迸发的雄性激素“降火”了。

来吧!学学高尔基笔下的海燕,在怒吼的海面上、在呼啸的狂风中自由地飞翔,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

安慰自己一番后,心里顿时舒坦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