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画舫秋月

闹市入口处摆放着一桌一椅，一位老妪坐在那长椅上，神态自若地摇着蒲扇纳凉，桌面上摆放着一盏酒壶，三只桐木酒碗，碗中盛着深浅不一的三种酒，气味相近，水酒的色泽却截然不同，一浊一清一偏青，闻之酒香醉人，倒也是上乘的佳酿。

“老婆婆，这酒怎么卖？”墨祁㬚的目光落在了那碗色泽偏青的美酒上，漂亮狭长的桃花眼亮晶晶地，一副饶有兴趣的模样。

听见有人来卖酒，那老妪摇着蒲扇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抬起一双浑浊的双眼望了望墨祁㬚，语气傲然地吐出两个字，“不卖。”

“不卖？”墨祁㬚乍一听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可那老妪仿佛是存心给他添堵一般，神态自若地重复了一遍，“不卖。”

听见那老妪毫不犹豫斩钉截铁地说不卖，墨祁㬚这较真的暴脾气顿时就上来了，“老婆婆，你想要多少银子，只管开个价。”他豪爽地说。可是那老妪依旧是不为所动，只是摇了摇头，连话也不多说一句，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想他堂堂东墨国㬚殿下，平素里阿谀奉承的人多了去了，何时受过这种不分青红皂白便不受待见的憋屈气，墨祁㬚一下子怒了，

“你不卖酒你来这儿摆什么摊子，老婆婆，你怕不是个傻子吧？”

看见墨祁㬚的驴脾气上来了，墨若旖微微挪动步子上前拉住了他的手腕，以免他瞎嚷嚷引人注目，“她不卖我们走就是了，你闹什么脾气。”说罢，她连拖带拽地将墨祁㬚拉走了。入了那闹市，眼前便是如先前那临街长巷一般热闹的街景，只是这热闹并不同那种，这里的街巷有摆起了擂台战斗酒的，有卖艺的江湖杂技人，也有临江的酒楼食肆，或者是街边的花糕酿酒，鱼龙混杂，好不热闹。

“每一个地方都有它自己的规矩，白芷姑娘不必太放在心上，”与墨若旖一左一右走在墨祁㬚身边，穆胤之一双浅碧色的琉璃凤目望着四周的景象，语气淡然地开口解释道：“那老妪不肯卖你酒，自然是有她的原因，这酒巷子里面最不缺的就是酒，他们这些人卖酒，多数图的不是银子，而是一种乐趣。”

墨祁㬚的脾气素来来得快去得也快，听见穆胤之这么一番解释，倒也没怎么将方才的事情放在心上，漂亮狭长的桃花眼微微一转，他的目光落在了右侧近江岸的那一艘画工精致的画舫上，

“那儿不错，我们去那里吃东西吧，好吗？”他可一直惦记着要用膳的事情。

看见北澜璟与穆胤之没有任何异议，墨若旖浓密的长睫毛微微眨了一下，轻轻地应允道：“嗯，走吧。”四人便沿着那湖中央筑起的长桥一路西行走到了那画舫上面。

画舫的甲板上站着个浓妆艳抹的风情女子，瞧见了他们四人，便扭着腰肢快步迎了上前，

“四位客官好生面生，是头一回来吧，奴家叫花娘，想听曲儿还是看舞？”她一边说着一边引着墨若旖四人往画舫里面走。画舫里面的摆设倒是中规中矩，六角屏风隔开了每一座，屏风上绣着仕女图，方桌圆椅皆是沉香木所制，穿过了那船房便可抵达画舫的另一侧甲板，即便是坐在船房里面用膳听曲儿，放眼望去，也能将江上的美景一览无余，倒也是个好地方。墨若旖挑了一处僻静的角落坐下，便有一个衣着暴露的美艳女子上前来招呼他们。

“奴家名唤秋月，四位贵客不知怎么称呼？”她手持云帕，笑得妖媚入骨。

“秋月？”声音染笑，墨祁㬚沉声咀嚼着秋月二字，一双漂亮狭长的桃花眼流转着熠熠的光华，他望着那衣着暴露的女子，唇角一勾笑得蛊惑，“不知你这里可还有一个春花？”此时他一身女子的装束，这般说话的神情和姿态，宛若一只慵懒勾人的妖精，生生将秋月的妖媚压下去了三分，秋月被墨祁㬚那双桃花眼盯得晃了神，隔了好一会儿才以手帕掩面低笑道：“姑娘说笑了，这里没有春花，只有一个秋月。”

这一声姑娘，如同一盆刺骨的寒水，生生将墨祁㬚浇醒了，带笑的眉眼一垮，如同被霜打了的茄子一般顿时失去了神采，美人在前，却只能看不能吃，简直是男人之痛，更何况他还是一个好色的男人。瞥见了墨祁㬚急转的情绪变化，墨若旖忍着没有笑出声，微微抬起手肘撞了撞他，仿佛是故意一般提醒道：“这姑娘在问你叫什么呢？你好歹回回人家。”

墨祁㬚没好气地回道：“免贵姓白。”白芷的白。

“白姑娘。”秋月风情万种地喊了一声，继而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墨若旖身侧，神情清冷，宛若遗世独立的翩翩公子一般的北澜璟身上，“不知这位浅色衣袍的公子怎么称呼？”她粉面含春地问道。她在这画舫上干了许多年，也瞧见过不少容姿出众的男子，但是今日瞧见了北澜璟，她才惊觉过去看见的那些长相俊美的男子都算不上什么。

轻轻啜了一口茶水，北澜璟清越的声音缓缓应道：“也姓白。”仿佛是为了避免秋月一个一个问下去，北澜璟继而淡淡地补充了一句，“我们都姓白。”

听见北澜璟的话，墨若旖当下粉嫩精巧的嘴巴便微微一弯，一双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跃上了点点笑意，稍稍敛去了那笑意之后，她朝秋月道：“秋月姑娘，拿些你们这里好吃的酒菜上来吧，我们都饿了。”

“好，一切依公子的吩咐。”秋月缓缓屈身行了个礼，便扭动着腰肢走了出去。

穆胤之与墨祁㬚坐在同一侧，他微微抬手端起茶壶添了一杯茶水，身侧的墨祁㬚便闷闷不乐地开口抱怨道：“这里一点也不好玩。”

墨若旖的目光本来是望向江面的，听见墨祁㬚的话，她便缓缓将头扭了回来，眸光一转，一双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浮起一丝疑惑，她故作奇怪地问：“为何？方才你不是信誓旦旦地说这是个好地方吗？”

“那是我方才说的，我收回来。”墨祁㬚耍赖一般应道。

粉嫩精巧的嘴巴微微弯了弯，墨若旖笑得十分无害，“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的水，今日你若是找不出这里有什么好玩的，你便不要回去了。”

漂亮狭长的桃花眼恹恹地垂下来，墨祁㬚的心情更加郁闷了。

顷刻之后，秋月便再次走了进来，与先前不同的是，她身后跟着四五个容貌清秀的小丫头，每个小丫头的手上都端着一盘菜一壶酒，她们的服饰与菜品的颜色一样，形成了一道十分亮眼的风景线。秋月府吩咐着那些少女一一将菜品呈在桌子上，一边摆一边娓娓向四人介绍这些菜的名堂，

“这第一道菜是醉虾，是我们画舫赵厨子的拿手好菜，”秋月指着第一道呈在墨若旖眼前，颜色诱人的菜肴说道，“醉虾顾名思义，便是将活虾放入酒中，没一会儿虾醉了，之后再将虾放入冰块中冰镇，倒入黄酒浸泡半个时辰，最后烹饪而出。这醉虾不仅闻起来香，吃起来更是美味，不仅可以尝到虾的鲜香，还能尝到酒的洌香，”说罢，秋月皓腕一转，指向了穆胤之跟前的那道色泽浓郁的醉蟹，“这醉蟹是东墨国的名菜，以螃蟹为制作原料，加以米酒香料精盐等醉制而成，口味咸鲜适中，芳香无腥，蟹味鲜美。”

一个着绿衫的小姑娘将一个紫砂祥云锅端到了北澜璟跟前，秋月随之莲步轻移，转到了北澜璟与墨若旖之间，目光触及北澜璟俊美恍若天神般的面容，她妖媚的眼眸微微转出了几分赧色，只是很快便被她掩饰了过去，“这是酒蒸花蛤，以花蛤、西洋芹作为主要食材，盐水、淡炼乳、胡椒粉等作为主要调料，文火蒸数个时辰而成的，肉质鲜美口感饱满、回味悠长、软滑爽嫩.................”

秋月话还未说完，墨祁㬚便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秋月姑娘，你若是再这么看着阿璟公子再这么说下去，我可都要饿死了。”他抓着筷子，眉眼带着懒洋洋的笑意。

被墨祁㬚这么一调侃，秋月脸上的笑容微微有些挂不住，但是很快便被一抹风情的媚笑所取代，她绫罗薄裳一扬，故作恼怒地娇嗔道：“白姑娘，你说这话可是冤枉奴家了，这白公子长得如此俊美，是个姑娘也会看得目不转睛的，我这也是人之常情。”

恍若小扇子一般浓密的长睫毛轻轻地抬了抬，墨若旖嘴角忽地微微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在墨祁㬚回应秋月之前便开口了，“秋月姑娘，我大哥已经心有所属了，美色在前，他也看不见的，你便不要再费神了，”说罢，她白皙的五指轻轻拉住了秋月的手，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手心，眼底是漫不经心的笑意，“不知你觉得我怎么样？”

墨若旖的容貌清丽稚嫩，在秋月看来，他充其量只是个长得比女子还要漂亮的小少年，尚算不得一个男人，唇角勾起一抹风情万种的笑意，秋月罗扇微转，她款款笑道：“小弟弟，你还小。”媚笑着留下了这六个字，秋月便带着一众上菜的小丫头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