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小太监少言

柔荑般的双手微微发颤地接过了那懿旨，柳蔓菁杏眸中满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惊讶之情，耳边回响起方才墨绯璃对她说的那一句“朕相信你”，她不由得双眸含粉，面带羞怯地望着墨绯璃，“圣上，您如此相信臣妾，蔓菁定当做好本分。”她万万没有想到，竟然可以借着一只小狐狸扶摇直上，如此近距离地与墨绯璃交谈，她更是感觉自己此时如在梦中一般，很不真实，只是她的欣喜之意还未完全展露出来，耳边便拂来了墨绯璃淡漠冷冽的声音，似叮嘱一般，

“毋需白白胖胖，养瘦一些，它太圆了。”

这个它，当然指的就是那只圆滚滚肉乎乎肥嘟嘟，都看不出来是一只狐狸的绯红狐了。那小狐狸仿佛是通晓人性一般，在墨绯璃说出了这句话之后，蓦地停下了埋头苦吃的动作，一转头，一双水光粼动的银色眼眸无比幽怨地盯着墨绯璃，如同一个被戳到了痛处的小姑娘一般，若是它的面容能看出表情的话，此时肯定都是不高兴，墨绯璃倒是没有多在意这小狐狸的情绪，微微垂下了修长的睫毛，尔后便将目光再度投回了那龙案上的书页上去。

柳蔓菁瞧见此情此景，加之方才受了封赏，想着如若此时不想法子接近墨绯璃，怕机会过了就没有了，她鼓足了勇气，正欲试探般问上一句，“圣上，您今夜..........”她柔柔娇软的声音还未完全吐开，那厢墨绯璃便淡淡地说了一句，

“退下吧。”

一口老血如鲠在喉，柳蔓菁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声音娇柔顺从地福了福身子，“臣妾告退。”她微微上前抱走了那肉乎乎的小狐狸，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凌霄宫。

夜色正浓，窗外寒光如影，东墨国与北澜国相去数千里，北澜国还是入秋，东墨国却已是初冬了。柳蔓菁走后不久，夜雪尘便到了，一身简便的轻衣行装，随行的行李已经收拾妥当了，他抱拳道：

“圣上，臣可以出发了。”

“好，”淡淡地应了一声，墨绯璃缓缓将手中未看完的书收入衣袖中，抬起一双缎墨般流光溢彩的眼眸望向了夜雪尘，“你在外面偷听了多久？”柳蔓菁前脚走他后脚就来，也未免太巧了些。墨绯璃从不相信这些巧合。

闻言，夜雪尘阴柔俊美的面容微微浮起几分笑意，“应当是，从‘朕相信你’开始就待在外面了吧，”夜雪尘模仿着墨绯璃当时说那句话的语气，无论神态还是声音，都有八九分相像，“该听的不该听的，臣都听到了。”他这句话说的可谓是狂妄之至，若是寻常的君王，听到这话恐怕就要动怒，治他个不敬之罪了，但是墨绯璃只是淡淡地扫了他一眼，仿佛夜雪尘说的只是些无关紧要的话罢了，

“在我这里，没有什么该听不该听的。”

微微抬指摸了摸自己高挺的鼻梁讪笑了一下，夜雪尘打趣道：“圣上，那柳贵人，哦，是柳妃了，她看着也挺好的，不如就带上她吧，兴许..............”他的话还未说完，墨绯璃便接了他的话，不紧不慢地道：

“她去了，你便不用去了。”

闻言，夜雪尘把头一摇，十分不要脸地一把否决了先前自己的提议，“女人去了只会添乱，还不如安分守己待在家里。”

北澜国皇宫内，

兴许是因为认床，墨若旖睡了没有多久，天还未亮就醒了，十分困倦却又睡不进去的感觉十分不好，仔细想想，她从东墨国皇宫出来以后，睡过几个地方，但是都不如在长生殿的长生榻上睡得好，那个皇宫里面虽然很多她讨厌的，但是那一张床她真的是很舍不得，可真是应了夜雪尘那句总是挂在嘴边的话，在家千日好，出门半日难。她坐在床榻上暗自伤神了一会儿，便梳洗了一番想要去外面走走。

早起的宫人已经在庭院清扫落叶和修建花草，看见墨若旖出来了，他们整齐划一地朝她行礼道：“参见㬚殿下。”

“你们早，”略微有些不适应北澜国这见人便要喊一声的礼节，墨若旖一张恍若初雪般清丽灵动的小脸微微闪过一丝不自在，尔后她温声道：“你们继续做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她的手势落下之后，那些宫人便转过了身去忙活自己手头上的事情去了。就在这时候，一道惊恐而尖细的声音猛地从墨若旖身侧传来，

“哎呀我的㬚殿下啊，您怎么起来了也不派人来喊奴才一声，奴才惶恐啊！”这人未到声先到，墨若旖素来是对太监没什么偏见的，但是此时不得不抱怨上一句，这北澜誉给她安排的侍奉的太监实在是太聒噪了。只见一个青色衣袍的小太监连滚带爬地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所到之处如同被狂风席卷过一般，不是脚边的花盆被他踢到了，就是挂着的灯笼被他推翻了，跌跌撞撞跑到了墨若旖跟前之后，那小太监“扑通”一声便直挺挺地跪了下来，

“奴才给㬚殿下请安，奴才来迟，还请㬚殿下责罚。”那小太监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跪下来的时候一双腿还是发颤着，那颤抖不像是恐惧，而是腿部有疾一般。

“少言啊，”微微平复了一下心绪，墨若旖喊了一声这小太监与他本人十分不相符的名字，“你少出现在我面前，我就不责罚你了，你到底明不明白？”这名唤少言的小太监是北澜誉安排过来伺候他的，听说之前还是西太后苏玉婉的露华宫里面的侍人，十分受苏玉婉的赏识，所以苏玉婉便将他派去给了北澜誉，后来北澜誉为了尽地主之谊，想着墨若旖一个人在皇宫里面人生路不熟，需得有一个得力的侍人在左右侍奉，便亲自挑选了这少言，墨若旖最初听到这少言这一号人物，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厉害的角色，但是亲身经历过一回了之后，墨若旖一度怀疑苏玉婉是不是受不了才美其名曰赐给北澜誉，而北澜誉是不是受不了才美其名曰赏赐给他，这么一个没事大声叫咋咋呼呼毛毛躁躁的小太监，墨若旖横竖也看不出来他到底有哪一点值得人欣赏。昨日她刚刚入住清心殿，这少言便在耳边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废话，她一个不耐烦，便罚他在屋子里面面壁思过一天，随后她才知道这北澜国的习俗，面壁思过是需要跪着的，但是命令都已经下了，比起让着少言来烦她，还是让他跪着比较省心，兴许是因为昨天跪了一天，这少言走起路来腿都使不上劲儿，看起来像腿软一样。

“㬚殿下，请不要冷落奴才，你不喜欢奴才什么，奴才改就是了，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一听到墨若旖说她不喜欢自己出现在她面前，少言的眼泪立刻就流了下来，活生生一副被薄情郎抛弃的的女子哭泣模样。墨若旖看着，突然萌生出了一股想要把这个少言送给墨祁㬚的冲动，让这个少言好好教一教墨祁㬚如何成功地伪装成一个女人。

“你先起来吧，”墨若旖颇为头疼地朝他招了招手，“我收回方才的话。”这么一个大男人，半个男人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她看着也觉得心烦，“本殿下睡不着，你告诉我我可以去哪里散散心吧。”

一听见墨若旖说收回方才说的话，少言眼中的泪水本来正欲泼下，立刻便化为乌有了，他的脸瞬间便转为谄媚的笑意，应得欢快无比，“㬚殿下问我可真是问对人了，我们皇宫里面有一处非常适合散心的去处，那便是御花园后面的水月镜湖，那水月镜湖引渡的是北澜国的皇都紫泉，泉水清澈见底，还养了一湖水罕见的珍稀鱼种，那鱼种与㬚殿下的国家还颇有渊源呢。”少言说得头头是道有条有理，一点儿也不像他平素咋咋呼呼的模样。墨若旖似乎渐渐地摸到这少言的过人之处究竟是在哪里了，

“什么渊源？”墨若旖颇为感兴趣地问道。

一问起这些，少言眼中便倏亮倏亮的，“那鱼种名唤野粹寻鱼，相传在数百年前的东墨国，曾经出过一个少年，那少年天资聪颖，极具慧根，参禅悟道，不过十三岁便达到了修行几十年的老僧道士的境界，后来这少年还做了国师，信徒遍布全国，一时之间风光无限。当时北澜国与东墨国还未像现在这般界限分明，一直相安无事。但是有一天，居住在边界湖际的东墨国人和北澜国人忽然闹了矛盾，原本只是个人矛盾，因为住在上游的一个北澜国人在水中洗澡，洗澡水顺着湖水流到了下游，被下游的一个东墨国农夫误食了，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是偏偏就是因为这样一件小事情，这两个人便打了起来，北澜国人打赢了，那东墨国的农民不服气，便叫来了家里的亲人，揍了那北澜国人一顿。北澜国人被揍了也不服气，就叫了整条村的人来，如此类推，后来竟然发展成了这片水域的东墨国人和北澜国人的战争..............”

“这个故事好长啊。”墨若旖忍不住抱怨了一句。

“㬚殿下莫急，马上就要说到点子上了，”少言微微安抚了一句之后，便继续说道：“先前提过的那名年轻的国师，他知晓了这件事情之后，便亲自去了这湖际，调解两国人民的矛盾，多亏了他，这一战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后来这位年轻的国师还因为这样飞升了，法号野粹，他的真身化作了这珍稀的鱼种，这鱼儿一入水以后，那水便变得清澈无比，因此后来这鱼儿便被人取名为‘野粹寻鱼’，野粹取自那位年轻国师的法号，寻鱼之意意为水清澈见底可寻鱼，这这么些年来，野粹寻鱼已经越来越少了，仅剩下的这么数百条，都养在了皇宫的水月镜湖里面，㬚殿下，你说神奇不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