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镜湖对弈

在少言殷切的目光里，墨若旖一双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泛动着冷冷清清的光泽，精巧粉嫩的嘴巴微微张了张，她淡淡道：

“没有你神奇。”没好气地微微白了他一眼，墨若旖便迈开步子离开了，留下一脸茫然的少言站在原地。

“不应该啊，这故事如此传奇，这㬚殿下怎么好像不大喜欢啊？”少言颇为茫然地挠了挠头，他先前听到的时候可是惊奇了好一阵子，这㬚殿下不仅不感兴趣，而且还有些不耐心，心下微微涌上几分失落，少言暗暗在心里想道：看来皇后说这㬚殿下难伺候，恐怕是真的了。

没有了少言那个多嘴精在耳边叽里呱啦，墨若旖感觉清净很多了。一路向东而行，穿过了御花园，便抵达了方才少言说的那个水月镜湖，墨若旖尚未走近，一道高兴激动的女声便传了过来，

“郡主，郡主你看，那纸鸢飞起来了，你快看啊...............”

少女清脆而又欢快的声音如同出谷黄莺一般，无比的快乐。

郡主？纸鸢？墨若旖一双澄澄湛湛的眼眸微微跃动着粼粼的光泽，这女子的声音她是觉得有些耳熟的，似乎是琉璃殿摆宴席那一夜她在御花园的莲湖里面救起的那个女子，离清舞的近身侍女，她喊了两声郡主，就是说，离清舞也在附近了。仿佛是要验证墨若旖的猜测一般，下一刻，她微微一抬眸，一双澄澄湛湛的眼眸便映照出了水月镜湖那一座凉亭里面容姿绝色、绝艳出尘的少女。

离清舞一袭粉色的缎绣宫装，衬托得她四肢纤长身段柔美，飞花穿云发髻微微别了一只玉扇簪子，乌发柔柔垂落地在脸颊两侧，肤若凝脂透粉若画，倒真是不负北澜国第一美人的盛名。墨若旖就这么看着，下意识地微微挪动步子走了过去，那厢离清舞正好也看见了她，起身等候她走近了，才微微福了福身子，朝她行礼道：

“参见㬚殿下。”

“芊芊参见㬚殿下。”那厢柳芊芊看见了墨若旖也立刻放下了手中的纸鸢，小跑着过来朝她行了个跪礼。

“昭月郡主有礼。”粉嫩精巧的嘴巴微微抿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墨若旖神色温浅地应了一声，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微微扫了扫离清舞跟前的石案上的一局棋盘，再想到柳芊芊那方才放风筝的模样，便缓缓问道：“本殿下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轻轻摇了摇头，离清舞婉转动人的声音答道：“殿下言重了，何来打扰不打扰，殿下若是有兴趣，可否与清舞对弈一局？”柳芊芊行了跪礼之后便静静地站在一旁，只是一双圆圆的眼睛一直悄悄地看着墨若旖。

微微垂眸扫了一眼那棋盘上的残局，墨若旖素来平静温浅的澄澈眼眸微微划过一丝复杂的神色，略微挣扎了一下，她浅声拒绝道：“不了。”

离清舞以为墨若旖是觉得自己不会所以推辞，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留她下一局，谁知墨若旖正好将刚才剩下的那半句话也说了出来，

“我怕你输的太惨。”

绝色出众的面容微微一怔，离清舞显然没有料到墨若旖会因为这样所以拒绝与她对弈，只是她说的那话不免有几分狂妄自大之意，须知离清舞被誉为北澜国第一美人，这第一的，除了容貌，便是她才艺，琴棋书画自然不在话下，而这四艺之中，她尤为擅长棋艺，她师从棋圣[棋圣杜白羽，心仪离清舞，为她而死]杜白羽，北澜国之内，棋艺略胜过她的并无几人，可是偏偏墨若旖又是用那样为人考虑的语气说出来，教离清舞心下不免生出几分好奇之意，想要看看这㬚殿下的棋艺到底高到何种境界，

“㬚殿下这么说的话，清舞倒是斗胆，想邀殿下一起对弈一局。”她双眸明亮，没有半分挑衅之色，反而是一副虚心好奇的模样。

墨若旖想着反正也是闲来无事，而这离清舞又如此盛情邀约，她便拂袖在她对面坐下，语气温浅爽快地应了一声，“好啊，请吧。”

微微朝墨若旖嫣然一笑，离清舞也坐了下来，她的面前摆的是白子，所以她便自然而然从手边那小棋鼎中地捻起一颗白子，放入那棋盘内。她的白子落下不久，墨若旖的黑子也跟着一起落了下来，两人陆陆续续下了二十多颗棋子之后，离清舞赫然发现自己的白子竟然在不知不觉之中就落入了墨若旖的黑子围成的包围圈里面，她秀眉微微蹙了起来，柔荑般的长指捻着一颗白子在思虑着究竟要落在何处才能破了墨若旖的包围，不料这时候，坐在对面一直安静沉稳的墨若旖忽地开口问她，

“郡主，你与十二殿下相识多久了？”墨若旖的本意，是想要问离清舞与十三殿下相识多久，只是话到了嘴边，她蓦然觉得直接开口就问北澜璟似乎有些明显，便拐了个弯先提起北澜奕，然后在说到北澜璟身上。因为北澜奕骁勇善战，少年时便被册封为了奕王，十二殿下这个名号，许多年没有人喊了，所以墨若旖开始说出来的时候，离清舞稍微愣了一下，尔后一张绝色美丽的面容便泛起了几分笑意，仿佛是因为提起了她心爱的人一般，朱唇轻启，她的声音比起寻常要柔和了几分，

“自小便认得，只是，不多见。”

“为何不多见？”

“奕王哥哥自小便天资出众，聪慧异常，我们还在玩小孩子玩意儿的时候，他已经跟着穆太傅学习了。穆太傅为人严苛，不喜旁人在一侧打扰。一来二去，纵使都在皇宫里面，但是能见面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原本这个问题墨若旖只是顺口一问，但是问者无心答者有心，离清舞捻着白棋的手停在半空中，仿佛又想起了那些年月，连带着美丽明亮的杏眸也微微染上了几分愁绪，

“奕王哥哥年幼时便入了军营，少年时就随军出征，长年在外征战，我那时候总是一得空了就站到那高高的宫墙上，盼望着他归来的身影。”

许是离清舞说得动情，墨若旖不忍打断她，待她话音落下许久之后，墨若旖才状似无意地再度问道：“郡主，我倒是有个问题。”

“㬚殿下请说。”

“奕王与十三殿下乃是孪生兄弟，二人样貌相差无二，资质应当不会相差太多，为何只听闻北澜国有一位骁勇善战的奕王，却不曾听过十三殿下的名号？”墨若旖特意问了这么个模棱两可的问题，因为这问题回答起来必然会牵涉到很多事情，方才她问了第一个问题，离清舞倒是答得很多，想来离清舞并没有对她设有任何防备之心，所以她便想着问问看，兴许可以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思虑了片刻之后，离清舞将手中捻着的白棋放入了棋局中，听见墨若旖的问题，略微沉吟了一下之后，便徐徐开口：

“其实，说起来，还是因为十三身上的旧疾。十三小时候溺水，救回来之后身子骨便很弱，不能习武，所以穆太傅便没有将他与奕王哥哥一起带入军营。十三小的时候，莫说是习武，就连外出走动也很少，常年抱着药罐子，身体弱得很。”

“哦，是什么样的旧疾呢？”

“十三落水的那湖，先前淹死过两个妃子，魂灵不散，怨念不熄，早年有位得道高人说那湖水邪气重，后来十三被救了回来，邪寒之气入体，便患上了一种恶疾，只要稍微动气或者是太剧烈的运功，他便全身滚烫，严重时还会咳血，当时太医院医术最了得的宋御医对此也束手无策，这么些年来，十三一直都是靠着一些药来续命，始终无法根治这恶疾。”

“原来如此，”墨若旖说着细软的手指便轻轻将手中的黑子放在了离清舞的白棋隔壁，尔后玛瑙清溪一般干净得没有任何杂质的眼眸微微泛起几分淡淡的笑意，她缓缓道：“郡主，你输了。”

离清舞捻着白子还在考量着下一步棋子该如何，蓦地听见墨若旖的话，她下意识地微微抬眸纵观棋局，待看清楚局势之后，她神色微微一怔，一双美丽的杏眸流转出几分钦佩的笑意，“㬚殿下果然好棋艺。”她的这句赞美之话不掺杂任何的不悦，完完全全是由衷而发，因为墨若旖不仅赢了，而且赢得让她没有察觉半分，棋艺之高，不言而喻。

“其实，不是我厉害。”微微将那棋局上的黑子收回棋鼎，墨若旖素来温浅的神情微微覆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就如同方才离清舞邀她下棋的时候眼中划过的情绪一般，她的声音低低的，让人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这棋局，是我从一个人那里学来的，那时候，我同一样，被他杀得片甲不留。”

闻言，离清舞绝色的面容上笑意更浓，“世上竟有如此厉害之人，有机会的话，清舞很想向这位高人讨教一二。”离清舞之于棋艺，就如同习武的侠士之于秘籍武功一般，如痴如醉，当初也正正是因为她对棋艺这种痴迷，才让棋圣杜白羽破例将她收为了关门弟子，所以她一听到墨若旖说她的棋艺是从一个人身上学来的，便下意识地脱口而出想要向那人讨教。

粉嫩精巧的嘴巴微微抿起一丝笑容，墨若旖却是不语，一双恍若玛瑙清溪一般澄澄湛湛的眼眸神色怔然，略微有几分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