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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竹夹岂奈芝麻何
急急如律令是什么意思啊,孔夫子以为全部懂得了这句话,其实,这句话深厚古老的来源,他还是没有弄个十足的明白,还是没有弄个十足的清楚啊。
也就是说,他还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不过,孔夫子毕竟是极有涵养的大师了,就没有在脸上显露出半点明白了的意思,还是在脸上布满了十分疑惑的灰云。
“好吧,张五郎有这一份仁爱之心,你就快去吧,注意了,三斗三升芝麻,要全部都给我捡回来。注意,一粒也不可以少的。”孝君好像是很随和地说着。
张五郎和所有在场的人都觉得孝君的这句话太可笑了,三斗三升油麻,少了一粒,有谁能够知道呀,有谁能够测算出来呀。就像有谁能够知道天上有多少颗星星一样啊。
张五郎在牧童的带领下,来到了西山。哟,好大一片山坡,山坡上满是茅草杂柴被烧后留下来的乌黑的或者灰白色的杂七杂八的灰烬。这就是在吉吉的帮助下,他刚刚烧过不久的哟。
哪里还有油麻呀,小小的油麻籽粒,都沉入灰烬的下面去了。怎么去捡呀?
张五郎现在才明白了吉吉眼睛中的意思了。这比砍伐杉树,难度大多了。吉吉的眼神分明是告诉他,千万别往大坑里跳。呀,这哪里是大坑,简直是天险黄河壶口瀑布下,只要一跳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中计了,中计了。
可是现在已经没有翻悔的余地了。
他蹲下来,用口轻轻一吹,灰烬飞去了,下面的黑土地上,果然散落着一粒粒黄白色的油麻。
这些油麻,在阳光下还熠熠发光嘞。
怎么一回事情呀,油麻是不会发光的呀。
牧童就说:“这是孝君大师在想尽办法在帮助你呀,油麻发光,才容易寻找,才不会落下一粒。”
五郎心里像打开了小鼓咚咚地响,现在他明白了孝君的意思,少了一粒油麻,他都会知道的。因为芝麻能够发光,就是说每一粒芝麻都和给孝君传递信息。如果落了一粒芝麻在山里,就能够让孝君知道,孝君就会听到这粒芝麻的呼喊声:“我还在山里呀,张五郎没有把我拣回家哟!”
也就是说,三斗三升油麻,有多少粒,它们会自动报数给孝君。
而且油麻发放出来的信息,也只有孝君才能够接受到的。
这一招真是绝了,要不然,怎么是道教的创始人咯。
他用拇指尖和食指尖合起来去捏这些小不点儿,好费力呀,用力大一点,油麻就没入了松散的泥土中了。用力小一点,油麻哟又不肯上来。捡一粒油麻,是很费心的事情,不简单呀。
看到张五郎那笨倔粗鲁的动作,牧童背过脸去,用手捂住嘴巴,努力让自己莫笑出声音来。
牧童强忍住笑容,小声地说:“张大师,你就在这里专心地捏芝麻吧,请你原谅我不能够奉陪了。耽误了放牧青牛,孝君会责备我的。”
说完就飘飘然去了。
牧童回到道观,笑嘻嘻地向紫虚孝君汇报:“祖师爷爷真高明,这一回,真的把张五郎修理住了,他到草木灰中捡一粒芝麻,就要老半天,三斗三升芝麻足够他捡上三十三年加三个月了。”
“但是,也不能够粗心大意呀,你要好好给我看住吉吉,如果她到外面去了,就立即来报告我。我怀疑,从斗牛到砍伐运输杉木,都是吉吉在暗中帮助五郎的。”
“孝君说的是,我一定要好好看着姑姑的。”牧童说。
孝君对吉吉下了死命令,要求吉吉在这三天里,只能呆在家中,除了这道观大殿里,其它任何地方都不要去。
第一天,吉吉把自己反锁在闺房里,打开了窗户。她专心专意地琢磨着道德经,牧童特意到窗户边来喊她出去玩,她就笑微微地回答说:“我这几天呀,要好好地学习爸爸写的道德经,哪儿都不去的。免得有个小鬼头疑神疑鬼的。你说是吧?”
这明明是骂他呀,但是小牧童不能够得罪吉吉呀,只是一个劲地点头说是呀是呀。
“是呀是呀,是什么呀,赶快给我滚开,滚的越远越好。这几天再到这里来,当心我打断你的小腿。”吉吉板着脸说。
牧童把吉吉的话一五一十地汇报给孝君,孝君听了大喜:“自己的亲亲的女儿吗,不听老子的还行吗。”
接着吩咐牧童,“到大厨房里去,给吉吉送一罐凉茶,还有馒头干粮,她说了不出房门,一定会做到的,但是不能够饿着她。”
牧童马上就把这些食品和饮料送到了吉吉的窗户前,低眉顺眼地说:“孝君让我送来的,否则我不敢来扰乱姑姑读书了。”
吉吉倒是微笑着从窗户里把食盒茶罐接了进去。
牧童陪伴着大青牛,到吉吉房间对面的山坡上吃青草,眼睛就一刻也不离开那扇窗户,他看到吉吉看书好认真呀。他也在心中暗暗地想,看来我也要好好地念几本书,尤其是要读熟道德经,要能够一字不差地背诵出来,那样才会有前途,我总不能老是当看牛即子吧。
入夜了,吉吉点起蜡烛,还在认真地看书。深夜了,孝君特地到她的房门前喊道:“吉吉,该休息了。也要活动活动呀。”
吉吉回答说:“老爹,您就放十二万个心吧,我会怎么样生活的。只是您老写的书,我越看越想看,越看越好看。看一句话,我就要好好想一会儿,觉得道理好深邃呀。”
孝君放心地走了,心里挺舒服地走了。女儿也是传后人呀,有这么一个女儿真好呀。
张五郎也不是一个孬种,他自己粗脚大手的,可是头脑还挺灵活的。
他到对面竹山里砍了一根小毛竹,用篾刀破开,去掉里面的黄色的竹肉,用外面的青色的表皮做成了三个小镊子,用来夹油麻。嗨,比直接用手指捏油麻,好多了。
这个小镊子用坏了,就马上换一个,所以他要做三个。
可是,一个时辰下来,也只拣得一小杯油麻籽。人倒是头晕眼花了。
他叹了一口气,必须另外想一个什么办法才行。可是,思来想去,绞尽脑汁,没有想出一个可行的办法来呀。
子时过后,他突然心血来潮:怎么不去找吉吉呀,只有她能够帮助我的。可是昨天,他老爸对她那副样子,她还会来帮助我吗?
没有办法,只有厚着脸皮去求求她了。
他飞快地来到白天牧童放牛的山坡中,放眼看去,道观附近一片漆黑,所有的人都进入了梦乡了。这里,除了秋虫的鸣叫之外,没有半点人的声音了。
他蹑手蹑脚地来到吉吉的窗户下,听到吉吉的床榻上传来细细的鼻息声。
他就轻轻地喊道:“吉吉,我心爱的吉吉,你听到我的声音了吗?我是五郎。求你再帮我一次好吗?”
吉吉没有搭理他,也许是没有听到张五郎微小的声音。
他不敢大声喧哗,又喊了三次,里面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他失望了。就想转过身来,没趣地回去算了。
他刚刚走了十几步,就有一双软绵绵的温暖的手,从他背后亲亲地捂住了他的眼睛和他的口。
“吉吉,亲亲的吉吉呀,我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我不管的…..”他口齿不清的说。
“别说话,跟我走。”声音亲亲的轻轻的,就十分严厉,显得不可以抗拒。
张五郎乖乖地跟着她走。
她右手反转向后,张五郎赶忙用双手紧紧地握着。她走的速度很快,张五郎觉得身体轻轻的,脚尖一点地就飘出一丈有余。只那么一刻功夫,就到了他捡芝麻的那片山坡。
这明明是吉吉在拉着他走了。
山坡下有条三叉路口,一条上山的,一条进入田垅的。三叉口的一边有一棵四季常绿的樟树,高有九丈,枝条密密匝匝,叶片繁密。月亮突破了云层,已经高挂在天空的正中间了。今天是古历十四了,月亮已经圆了。人们常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其实,十五的月亮十四日就圆圆的了。
软和的月光洒在西山,大地一片银辉,秋虫们奏响了欢快的乐曲,使人心醉神迷。
她和他并排站在樟树边,四目相望,两颗心剧烈地冲撞着胸膛。吉吉觉得脸上滚烫,可能是一片红云罩满了整个脸盘。
她看看张五郎,也是满面赤红,喘气如牛,额头上还渗出了黄豆大的汗珠。
吉吉从腰间掏出一块丝帕,给五郎楷去额头上的汗珠。
五郎就趁势一把紧紧地抱住她,吉吉也情不自禁地箍住他的腰,好壮实的腰杆子呀。男欢女爱,两人翻滚在老樟树下。
慈祥和蔼的老樟树,早就给他和她准备了厚厚的软绵绵的垫子。在这香气扑鼻的樟树叶片上,他们成就了男女间最神圣的欢爱。
喜鹊欢快的叫声,唤醒了沉浸在幸福中的他和她。这时,东方才露出一丝丝鱼肚白。
张五郎用手指给吉吉梳理昨夜被弄得凌乱了的万络青丝,一边说:“你要回去了吗?有什么办法替我捡起那灰烬中的三斗三升油麻吗?”
“谁叫你这样傻呀,我昨天在家里看了一天书,其实都是在想怎么样为你排除这件大大的为难之事呀。”
“想出办法来了吗?”张五郎急急地问。“办法是有的了。只是我现在应当起床了。”吉吉悠悠地说。
“你现在不是早就起床了吗?我们从最豪华最舒适的床榻上起来了呀。是樟树爷爷为我们准备了整整一年的床榻啊。”张五郎奇怪地问她。
吉吉对张五郎说:“在这里,我和你一同起来的,可是我家里还睡着一个吉吉呀。她还没有起床,我爸爸会看出破绽的。我这几天被老爸软禁在家中,我是寸步未出房门呀。”
“你有分身术,好本事呀。”五郎一双眼睛瞪得老大,惊诧以极地问道。
“没有的,现在对你,我不会讲半句慌话的,不过以前我也没有骗过你的。”吉吉平缓地说,“我自己做了一个大布娃娃,我用针刺破手指,滴上一点血,她就能够在房间里走路翻书,但是不能够说话呀。我的本事还没有练到家哟。所以,我必须快快回家一趟,把家里的事情料理好后,我就会尽早到这儿来,三天内无论如何要给你把这三斗三升芝麻都捡回来。”
张五郎还想说什么,吉吉就踮起脚尖,双手一伸,身体就起在空中,倏忽不见。
张五郎等到日头升上来一竿子高了,还不见吉吉来。他心里想:“我呆呆地站在这儿也不是一回事情呀,还是老老实实地捡油麻吧,捡一粒算一粒。”
半上午了,日头晒得身上出汗了,张五郎望眼欲穿,就是不见吉吉来。他想一定是孝君发现了昨夜的破绽,或者是她的布娃娃出了问题,不然的话,她说了的话,是一定不会食言的。
正在胡乱猜疑时,看到南方有一片乌云慢慢地飞来了。
这片乌云好奇怪呀,一边移动,一边传来喜鹊乌鸦画眉麻雀等等各种鸟儿的唧唧咋咋的叫声。
近了,近了,原来是一大群鸟儿,大概有万多只吧,铺天盖地飞来了。
为首的是一只头戴紫金冠,身披锦绣袍,尾巴上缀满珍珠玛瑙的大鸟,大鸟双脚按在一个女人肩膀上。女郎的双手就抓着大鸟的腿肘子。她们一路飞来了。
“怪了, 怪了。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让我看到了。”五郎心中暗自惊叹。
到了身前,女郎一下就跳到地面上。张五郎张目一看,不是别人,原来是吉吉呀。
五郎欢喜到了极点,他大叫一声,就向吉吉扑去,想要抱住吉吉,好好地亲一亲。
但是吉吉一闪,他就扑了个空,还跌了一个饿狗吃屎,但是他立即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脸盘羞得像一副大猪肝。
那只大鸟嘅咯地叫了一句,好像是在嗤笑他。可是他张五郎想错了,大鸟是在向群鸟下达命令:降落地面,开始工作。
翡岚叹曰:
为人解难拣芝麻,哪知自跳陷大河。
脚粗手笨闹笑话,竹夹又能如之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