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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惊逢老友

作者:黄钶hk翡岚 | 发布时间 | 2021-04-16 | 字数:4429

翡岚曰:

万仞梅峰昭日月,九龙昂首啸云天。巫道古源人世有,草民于斯乐耕田。

梅王汉阳千古奇,为保民生斗朝歌,双手飞舞战魔刀,呼呼风响鬼神惊,鸡笼里面杀官軍,谭邵二州尽胆寒。更有九猪矗奇山,三军迷走无计生,甘食毒果报君王。

震裂肝胆魂泣天穹,施展大法忠奸显原形。梅山文化流环宇,不朽五郎永盛期。

张五郎没有随吉吉上天为神,他流落在人世间,倒也逍遥自在。他的足迹踏遍了神州大地,他扶危济困,驱赶猛兽,教人农耕渔猎新法,来证实和传播梅山教威望,他的名声传遍天下。

只是他觉得有些事情越来越不像话了,已经到了赵家的天下了,可是对待瑶族苗族等,就越发苛刻了,在官府的欺压盘剥下,梅山地区的人们贫穷困苦,在异常艰难中挣扎浮沉。

他觉得凭一己之力,改变不了亲人们的困难,看来只有上天去,和吉吉好好商议,放扶家姐弟和儿子伯时下来,建立一个国度,让苗家瑶家土家族和大部分汉族人都能够过上好日子。

那年的十二月中旬,他就早早来到了三十三天的贤德驱邪公主府。他和吉吉商议了几日,吉吉终于应允了他。大家商议后,要求扶家姐弟,首先降落凡尘,联系一些有独特本事的梅山人,学习到他们的特殊本领,以求再图大事。

是呀,扶汉阳早就听吉吉公主说过,那年五郎打败大青牛,首先就是清楚了混元皇帝的出身以及他还没有在紫虚山传道授业时怎么样得到大青牛的。了解了这些,是他打败大青牛的基础。

所以这次,他们要首先到隆回白马山的龙瑶幽谷,去拜见梅婆蒂主和她的姐妹亲人们,要学习他们驾驭猛虎的本事,还要去九龙山南麓的向家,去牛头岭实地考察大青牛上天的地方,对今后创立梅山国,让人们过上好日子,是大有裨益的。

龙瑶幽谷的人们热烈地欢迎扶汉阳他们的到来。

由于年代久远了,婷脌这个名字在这里,已经被大众渐渐地淡忘了,倒是梅婆蒂主这个名字已经被千万人们所接受,因为她接生有方,以前女人生孩子是一道难过的鬼门关,多少难产的母亲过了奈何桥。现在只要梅婆蒂主来了,大人婴儿都会平安无事,所以梅婆蒂主这个名字特别响亮,大家喜欢这样称呼她了。

梅婆蒂主和寨子里的人们为他们大摆宴席,全幽谷的人都来赴宴了,大家要一睹从天而降的扶汉阳的风采,因为梅婆蒂主早就透出风来,这个英武倜傥的大汉子,不久后就是为大家谋福利的梅山王。

梅婆蒂主就很有些遗憾,因为秀金吴滢滢飞猴子都到贵州山上打猎去了,那里的野猪很多,他们特地派人来请他们和三头猛虎去了。

酒宴后,在幽谷的大坪里,婷脌为扶家姐弟摆开了龙门阵。现在已经没有知道这段往事的老人家了,就是那些六七十多岁的老人家,也称呼婷脌她们为老祖宗了。所以不论男女老少,个个都来到大坪听婷脌讲述千年前的古事。

婷脌对大家说,她要讲九天九夜才讲得完,而且还不时要带着扶汉阳姐弟去实地考察,加深印象,获得最为真实的经验。

大家听了,齐声叫好,婷脌说他们一家以前是居住在离龙瑶幽谷二十里外的天隆里的大山里,于是就从那里讲开了:

已经记不清是哪一年,只记得是个隆冬深夜,雾气迷蒙,蝉鸣虫叫,镰刀似的月亮,散发着清淡无力的光芒。一会儿,西山的树尖将这把发光的镰刀刺成了碎块儿,她就越发暗淡无光了。

十几栋杉皮屋顶沉浸在朦朦的雾气底下,显得静谧安祥。可是,在白马山主峰下龙瑶幽谷这个小山寨里,突然传出凶猛的狗叫声,一只三百多斤的大华南虎,正大摇大摆地在山寨里搜寻猎物。

所有的猎犬都藏在自己老板家的柴屋里,它们闻到老虎的气味的那一刻,是惊呆了。可是老虎从来不去撞人家扎实的杉木门,狗们就大胆了。有的还爬到窗户上,把嘴巴伸出来狂吠。可是如果老虎慢吞吞地来到它们跟前,就飞快地把头缩了进去,一声也不吭了。

睡梦中的人们都醒过来了,男人拿起了猎枪大柴刀,还有的家里有专门用来和老虎打斗的三股叉。只要听到族长吴敬苚家的铜锣一响,大家就会呐喊着冲出来,和猛虎一决胜负。

龙瑶幽谷里的这个自然村,四周尖峰罗列,山峰上树木茂密。从山尖尖中间流出来的水,汇成了一条深山涧。山涧从这吴家寨的对面流过,流出了这条峡谷,流经千里,汇入大河,到了丘陵平原之中。

族长家就在寨子的最东头,这里都是吴家一族。族长吴敬苚六十六岁了,却身强力壮,精力充沛,上山擒得猛虎,下水捉得蛟龙。他身高一米七八,满脸络丝胡子。一双猛张飞似的的豹环眼,粗喉咙大嗓门,耍得好板凳,打得一手好梅山拳,而且刀枪棍棒样样在行,是远近闻名的梅山武师。

老伴姓廖,有一个独生女儿吴婷脌。吴婷脌从小就喜欢上树掏鸟蛋,下水捉泥鳅,再大些了,家里送他和十几个伢子读了三年私塾。读书也很聪明,总之样样胜过那些黛催们。

今夜里老虎进了寨子,吴婷脌早早知道了。她拿出自己制作的小弩弓,这小弩弓,小巧精致,可以藏在背篓中,甚至可以塞在大包头上,随时随地可以抽出来,搭上小小的弩箭,吧嗒一声就能够射出去。

她的弩箭更加让人觉得奇怪,箭头是大头针做的。这样的弩弓弩箭,用来射麻雀是可以的,可是吴婷脌今夜就要用它来和猛虎搏斗。不过射老虎野猪等猛兽时,在大头针上喂了剧毒而已。

吴老头子也早早到了堂屋里头,他对女儿眨了一下眼睛,那意思女儿再明白不过了,猛虎如果不去背走寨中的猪狗牛羊,就不要去招惹它。兽中之王。自有他的规矩。俗话说,虎咬三世冤呀。

不是吗,去年廖大妈到后山收包谷,回来晚了,在这筛满朦朦胧胧月光的小山道上走着。大妈还挑着八十多斤包谷坨坨。来到一口山塘边,前头一头大水牛在慢吞吞地走着。

那头牛走得慢吞吞的。廖大妈不耐烦,喝了一声:“这是谁家的牛,怎么没有人来管了。”

没有人回应。

大妈放下担子,抽出扁担,照牛屁股轻轻一下,拍的一声,牛儿受了惊,猛地前腿竖起,后腿一蹬,丝毫也不费力,轻轻地就一跃过了这口宽十多丈的山塘,跳到了对面的山坡上。

大妈心中好奇怪 :神了,这牛儿怎么这样蹦跶得厉害。

大水牛在山塘对面的坡坎儿上,回过头来,看了廖大妈一眼。

朦朦月光光下,牛儿的头上挂着两盏大灯笼,灯笼里闪着绿莹莹亮晶晶的光。

大妈胆子再大,这时也不免心里咯噔一下:“哪里是牛儿,分明是头山大王,黄老虫呀!”

湖南人不论苗家汉家瑶家,都称老虎为老虫大虫。

当时,那担包谷棒棒廖大妈也不要了,挥舞着扁担,一路狂跑到家。

那时,月亮已经挂在半天中,吴敬苚老头子也才从二十二里外的天隆里的水稻田里收工回家,还没有打开大门嘞。看到老伴慌里慌张地跑回来,不觉奇怪了,开口问道:“你个天不怕地不怕的糟老太婆,是哪路山神爷爷吓唬了你,慌成这个样子?”

廖大妈气喘吁吁地说:“老头子,只差一点就回不来了,我给老虎屁股搧(shān)了一扁担,它没有追我,我吓得包谷棒棒也没有要了……”

吴老头听了,大笑起来:“你个老婆子,真的老了,老虎不是你的妹妹吗?你怕什么呀。”

说归说。做是做,吴老头打着一个大火把,又和老伴上山来。他边走边说;“你以后早收工,现在变成了胆小婆,哪里有什么老虎,自从我们把家搬到寨子里了,就没有看到老虎了,你莫不是发梦魇了吧。”

廖大妈说:“老虎的爪子好比十把尖刀,那土路上一定有它抓挠的痕迹,你到那里一看就知道了。”

老两口来到山塘下,大妈惊叫了一声;“快看,那老虎还在那里!”

只见两朵绿莹莹的亮光,光华闪烁,那老虎果真还在那里,它恭恭敬敬地蹲坐在包谷担子一边,头朝向这下山路。看到火把来了,它慢条斯理地地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用前爪在地上扒拉了三下,低低地叫了一声,然后扭转腰身,慢腾腾地往上山路去了。

看到这一幕,老头子也惊呆了,他不是害怕,而是觉得这老虎好生面熟,这老虎竟然这样通人性,它生怕廖大妈的包谷担子有失,在这儿诚实地守卫着呀。

廖大妈这时节也清醒了,她说:“老头子您好健忘呀,这是那头老虎,我记起来了。那年我们居住在龙瑶幽谷那边的天隆里,我为老虎挑刺的那件事情,你不记得了?”

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空,在这条长长的裂缝里,月亮星星都露出来了,它们眨巴着眼睛,把十八年前的往事都抖露了出来,抖落在吴敬苚(yòng)的思绪里。

十八年前,廖大妈两口子居住在天隆里。生下吴婷脌,他们居住的小木棚,是吴敬苚用一把斧头一把砍刀,用圆杉木拼建起来的。这个木棚,盖的是杉木皮。杉木皮上撒了一些油菜枯饼,两年就生满了青苔,一点儿也不漏水。这种杉皮屋顶,好牢固的,几十年都不要翻修。

这天隆里距龙瑶幽谷二十里山路,周围没有一户人家。和两口子相伴的就只有野猪麂子兔子以及鹰隼蛇尾巴鸟等等。

不久廖大妈生下了吴婷脌。满月才十几天,一个月朗星稀的寒霜之夜,子夜时分,一家三口都睡熟了。整个天隆里静悄悄的。只有天隆山高高的峰顶和明月星星说着人们听不到的悄悄话。

突然,大门被什么人撕吧得卡啦卡啦直响。响声在静谧的深夜里,特别让人心惊肉跳。

廖大妈首先醒来了,她用脚不断地踢睡在小木板床那头的吴敬苚肩头。劳累了一整天的吴敬苚呼噜打得震天响,好不容易才醒过来。这时小婷脌也醒来了,哇哇地哭起来。

吴腈苚一个翻滚下了床,大喝一声:“什么人,深更半夜吵什么?”

可是门外面那人不搭理他,反而把圆杉木拼成的杉木门越发摇得哗啦啦响,那劲头儿反而越发大了,整个杉木棚都颤抖起来,真个是摇摇欲坠,整个屋子看来就要倒塌了。

“哪一个哥们这样大的力气,你扯个气放个屁行不行,把我们家的杉木棚折腾得倒塌了,可是要赔的哟。”

门外那个人大概是个地地道道的的哑巴,不扯气也不放屁。但是听到吴敬苚的大嗓门里怒火腾腾,就不摇门了。

吴敬苚到火塘里点亮松油钵子,到门边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一只大母虎带着一只小老虎蹲坐在门外,小老虎屁股向着门,把左边的后腿从门缝里伸了进来。

“这是,是,什么意思。”吴敬苚惊讶得合不上嘴巴。

廖大妈也带着女儿来到了门边。她确实是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中豪杰。她把女儿递到吴腈苚手中,说:“呆看什么,有事情,我来弄清楚它就是。”

大妈拿着松油钵子来到门边,伸手握着小老虎后脚掌,仔细一看,呀,虎掌正中间那枚梅花心,红肿得发黑了,一棵大大的号称为铁蒺藜的阎王刺,深深地扎在它脚心厚厚的肌肉中。

廖大妈毫不犹豫地拿来鞋底针,在火苗上撩了撩,就算消了毒。吴腈苚端着松油钵子,照着妻子给小老虎挑出了这条阎王刺。末了,大妈还给小虎儿的脚掌抹上一些细盐末。亲亲地说了一句:“好了,虎妈妈你可以带着孩子回去了。”

虎妈妈站起身,还在门边嗅了一嗅,低低地叫了一声,才带着小老虎离去。

过了三天,还是那样的寒霜之夜,又是子夜了,睡梦中的廖大妈听得门外一声虎吼,接着一件重重的物体跌落在地上,啪的一声响。两口子起来一看,大门外摆着一头百多斤的大野猪。被老虎咬破的喉咙还在汩汩地往外面流血。

两口子打开门出来一看,对面山坡上又传来一声虎叫,还看到四盏亮堂堂绿莹莹的大灯笼晃了晃,一下就没入了柴草中。

吴老头想到这里,哈哈大笑:“你没有说错,这一定是那头老虎,你为它挑刺的虎母子中的一个。哎,你的老朋友了,终于又寻到你了。”

是的,十八年了,就是一个朋友,这么久没有见面,为他挑刺的小事情,也可能忘记到九天云外去了。

翡岚曰:

人虎共居小寰球。掌中挑刺异类亲。

自从金钱熏心眼,世上无人念虎情。

搧:同“扇(shān)”。苚:古书上说的一种草。

黄钶hk翡岚 说:

断更几日了,在为卷二忙碌着。感谢这段时间里,纪元等等大师还在陪伴我,鼓励我,给予了我一定要写好写完整的勇气和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