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招安
张伯时扶屾回到了梅城启安坪。
在这里,扶锒霙已经老迈了,夜夜梦见侄儿扶屾,只是老迈之身,已经无法飞行,无法来四川看望自己亲爱的侄儿。
好了,扶屾回来了。她一开口就问侄儿,在四川有了家室没有。扶屾不想引起姑姑的伤感,就说有了一个胖小子,张伯时还有了一男一女。
扶锒琅英听了,大笑三声,就紧紧地闭上了眼睛。鼻孔里气息全无了。
扶屾和张伯时大惊,急忙传话给苏淦。苏淦赶紧带着医生赶来,医生一探脉搏,已经早就停止了跳动,她也就成了天上的梅山神灵了。
苏淦也像扶屾张伯时一样,把扶琅英看作是自己的亲亲的姑姑,他也跪拜在地,给扶琅英叩了三个响头。
梅山国为扶琅英举办了隆重的丧葬仪式,也葬在紫云山扶王墓的一旁。
葬礼完毕,张伯时陪着扶屾,在飞霜岭结草为庐,为扶琅英守孝七七四十九天。
他们还到扶王庙祭拜了扶汉阳,回想起在最后离别父亲的那一刻,扶汉阳说的话:“儿啊,你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但是我们扶家不能够在我这儿断了根,你还是逃到四川去吧,那里有一个和善慈祥,治理有方的好太守,你们去吧,要把我们的梅山精神梅山文化留存下来,发扬光大。这是你第一的任务。还有要为扶家生下儿女,不可让扶家断了根。”
看来那时节的扶王已经早就预料到,梅山国还是太小了,无法和地域宽广的朝廷抗衡。
扶屾在庙里哭别了父王的神像,出来后,把去四川时父亲的话讲给了张伯时听。
张伯时听了默然不语。良久才说:“好吧,兄弟,我们还是回四川吧,在那里建立家庭,从此在那里扎下深深的根,永远追随杨二哥吧。那里比起湖南来,是地广人稀,我们和藏族也有了良好的关系,是我们施展才能的好地方。”
吴飞猴已经回龙瑶幽谷吴家寨子里去了,他们出川日久,就不去拜望这个大哥了。
苏淦一心想留下他们俩,但是见他们去意已决。只好送到十里长亭,洒泪而别。
他们回到四川后,果然建立了家庭,还把梅山文化传入了藏族人民之中。
苏淦果真是个诚信的人,派使者到吴家寨,寻找吴飞猴。只是吴家寨的人说,吴飞猴到家里一转,就和他姐姐侄女,出外云游去了,而且杳无信息,后来也不知所终。
神州大地,无限宽广,到哪里去寻找这个浪迹天涯的梅山大师呀。使者望望吴家寨四周云雾缭绕的高山,真有“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的感觉。
使者怅然良久,只好怏怏而回。
苏淦也是唏嘘不已,觉得自己已经很是孤单无依,细细思忖,梅山国里不是危机四伏了。但是既然已经受命于众,就还是要干下去,只是要灵活一点,随机应变,总的原则是,要为梅山人争取到最大的利益,让大家能够好好地生存下去。当然他不傻瓜,他派出眼目线人,随时注视着潭邵两州和朝廷的动静。
而这时汴梁城里,金銮殿上,皇帝端坐在龙椅上。
湖南镇守使兼潭州知府范子奇,正俯伏丹墀前有要事启奏。皇帝见了范子奇,龙颜大悦,金口宣旨:“爱卿平身,有事尽管启奏。”
范子奇三呼万岁拜毕,起身奏曰:“梅山蛮持险为边患,宜臣属而郡县之。开其酋以祸福,使为士民,口授其田,使业其主。建县置吏,使知有效。”
皇帝听后大悦,立即准奏。并且说:“梅山历代首领,从扶汉阳到苏淦,都只称王没有称帝,也就是说他们都承认梅山人为神州子民,只是他们不遵守朝廷法令,不按照规矩缴纳税赋而已。所以宜收复使其皈依,不宜杀戮。卿言极是,望戒杀戮保安宁。”
范子奇叩头谢恩而退。
范子奇回到湖南后,就带着管家范柊生和两个心腹,青衣小帽,直到梅山的龙虎山。
这里,有一个梅山小峒主黄三庆,经常到潭州做生意卖兽皮,他的皮张,坚韧柔软。很受市民欢迎。
范子奇的管家范柊生曾经多次买过他的兽皮,还为他站台叫好,因此黄三庆的生意特别的好。
他给范柊生一块银元做报酬,范柊生不肯接受,说这是几句口水话,只要民众认可,我就满足了,不是为了向你要报酬来的。
黄三庆觉得这个人不是一般的人,哪里有不贪钱财的人啊。
有几个市民告诉他,这是湖南镇守使范大人的管家,不在乎几个钱的。黄三庆就觉得更加奇怪了,大官员家里的管家,大多是十分贪婪的。看来这个范柊生和这个镇守使都和一般的人不同。
今天范大人就凭借着这一点,到龙虎山来买兽皮的。
他们很快就打听到了黄峒主的家。这是一栋普通的吊脚楼,依着山势修建的。
吊脚楼的正后方的山峰比较高,两侧伸出的山坡好像椅子的护手。所以他这里叫做椅子山,椅子山是龙虎山脉的主峰。
黄三奇的这个山寨,就叫作椅子寨。山民们的房屋就在椅子山的护手两边依次展开。
有一百二十八户九百八十九个成年人。加上没有成年的小孩子有一千五百人。是一个大大的山寨。
黄三庆的龙虎山,加上其他零星的小山庄,一共有两千三百人,他们对黄峒主是诚心的拥戴。
由于黄三庆在省城潭州的名气很好,他的兽皮价格比一般的要高一些。大家都把皮张送给他代卖。
但是许多人的兽皮加工有点问题,他就把这些人家召集到一起来,告诉他们腌制兽皮的好方法。
有些人就干脆把捕获的小兽皮如水獭,黄鼠狼,田毛猪的皮张交给他加工。黄三庆给的钱,也比来收山货的贩子的价格高。因此,所有的寨民都非常拥戴黄三庆。
范子奇一进寨门,就有几个看守寨门的白胡子老头迎上来,询问他们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的。看来,黄三庆对寨子的保卫工作很是重视的。
当白胡子老头知道这些人是潭州城到这里收山货的,十分高兴,就让他们在寨门外坐下,还奉上了茶水,递来水烟壶,看来这些梅山人多么和善热情好客啊。
只是他们长期来遭受官府和一些地方势力的欺压,不得不保持高度的警惕。
不一会,黄三庆就来了,他一见到大管家,就十分热情地迎接上来。把他们四个人都接到了自己的家中。
黄三庆的大门前高挂着一个水牛头,这个水牛头标志着他是这里的峒主。
所以进大门的人都要向这个水牛头骨作揖致礼。这些地方的梅山规矩,大管家早就回报给了范镇守使。
范子奇也按照这个梅山规矩给水牛头骨做揖行礼。
黄三庆的眼力还是有的,大管家是走在前面的,范子奇走在管家的后面。
可是到了堂屋中间,黄峒主就首先拱让范大人上座。大管家很奇怪,不由得脱口说出:“你黄峒主也认识我家大人?”
黄峒主就说:“我哪里有那个缘分呀,我是从走路的神态,谈话的举止推测出来的,如果错了,请管家大人责罚。”
“哪里会错呀,我就是湖南镇守使兼潭州知府范子奇。既然我一进门,黄峒主就识出了我,那么我今天就直说了。我上月到都城觐见了皇上,说明梅山国的瑶苗两族民众是善良的,还杂有汉族、侗族等,都是皇上的子民,应当要予以关爱。皇上已经准奏。我深知黄峒主不是一般的人。所以我今天青衣小帽来到贵府。首先我问你,愿不愿意将你这椅子寨,归入皇家版图。”
黄三庆回答道:“我是早有此心的,我也拜见过梅王苏淦,我看他也早就有着这个意思。”
“那就好。只是归顺后,你再也不是峒主,我可以把你这里划为一个里,你只能够是里正。归湖南潭州府邵州县管辖。你愿意否?”
“我当然愿意,但是大人,我们长久以来归梅王管辖,我愿意去告禀梅王,看他的意见如何,如果他同意了,就是说他会把整个梅山国都纳入皇家版图。”黄三庆回答说。
“好呀,你黄峒主还是很爽快的。我可以告诉你,归顺皇上后,我会给你们调拨耕牛来,把新式的铁犁铁耙都拨给你们,还派人给你们传授水稻的先进栽培技术。让大家丰衣足食,这是我的愿望,而且一个月前,皇上也一一准奏了。”范子奇说。
“大人如果真的能够这样对待梅山黎民,是梅山人的幸福。好吧,我明天就去梅城,謁见梅王苏淦,看他对我们归顺朝廷的看法如何。如果得到他的肯定,我们归纳于邵州县后一切顺利,我们整个梅山就都会归顺朝廷,成为朝廷中的一份子,全体山民就就正式成为皇上的子民。”
“好吧,我同意你去谒见梅王,你回来后,就到潭州,把梅山王苏淦的意见告诉我。”范子奇说。
黄三庆到了梅城。
这几年来,由于人们的生活老是处在困苦之中,很难有所进展。大家也都有了归顺的意愿。
而且大家和一些汉人相处,觉得汉族的民众并不可怕,梅山国中也有极少数汉人,可是他们从来就没有闹过事儿。
可恨的是一些地方势力和贪官污吏,常常来杀戮抢劫梅山人的财物。这些人来了,杀人放火,是不分汉人瑶族苗族的。
如果归顺了,这样的事情就应该不会再发生了吧。
黄三庆把范子奇的意思告诉了大家,苏淦和吴家人都认为如果真能够做到这一点,确实是梅山人的喜事。
可是有些人提出来,只是怕当官的反复无常,找一个借口,就杀戮梅山人。
梅王听了就提醒黄三庆,还是要订立一个归顺的协定,写出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官府要做到的事情,将来也有一个依据。
虽然是纸上的东西,不一定能够实现,但是也算是一个备忘录吧。
梅王他们经过再三商议,就同意黄三庆首先皈依朝廷,看范子奇到底会怎么样对待梅山人。
范子奇是一个勤政爱民的好官,按照梅王的意思,黄三庆和湖南省府订立了归顺协定。
范子奇完全按照协定,为梅山人做了许多的好事情,梅山人欢呼雀跃,感谢朝廷的恩典。
范子奇把龙虎山归顺了的事情上奏了朝廷。
皇上看了,龙颜大悦,觉得不要动用刀兵使梅山实际上皈依朝廷,最好不过了。于是立即下旨要丞相汪屵石办理梅山归顺事宜。
皇上说:“龙虎山虽然只有五十里地盘两千多人口,但是为梅山的归顺开了个好头,表达了梅山上自苏淦下至黎民百姓对朝廷的信赖。丞相务必派得力人员,妥善办理,要不费一刀一箭,不杀一人,将梅山数千里里版图收归朝廷。”
汪屵石选派了自己的心腹,中枢府检正章惇,率领潭、邵两州九千将士,前去梅山招安广大民众。
章惇离京时,汪屵石也曾叮咛他,要遵从皇上旨意,切戒杀戮。湖南镇守使范子奇的做法就是最好的范例。
章惇在汪屵石丞相的面前,表示一定按皇上和相府的旨意办事。
这些情况,范子奇也接到了丞相府的公文,并且把相府的公文副本,交给黄三庆,要他给梅王过目。
苏淦将公文和王府众位官员都商议了一番,觉得朝廷这一次是有诚意的。
于是大家觉得可以接受朝廷的条件,不久,章惇大军囤聚梅山外围。九弯十八锁以外的梅山民众都来接受章惇的招安,没有一人闹事。
章惇就率领亲信和护卫九十人,到了梅城,苏淦亲自带领梅城市民迎接。
检正章惇落座在启安坪梅王的主位上,要梅王将三十六峒峒主都召集起来,他要训话。
梅王此时觉得这个检正章惇,沿路来没有按照公文行事,梅山民众稍有轻慢,就是打骂责罚。因此他提出来,要像前次范子奇大人一样,订立协定,确保梅山人的生命财产的安全。
而且苏淦还提出来,梅城太小,一切设施都远不及潭州,他愿意带领部分峒主,来潭州订立协议,接受招安。
翡岚曰:
早闻梅山血海案,兵不血刃漫空谈。
苏淦白有爱民意,自古几回善招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