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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西山有鬼来
随着店门被打开，走进来的是一只衣衫褴褛的饿死鬼。饿死鬼穿着一身乞丐的衣服，骨瘦如柴，右手还拄着一根光秃秃的树枝，左手端着一只破碗，活脱脱的一个讨饭的乞丐形象。
“周先生...”
饿死鬼刚一进门，便急忙开口喊道。
只是不等他说什么，周小乙眉头一皱，语气冰冷地呵斥道。
“既然知道我是做什么的，那就不用再伪装了吧...横死鬼！”
听见这话，饿死鬼先是微微一愣，随后竟是“嘿嘿”地笑了起来。笑声冰冷阴森，让躲在后院的王语嫣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配枪。
“周先生果然名声在外，倒是小鬼在您老面前班门弄斧了，还请恕罪！”
饿死鬼如此这般说道，随后身形化作一团黑雾，黑雾再重新凝结为人形。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乞丐模样，而是一个身材妙曼的少年，只是那张脸...
“被车祸撞死的？”
周小乙直视着女鬼的脸，面无表情地问道。
“回先生，死前被一辆卡车碾碎了脑袋，整张脸也就花了。”
女鬼说话的时候，整个脑袋是不动弹的，唯一动弹的只有两片嘴唇。即便是嘴唇也只是微微张合，幅度极小。这倒也不能怪她，实在是这颗脑袋上下完全没一处完整的。无论是眼睛还是鼻子，又或者是头发之类的东西，全都是一块块碎肉拼接起来的。如果说话的时候幅度过大，说不定就会让脑袋碎裂，到时候又得重新拼凑。
被车撞死也算是横死的一种，这种鬼魂往往戾气极重。只是眼前的这只女鬼身上虽然带着一丝煞气，可是周小乙却是能看出对方身上没有丝毫的怨气。
这里说的怨气自然不是鬼魂死后心中的怨气，而是她害人之后所沾染的怨气，换句话说就是女鬼没杀过人。
这样的横死鬼倒是少见了，因为一般来说横死之鬼的怨气颇重，即便她自己并不愿意，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往会被自身怨念吞噬掉理智，最终化为杀人的厉鬼。
不过女鬼身上已经开始浮现煞气，恐怕再过不了多久就会被这一丝煞气淹没了理智，到时候...
“哎...”
周小乙暗自叹了口气，面色如常地问道。
“说吧，来找我什么事？”
“呃...”
女鬼迟疑了一下，眼珠子稍稍转动了几下，然后这才开口说道。
“先生，这里说话方便吗？”
“方便！”
周小乙淡淡地说道。
“好！”
女鬼回应这一句，这才接着说道。
“先生，我是从西山来的！”
“西山？”
周小乙眯了眯眼睛，死死地盯着女鬼，似乎是联想到了什么。
女鬼被周小乙冰冷的眼神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连忙开口说道。
“先生，是...是...吊死鬼妹妹介绍我来的！”
周小乙没有说话，等待着女鬼接下来的话。
瞧见周小乙并没有开口，眼神也变得温柔了几分，女鬼这才稍稍松了口气，在来的路上她可是没少听关于这位鬼卦师的传闻。据说这位周先生本领通天，每日只起一卦，每卦必灵，所以每天前来找先生算卦的鬼魂从门口能排到城门去。
可即便如此，周先生每日也只起一卦，收费也是随鬼的心意。有钱的就多给些，没钱的少给些。
但是只有一样不行，那就是身上沾了血债的恶鬼是绝不算卦的。起初还有一些不识趣的恶鬼上门找麻烦，结果被周先生身边的一个丫鬟给收拾了，全都送去了阴曹地府。
身边的一个丫鬟都如此的厉害，那周先生自己岂不是更了不得？久而久之，周小乙的“恶名”也就传开了。所以方才周小乙用冰冷的眼神看向女鬼的时候，她才会被吓得后退一步。
“先生，其实我也是西山上的一只孤魂野鬼，如今身上煞气浮现，如果再不处理的话，恐怕用不了就要被吞噬掉神智了。”
女鬼说着就要给周小乙跪下。
周小乙没有理会女鬼的下跪，而是眉头一挑，开口说道。
“煞气初现，再到煞气侵蚀神智，最多也就一个月的时间，但是...”
周小乙顿了顿，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朝着后院的门口瞟了一眼，继续说道。
“你可以选择去地府投胎，又何必来我这里？”
“噗通...”
这一次女鬼是彻底跪下了，稀碎的脑袋不敢动弹，嘴里急切地说道。
“先生有所不知，不是我不想去阴间报道，而是我不能去！”
“为何？”
这次周小乙倒是来了兴趣，一般滞留阳间的鬼魂都是有未了的心愿，自己不愿去阴间报道。像女鬼这般想去，却不能去的鬼魂倒是少见了。
“先生，我...我...呜呜...”
女鬼尚未说明情况便已经呜呜地哭了起来，大半夜的鬼泣之声响起，再配上那张恶心人的脸，着实让后院的王语嫣再次浑身一颤。不过她并没有冲出来，更没有逃走。强压着内心的恐惧，继续看着这一切。
“你继续哭，我可不陪你了！刚才已经一声鸡鸣了，再拖下去可就要两声鸡鸣。三声鸡鸣破晓现，恶鬼游魂归地府，这样的规矩你不可能不知道吧！”
周小乙依旧冷漠，没有丝毫的同情。
“呃...”
听见这话，女鬼也是连忙收起了哭腔，口中接着说道。
“我是清末生人，之前是个戏班的花旦。我们戏班属于那种小戏班，与大城市的大台柱自然是没法比。我跟着班主走南闯北，日子只能算是勉强混口饭吃。民国三年，我们戏班子来到M县葛家村。原本是打算在葛家村唱戏三天就离开，可是谁知道那次生意特别的火爆，村民们都爱听我们唱的戏，所以也就多逗留了两天。”
“也就是这两天的耽搁，隔壁村马家寨的寨主马老爷子过大寿，说什么都要请我们过去唱一场。再加上马家给的报酬的确不少，一场大戏足够咱们一个戏班一个星期的开销，所以大家都没反对，更没多想就去了。谁曾想这才是噩梦的开始，我的噩梦...”
女鬼幽幽叹息一声，继续说道。
“起初到了马家寨一切如常，我们也的确是唱了一场大戏，加上马家给的赏钱，整个戏班都赚了不少。可是正当大家准备离开的时候，马家又提出要我们再唱两场。因为之前马家给的银钱不少，加之彼此之间也没有出现什么矛盾。我们戏班走南闯北，本就是为了讨口饭吃。难得碰上一个出手如此阔绰的金主，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大戏又唱了两天，这一次马家没有再提出要求加戏，我们戏班也赚了不少钱，大家都在准备着离开。可是就在离开的当天早上，马家少爷突然带人冲到我的房间，将我...将我...呜呜...”
女鬼又哭了起来，虽然她没有说太多，但是周小乙也明白她的意思。
“马家少爷将我玷污的事情传到了马家老太爷的耳中，老太爷非但没有责怪马家少爷，反而污蔑是我勾引在先。戏班的人气的不行，想要找马家评理，可是谁知道马家在马家寨势力极大，整个马家寨几乎全都是姓马的人家，自然是向着马家少爷。我们这些外来的戏班如何对付得了他们，结果跑去评理的几位师兄弟被人打断了腿，直接给抬了回来！”
周小乙面色不变，眼神平静地看着女鬼，没有露出丝毫的同情。反倒是躲在后院偷听的王语嫣气的不行，心中暗骂“畜生...流氓...”。
“戏班无根无基，即便是吃了亏也只能忍了。班主老成持重些，决定先离开马家寨，回到县城再报官。可是谁曾想这样的消息不知道怎么就传到了马家人的耳中，他们连夜带人追上了戏班。”
“可怜我花季年华，被人玷污在先不说。最后还被人绑住手脚丢在路上，然后用车子活活地碾死了！将我杀死之后，马家人又买通了警察，最后警察只定了个意外身亡的事故，这件事情便不了了之了。戏班里的兄弟姐妹们虽然还想告状，奈何我都已经死了，死无对证的事情，告了也是白告！”
女鬼说到这里不免停了下来，眼珠动了几下看向周小乙。可惜周小乙的脸上依旧平静如水，不见半点同情。女鬼心中不免悠悠叹息一声，面上却是不敢流露出分毫不满来。
“事情到了这里，我也就认了。要怪只能怪自己命不好，这辈子就是这个命数。可是谁知道马家从那得来的消息，说是担心我死后化为厉鬼找马家报仇。因此马家又花重金请来了一位道士，将我的生魂封印在了马路之上。供千人踩踏，万人蹂躏，这样我即便是心里有天大的怨气，也绝对无法离开封印之地，更别提去寻马家报仇了！”
女鬼说到这里，却是没有呜咽，只是幽幽叹息一声，目光哀怨地看向周小乙。
“畜生...禽兽...”
躲在后院的王语嫣只觉得自己的胸口都快气炸了，如果要是被她遇见这样的歹人，枪毙十次都不足惜！
“你说自己不能离开，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周小乙冷漠地问道。
“此事毕竟过去十几年了，当初那位道人的封印也有了不少的削弱，所以我才能从封印里逃出来。不过也只是暂时了，只能离开两个时辰罢了。时间一到，无论我在哪里都会被法阵重新拘拿回去！”
女鬼解释道。
周小乙点了点头，女鬼的解释倒也算是合理。道家有许多封印鬼魂的法阵，这些法阵不可能一直完好无损。十几年的时间，法阵出现一些变故也很正常。
“故事讲完了？你还没说找我什么事！如果你的故事再长些，怕是要等到鸡鸣了”
周小乙淡淡地说道。
“咕咕...”
听着门外的鸡鸣声，女鬼的魂体微微一颤，已经有些不适感传出。看着眼前丝毫不为所动的周小乙，女鬼知晓自己想要博取同情是不可能了，只能深吸一口气，冲着周小乙轻轻磕头。
“请先生救我出苦海。”
“我从不免费帮忙！”
周小乙淡然回应一句。
“我...”
女鬼刚想要说些什么，后院的王语嫣忍不住了。直接一脚踢开院门，破口大骂起来。
“曹...周小乙，你还是人不是？这位姑娘如此可怜，你却要见死不救...”
王语嫣话音到了后面渐渐弱了下来，因为她这才意识到事情坏了。自己可是活人，女子可是个鬼魂，阴魂和活人碰上可是有冲突的。
果然，女鬼瞧见突然冒出个人来，顿时吓了一跳。尤其是对方身上的阳气极重，竟是隐隐有些压制住了她身上的煞气，更是让女鬼吓得不轻，本就苍白的脸色愈发的没了血色。
女鬼愣了一秒钟，下一秒直接朝着周小乙飘来，口中直呼。
“周先生救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