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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伫倚危楼风细细

作者:秸秧 | 发布时间 | 2016-02-27 | 字数:2264

这少年若是放到她的前世去,也不过十六七岁,本应在校园里无忧无虑地成长,便是在这里几年前也有远大前程,若非被长公主所害,何至于小小年纪便要活得如此战战兢兢,活得这般委屈?

这么想着,她猛地倒满了两杯酒,一声不吭地把自己那杯喝下,又让宫女继续倒酒,一杯接一杯,须臾便把其中一壶解决完了。酒气上涌,她的面色微微泛红,忽然看向少年,道:“我且问你,你今后可有打算?”

连瑾瑜见她之前一直喝酒,并不言语,心中已是有些忐忑,冷不防地闻得此言,猛地一怔,良久才冷笑一声:“公主说笑了,草民如今不过是公主府的一个下人,何来打算?”他的话里多少有些讽意。

苏钰并不理会,只是冷哼一声:“我便是给你机会,你又怎能确定自己便会有所成就?须知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尚未过弱冠之年,所学和所历皆有限,一切不过纸上谈兵罢了。”

这话说的字字诛心。

连瑾瑜脸色难看,脊背却挺得直直的,像一把不弯的刀,声音亦是掷地有声:“瑾瑜自知才疏学浅,却也不妄自菲薄。人生而为人,哪里有生而知之的道理。然心有所向,尽其之力,上不愧天,下不愧地,此一生便足矣。”

苏钰闭了闭眼睛,心想:连瑾瑜啊连瑾瑜,难怪昔年小小年纪便名满盛京。

她勾唇一笑:“那好,今日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且与你来个赌约如何?”她的眉眼漫上水雾,似醉非醉地说。

连瑾瑜怔了怔,依旧不动声色地问:“公主欲如何?”

苏钰笑着起身,脚步有些踉跄,唤人取来了纸笔和印章,轻笑道:“今日早朝,本宫接下了一份差事,不日就将动身去江南。本宫要和你立下的赌约是,让你以我门下幕僚的身份和我一同前往江南,若是出了成绩,便向陛下举荐予你仕途,若你输了,从此以后,须得全心伺候于我,终身不得离开公主府,如何?”

连瑾瑜心中一紧有惊诧也难掩激动,瞧长公主这般状态,只怕是醉后的一时兴起,却也肯定,这对自己而言绝对是个机会。

他前前后后把苏钰写好的赌约看了三遍,这才签下了名字。

见状,苏钰似笑非笑地按了一个指印下去。

一式两份,两人各取了一份,然后苏钰便起身离开了。连瑾瑜只觉自己的心中又有了期盼,当下抓紧了那张赌约,嘴角忍不住轻轻地扬起。

苏钰猛一回头,便见了这笑容,忍不住在心中一叹。她的脚步微顿,声音冷清地说:“今夜本宫与公子立下的赌约,你们可都瞧见了,便是证人。若是日后他做不到,哼……届时无论是谁问起,都要如实作答,懂了吗?”

“诺!”一众随侍连忙应下。

对于出行江南一事,果然白日的时候经历了一番波折。长公主竟然把昨夜与连公子打赌之事忘得一干二净,想来是喝多了酒才干出的混事,幸好有文书作为凭证,连瑾瑜最后还是和长公主出发去了江南。

想来长公主对此事也是心存疑虑的,但是苏钰没有太多的选择,只好兵行险招。

此时正是四月天,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刚过,已经接连下了好几天的大雨,长公主一行一路南下,已到了江浙一带。杭州顺天府尹张京科亲自去到城门外迎接,将长公主一等接进了顺天府。

长公主对于这次能抓太子小辫子的机会很上心,在到达目的地,便迫不及待的召见了当地官员,一心扑在了彻查灾银贪墨一事上,反倒对安置百姓,主持修建堤坝的事兴致缺缺。

不少官员冷眼旁观之后,便觉得传言果然非需——长公主怕是要与太子党对上了。

连瑾瑜有些烦躁,几次进言都没有得到回应,想来长公主根本就不曾想过放他离开,一时有些心灰意冷。再看到此地哀鸿遍野,百姓流离失所,他更是忧心不已,直到某天在城郊施粥遇到了一位当地的老臣时,才有所振作。

五月中旬,苏钰暗地里从公主府掏了不少银子出来,总算陆陆续续地安置好了大部分受灾百姓,也把重置堤坝的事了解了一番。苏钰按着自己在二十一世纪学到的东西记下了一些资料,却还是有许多不懂之处。

想不明白索性不再白费气力,苏钰带上关于修建堤坝的资料,趁夜色尚未深透便想着去找连瑾瑜一同商量对策。

苏钰来到连瑾瑜房前,轻叩了两声房门,问道:“连公子,睡了吗?”

可能是由于空有一身才华而得不到施展,也可能是因为看着百姓流离失所而无能为力,也或者是知道自己离开公主府希望渺茫,连瑾瑜最近的心情十分低落。

苏钰来敲他的房门之时,他以为长公主又要和他纠缠不休,他若开了门,只怕会无端多出许多事端,索性告诉她自己已经睡下了,也少一番折腾。

“公主有何事?草民已经睡下了,若无要紧事,不若明日再吩咐吧?”

“是要紧事,关于修建堤坝一事,许多细节我都不懂,方才在房中细细琢磨了一番,许多地方却还是不得要领,看天色还早,便想着来问问你的主意,或许能够想到好办法。”

不是来找麻烦的,是来商讨水患之事的!

连瑾瑜急忙披上刚刚才脱下的外衣,给苏钰开了门。

苏钰进了屋,看到里间的雕花大床上被枕还整整齐齐地叠放着,心下便对他刚刚拒绝的一番说辞有了些了然。

苏钰看着他,有些似笑非笑:“这才五月份,连公子就寝就不盖被子了?”

连瑾瑜一怔,神情似有些尴尬,于是深做一揖,对苏钰说道:“瑾瑜不知公主深夜驾临是为这等要紧事,怠慢了。”

苏钰摆摆手,她本就不在意这些,只是觉得有些好笑,这连瑾瑜怕是把长公主当狼来防了。

“进去说吧。”

苏钰走到书桌前,小心地摊开自己带来的那些资料,边翻看边说道:“本宫平常都呆在京城,不太接触这些,也不怎么懂,有些疑惑之处,还请你帮忙解疑。”

“瑾瑜自当竭尽所能,为公主解忧。”

苏钰深看了他一眼,笑了笑,便重又低下头,指着刚翻到的做了标记的某处问他:“本宫常听人说,修堤坝是一件要紧事,若修的不好,至多一两年便又得重修,若修的好,用上几十几百年也不成问题。这册子上写,山区农村的小坝常见的有匀质土坝,芯墙堆石坝等,据说,这种堤坝使用的时间相对较长,却不知,什么是匀质土坝,什么是芯墙推石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