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死里逃生如一梦

透过微微摇曳的烛光，莫婉清似乎在洞壁上看到了一个人影。

由于刚才一睁眼，满目毒虫，心中充满了恐惧，再加之洞内怪石嶙峋，所以她根本没有注意到这个隐在阴影处的影子。又或者她遇到了鬼魅，这个身影根本就是凭空幻化出来的。

直到现在，她也不太敢确定这是不是一个人影。

由于事出突然，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轻易靠近。她怒力瞪大双眼，散大瞳孔，想要看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可却只能看到一个立着的黑乎乎的模糊的影子。

“你是谁？”她背心手心里全是汗，“是不是你把我带到这里的？”此时此刻，她只能用声音来减少内心的恐惧。因为在这样的环境下，这样的静会使人更加恐惧，甚至绝望。“说话，说话呀！”她觉得自己根本就是出现了幻觉，根本就是自己在跟自己说话。因为，除了她自己的声音，根本无人回应。

既然如此，不如再试他一试，横竖都是个死，活着更痛苦。

莫婉清再次卯足了劲儿，怒瞪双眸，冲向那团黑影，

“我就不相信这次还死不了！”

“哼！你的命是我救的，你没有权力毁掉。”突然，一个沙哑空灵的声音从那团黑影处飘来。

莫婉清愕然，心怦怦地跳着，

“是你救了我？”她这才恍然大悟，在乱葬冈时，那些毒虫疯狂地攻击她，可是在这洞里，那些毒虫好像不敢靠近她似的。

洞壁上的黑影轻轻蠕动，眨眼间，已移至阴影外。只见一个瘦骨嶙峋，佝偻着身子，满头凌乱的银丝几乎遮住了整张脸，只露一双空洞浑浊眼的双眼的老婆子。她身上裹着层层乱麻，褴褛地垂至地上，手中拄着一根怪木手杖，

“三十年了，我等了整整三十年，终于等到了你。”她的声音突然变得柔软。“你看看这些骷髅，我就是喝他们的血吃他们的肉活下来的。”

莫婉清抬眸望去，那些白森森的头骨被堆成了一座座小山似的，这老太婆竟然喝了这么多人血，吃了这么多人肉，她到底是人是鬼？想到此，她不由后脊梁一阵阵发冷，浑身抖个不停，

“你，你，你是人是鬼？”

“有区别吗？”那沙哑的声音像一双无形的爪子扼着她的脖子，让她发不出任何声音，“总之，你一切都得听从于我......”

听着从养元殿传来的鼓瑟琴音，皇后玉锦再也躺不住了。

自打皇上回宫，一直没有临幸她。她各种暗示讨好，也被皇上搪塞过去，总是托辞说自己很累，不想任何人打扰他的清休。可是她却听说，每晚都有其他宫的妃子去皇上的养心殿。难道皇上独独躲着她？

她越想越气，想她何家自打先王起，就一直为他赫连家的江山鞠躬尽瘁，忠心不二，尤其她父亲当朝左相何怀绪，为他这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儿皇帝日理万机，才得以让他坐享当今的太平盛世。他竟如此待她，实在可气。

何玉锦一怒之下，翻开锦被，下了凤榻。重新梳妆后，带着侍婢，深夜造访养元殿。

此时，养元殿内笙歌曼舞，丝竹悦耳，赫连煜流连在娇艳欲滴的美妃中好不快活。

“皇后娘娘驾到！”忽然殿外来报。

殿内琴音鼓瑟顿时嘎然而止，那些妃子舞姬蓦地停止了欢声笑语，僵在一边，一脸惶然。

原本一脸灿烂不羁的赫连煜眉心忽紧，大喝一声，

“停下做甚！继续！”

瞬间，丝竹琴音复又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那些妃子舞姬们再次拥着他贴身热舞之余，给他喂食灌酒，要多奢靡是有多奢靡。

一入殿内，看到此情此景的何玉锦，顿气得面红耳赤，

“皇上这是何意！”她边说边怒气冲冲地走进殿内，推开赫连煜身边的宫妃，“滚，你们这些贱人，是想要掏空皇上的身子吗？皇上日理万机，已经够操劳的，为何还要扰他清休！”她几句怒骂，吓得那些宫妃乐师舞姬们忙四散离去。

倾刻间，偌大的养元殿仅剩他们二人而已。

赫连煜冷冷地看着何玉锦，

“好了，朕要清休了，还请皇后请回！”说罢，便大袖一挥，双手负于身后，踱着步子往内殿而去。

这是什么态度！她好心好意为他的身子着想，他却给她脸色看。

可，即便她何家再有威望，她父亲在朝中再有权势，却也管不了他们夫妻之事。毕竟夫为天，更何况她的夫还是皇上，还是万乘之尊。所以，这口怒气她只能吞进肚子里。

“皇上，这天都快亮了，您怎么还不歇着？”郭平见主子立于窗前，遥望月色，似有心事，便想舒解两句，“还在恼皇后娘娘？”他微微靠近了两步，“要我说，这皇后娘娘也太霸道了，皇上后宫佳丽无数，如今却一个子嗣也没有，全都拜她所赐。”

说到此，赫连煜一个转身，拍案而坐，

“她自恃父亲是当朝左相，就对朕百般要求，朕对她已经百般宽容了。”

“是啊，皇上连皇后这样的女人都可以宽容，可独独对兰妃娘娘不宽容。”郭平感念上次兰主子替他解围，就想方设法地在皇上面前说她的好话。“奴才不明白，兰妃娘娘人美性子又好，皇上为何对她发那么冷淡？皇上既然不喜欢她，为何又把她从易州那么远那么偏僻的地方把她带回宫？”

这不提他差点儿都把她给忘了。

赫连煜扬了扬唇角，淡淡地看了眼郭平，

“好，明晚让她来侍寝！”......

要说这兰主子的性格也太寡淡了。

郭平本以为把皇上召她侍寝的好消息告诉她，她会高兴的疯掉，没想到她竟然如此平静，平静得好似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其实他不知道，这一切早在希兰的预料之中。

是夜，漫天星宿，宫内的琉璃灯，夜明珠与之交辉相映，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希兰没有梳妆打扮，也没有盛妆出行，更没有带随侍，只是施了薄粉，着了素衣，只身去了养元殿。

当她如此出现在赫连煜的面前时，赫连煜着实有些意外，

“朕后宫佳丽无数，个个貌美如花，你就这么自信？”

希兰婉尔一笑，

“颜会老，色会衰，相貌只不过是皮囊而已。我自知外在比不过其他宫中的妃子，可我自会让皇上对我刮目相看。”

赫连煜不屑地眯缝着双眼，

“哦？说来听听？”

希兰羞涩地垂下眼帘，轻移莲步走近赫连煜，继而眸带秋水地看了他一眼，趁他不注意，倏忽抓住了他的手，

“皇上跟我来。”......

她拉着他在幽幽月色下一路小跑，一直跑到了皇宫北门。

两人相视一眼，心照不宣，准备夜闯北门而出。

果然，被守卫长戟一横，挡住去路。

夜暗天黑，那些侍卫根本看不清他们的脸，希兰随手从衣袖中滑落一块腰牌亮在其中一个侍卫的眼前。

那侍卫定睛一看，忙向另几个侍卫点了点头，将他们放行。

两人终于逃出了层层宫禁，到了宫外的自由天地。

“太好了，我们终于出来了！”看着熠熠星空，希兰像个孩子般双手合十，满目星光地欢跳着。

赫连煜怔怔地看着她出了神：这小女子看似单纯寡静与世无争，可骨子里却敢想敢做，实非凡人。

只是，她却是做到了他的心坎儿里......

才进入城中，便被人跟踪，他们的鼻子还真是比狗都灵。

莫婉清只觉得这次跟踪她的人与以往跟踪她的人有些不同。她能明显地感觉到身后寒气逼人，能明显地感觉到一种阴厉的凶煞之气直穿心脏。

尽管杀机四伏，暗潮涌动，她仍故作淡定从容地走在平都城的大街上。毕竟这里是北冥，不是南泽，想他们也不敢太过放肆。但听着身后越来越紧密的脚步，她的心还是提到了嗓子眼儿，别忘了，她自己也是南泽人。

想到此，她不由加快了脚步，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去。如此便可混淆他们的视线，趁机甩掉他们。

可没想到她加快了步子，他们也随之加快了步子，她甚至能听到他们拔剑而出的声音。

难道他们想杀了她？

莫婉清实在不敢相信，楚云宵会下达这种命令，会想要对她莫家斩草除根。会如此冷血无情如此心胸狭隘，那一剑，本是他欠她的，可是他竟怀恨在心，派人来追杀她？

她真后悔当时没能狠下心，刺偏了剑，没能把剑戳进他的心窝子里，让他彻底消失在这世上。

正当她惶恐无助之时，忽然一双有力的大手将她揽入怀中，拉到一旁，

“娘子，可算是找到你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切让莫婉清根本无法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男人，生得唇红齿白，剑眉星目，尤其是那一双黑濯石般的眸子，亦正亦邪，实在让人难以分辨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见她呆若木鸡，那男子扬唇眯眼，一把牵过她的手，

“走，跟我回家！”他边说边强行拉着她闪进了一条窄巷子里，趁四下进而无人之时，欲强行扒掉她的衣裳。

“你敢！”她怒吼着，可那男人似没听到般依然撕扯着她的衣裳。

莫婉清急了，抬起脚狠狠地踩了那男人一脚，并顺手甩了他一个耳光。

那男人不备，楞是被她打懵了。她忙趁此机会欲逃脱，可刚走几步，就发现那些杀手跟了过来。无奈之下，她只好转身折回，愤怒而又尴尬地看着那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