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被通缉的警察

向梁斌交代完卧底事宜后，洛阳和孟继凯驱车离开。路上孟继凯接了一通电话，是王晨熙的急电。孟继凯听完后说了一个“是”字，之后便把警笛启动，踩着油门飙回了单位。一路上自然是险象环生，但一向沉稳的孟继凯突然如此自有道理，洛阳也没有多嘴去问。

匆匆停好警车，孟继凯与洛阳快步走进市局的大厅，他有些急躁地看了洛阳一眼，犹豫片刻后咬牙道：“你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我直接带你去大白鲨的指挥部。”

“现在说明理由，还是待会？”洛阳问道。

孟继凯环顾四周，目光如鹰隼般打量着每一个路过的民警。当一个熟人出现时，一向礼貌的孟继凯竟连对方的问候都没有回复。他指了指楼梯口，道：“从那里步行下去，右拐有一扇玻璃门，王处正在等你。我去枪库取枪。”孟继凯拍了拍洛阳的肩膀，道：“保重。”

听到“枪”这个字的时候，洛阳全身一紧。下一秒，他控制着呼吸，让全身的肌肉慢慢地松弛了下来。“好的。”他如是说。

走到负一层，洛阳见到了在玻璃门门口前等待的王晨熙，他的身边伫立着一位荷枪实弹的特警。王晨熙道：“进来吧。”

也不见王晨熙做了什么，玻璃门自动打开。洛阳跟着王晨熙走进大厅，特警则留在门口继续守候。

“那扇门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对我们来说就是普通的感应门，但其他人想进来，估计得带几公斤炸药。”王晨熙推开大厅右侧的防盗门，冲里面的人说：“他来了。”

洛阳驻足扫视，一个占地约有三、四百平米的办公区域尽入他的眼中。在他的正前方是三块巨大的显示屏，分别显示了三张不同的网页。显示屏下方有一个穿着警服衬衫的青年正在使用一台台式机工作，对于洛阳的到来毫无反应。办公区域内其他的布置完全采用对称模式，左右各五张木桌，桌上都有电脑和如山的文件。两侧墙壁上则是一块一块的挂式白板，板面上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没什么新意。”王晨熙评价道。

“确实，一点也不像重案攻坚队的配置。”洛阳直言不讳道，“还不如电视剧里的那些帅气。”

“穷啊。”王晨熙站在原地，解释说：“这些都是我抢来的。”

洛阳知道他说的是玩笑话，配合地笑了笑。他有种直觉，自己应该趁现在多笑笑，待会恐怕就笑不出来了。

两人说话间，办公室内除了那个青年外的三个人都围了过来。一个是一名戴眼镜的妇女，长相一般，烫着波浪长发，面带笑容。一个是一名奇瘦无比的中年男子，他主动和洛阳握了握手，自报姓名为“姜磊”。最后一人身材矮胖，但步伐出奇的轻快，他向洛阳点头问候后，递给王晨熙一份文件，道：“这是银行账户交易的分析报告。”

王晨熙接过文件，手指先后指向三人，分别介绍道：“马芸芸，刑案内勤，姜磊，特长跟踪，裴毅荣，原来可是注册会计师。”言罢，他指着洛阳说：“这位就是洛阳，我们要保护的目标。”

洛阳在三人的目光中淡然道：“你们好。”

王晨熙当先走向办公区域正中的圆桌旁坐下，说：“坐吧。”

他用双手揉了揉两颊，待四人坐定后，说：“马芸芸，把情况说一下。”

“是。”马芸芸看着洛阳，流畅地叙述道：“市郊看守所路口的谋杀事件结束之后，我们对驾驶面包车的死者进行了身份调查。死者名为陈冬，男性，23岁，本地人。在后续的调查中，我们发现他在年初遭遇了一场车祸，同车的女友当场死亡，而对方司机则肇事逃逸，六月底才到案收监。陈冬曾经提出该司机是看上自己女友而不得，随后实施的蓄意谋杀。但这个主张没有证据的支持，法院最终还是以肇事逃逸判处对方有期徒刑。陈冬对此怀恨在心，多次在网上扬言要杀掉对方泄恨。”

洛阳十指交叉置于桌上，耐心等待着下文。

马芸芸顿了顿，脸色也郑重了许多，她说道：“九月初，对方向狱方反映自己恶疾复发，经检查也确实如此。看守所内的治疗条件有限，监狱方只得安排他保外就医。知道这件事情后，陈冬怒不可遏，可他自己没有力量进行报复，就想到了雇佣杀手。我们检查过他的电脑，发现他通过互联网进行过大量的搜索，在案发三天前才停止搜索。也就是说，他是在那时和杀手秦燕联系上的。”

姜磊插了句嘴，说：“我们比对过双方手机里的通讯记录，确实如此。”

洛阳“嗯”了一声，伸出右手并摊开手掌，做了个“请”的手势，道：“请继续。”

“疑点在于，他是怎么和杀手联系上的？我们检查了所有的网页都没有发现异常。在那个时间点，他和互联网唯一的互动，就是一次网络购物。”马芸芸掏出IPAD，调出相片后递给洛阳，边说道：“他在这个网店以十万元的价格购买了一个人偶，收货地址填的是看守所，收货人填的是那个肇事逃逸的嫌疑人。”

“原来如此。开设一家网店，把普通人偶的价格设定为10万元，普通人根本不会在意。确定目标信息的方式是通过收货人和收获地址……”洛阳笑了笑，说：“别出心裁。不过，你们发现这条线索的同事也很厉害，真的是心细如针。请问是哪位？”

王晨熙指了指仍在埋头电脑的那个青年，说：“就是他，岳镇，原来网侦支队的精英。”

洛阳记下了这个名字，徐徐说道：“这么说来，秦燕和陈冬通过这种方式达成交易，表面上是为了杀死那个嫌疑人，但实际上目标是我。有人通过杨国荣律师的介入促成许盛的翻供，在我赶赴看守所的同时，秦燕欺骗陈冬，让他误以为是那个嫌疑人乘坐救护车离开。陈冬这么恨那个人，如果秦燕骗他来帮忙，他也一定是愿意的。”

“正是如此。”马芸芸补充道,“我们翻阅了两人的短信箱，秦燕是安排陈冬开车撞击救护车，以交通肇事的方式造成那个嫌疑人受伤的局面，而他允诺自己届时就会出现杀掉那个嫌疑人。这样一来，那个嫌疑人会被杀死，而陈冬也可以通过这种方式获得更大的快感。”

“不过，他们是怎么知道如果许盛翻供，你一定会去看守所呢?”马芸芸带着疑惑的目光望着洛阳，最后道：“选择下毒方式的时候也是。他们好像很清楚你的习惯和个性。”

“很简单啊，说明我身边有内鬼。”洛阳轻松地笑着说道，“能够掌握我以上的情况人，不超过7个。”

“这一点非常重要，需要尽快挖出那个人。”王晨熙话锋一转，道：“不过当务之急，还是保护你。”

洛阳蹙着眉头看向王晨熙的时候，马芸芸开口了，她说道：“既然知道了现在雇佣杀手的方式，我们就对所有主流网络交易平台的网店进行检索，寻找所有收货人是你名字的买卖，之后再通过比较收货地址、网店经营情况等进行排除，最终确定，在今天中午十一点整，共计有五家网店存在这样的异常交易。”

洛阳倒吸了一口凉气，反问道：“全部确定？”

“确定了！哈哈。”那个叫做岳镇的青年突然大笑起来，他快步跑到圆桌旁，冲着自己的同事们欢欣地说道：“全部确定了。我比较了那些店之前交易的收货人和因死亡注销户口的人员库，发现基本是吻合的。可以确定，那个叫洛阳的人，现在成为了至少五家杀手组织的目标！”

听罢，马芸芸捂住了脸，不忍直视接下来的尴尬情况。裴毅荣强忍着笑意，两腮的肥肉一颤一颤的甚为滑稽。而老好人姜磊则硬着头皮提醒道：“小岳，这位就是洛阳。”

岳镇愣了一下，见洛阳缓缓起身，向自己伸出了右手。洛阳温和地说道：“谢谢你，我知道了。”

王晨熙看着洛阳，他没有从“谢谢”两个字中听出一丝一毫讽刺的意味，便明白洛阳是在感谢岳镇的辛勤调查。但阅历明显不如王晨熙的裴毅荣则难以分辨洛阳的本意，眯着眼偷偷分析着洛阳的真实情绪。马芸芸想法比较简单，她只是觉得太尴尬、太丢人了。

岳镇咧开嘴笑着，道：“不用谢！”

洛阳之前见过类似的奇人，对此倒也见怪不怪了。他坐下后面向王晨熙说道：“王处，我可以申请市局立刻对我的家人进行保护吗？”

“当然可以，我们已经在做了。”

洛阳看了一眼手表，道：“现在是中午一点钟，距离雇凶任务成交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我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错。”王晨熙道，“是我们的准备时间不多了。”

洛阳惊讶地看着王晨熙，同时发现其他四个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自己。洛阳有些茫然地问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洛阳，欢迎你加入大白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