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孤独
（紧急出差，停更至周四。所拖章节尽快补足。望谅解`··）
是夜十时三十分，距离行动开始才刚刚过去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五组杀手的现场执行者就已经悉数到案，不可不谓快战快胜。
远天圆月高悬，绚烂的霓虹灯光爬上夜空，将一朵朵隐匿在黑夜中的云朵全部照出了原形。它们簇拥着月，安静地俯瞰人间，就像躺在婴儿床中睁着眼观望世界的婴儿，柔嫩而可爱。与周围总是要盯着四周动静的同事不同，躺在担架上的李红兰有幸仰望到了这样的夜空。她平时就爱和丈夫餐后散步，但绕来绕去也绕不出小区旁边的那个公园，景色早就看腻了。突然遇此美景，她竟是看的有些痴了，心想着待会一定要和丈夫讨来相机，拍几张照片留念。
洛阳穿过人群走到了李红兰身旁，见她望天望的出神，就小声向旁边的医生问起了她的病情。医生蹙着眉头上下扫视了洛阳几遍，见洛阳一副憔悴又疲惫的表情，断定了他的警察身份，便说道：“右腹疼痛，具体病症还需要进一步检查。脑震荡的病症现在好了一些。其他伤都是破皮，倒没什么。”
洛阳闻言有些安心了，走过去，说道：“终于有机会歇歇看看天了。”
“平时也没那么忙，不过从来没想过看看天什么的，有点矫情。不过今天这么一看，是真漂亮。”李红兰有些留恋的收回目光，望着站在人间的洛阳，笑着说道，“你平安回了啊，怎么样？那里什么情况？”
“嗯，杀手已经被逮捕了。后续的事情王处他们正在处理。”洛阳想到，初见这女警觉得她泼辣又大气，三十多岁的年纪不算老，于洛阳来说，更像是一位大姐姐。如今有两名同事牺牲，换做是谁听了都会有些悲恸。洛阳见她带伤，不想给她徒增烦恼，便没有打算详说这些事情。
李红兰伸出双手揉着太阳穴，道：“王处和梁支队他们设的这个局太厉害了，这能完成好多个逮捕任务呢，说不定还能报几个二等功、三等功什么的。哎，怪不得我家老闫一辈子也当不了什么领导，差距太大了。”揉了一会，兴许是觉得身体状况好了不少，李红兰示意两名医务人员降低身子，洛阳也赶紧走过来搀扶着，让她下了地。
旁边的医生环着双臂围着李红兰转了一圈，同是女人也没什么顾忌，伸出手按了按李红兰的腹部，问：“还疼吗？”
“哎哎哎，你别按了！”李红兰推开医生的手，说道：“没多大事了，还有别人受伤吗，你们先去看看其他人的情况。”
医生欲言又止，最后一声长叹道:“没了，能治的都治了。”
李红兰没有留心她的言下之意，对洛阳说道：“你的故事在我们刑警支队可都传开了，先前文鸣案，听说就是你提供的线索证明了梁支队的清白，这才有了后来的千警围城。还有最近的几件事你干的也都很漂亮，梁支队私底下还说呢，打算想法子把你挖到我们支队里来。”
洛阳“呵呵”一笑，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对了，我们家老闫可喜欢说你的故事了，总爱说你有他当年的风范。不过他那是吹牛，要我说啊，你还是和梁支队像，都是一个人闷着头能干大事的人。”
“李姐，你别夸我了。要不要先给闫哥打个电话，他要是知道你来今天这个任务了，心里一定也很担心的。”
“不急，他今天也在现场呢，现在指不定还在忙着呢。”李红兰“咦”了一声，问道：“对了，他就在B点执勤呢，你刚才没看到他吗？大概四十岁的年纪，有点败顶，今天穿的应该是个白色的……”
洛阳睁大了双眼。此时此刻，李红兰的絮叨就像是世界上最可怕的鬼故事，每一个文字都令洛阳心惊肉跳。洛阳感到自己的心脏隐隐有些抽痛，让他在不知不觉间低下了头颅。洛阳咬着牙，瞪着地面，心道：“怎么可能这么巧？”
“出门的时候就和他说了，让他有事躲着点，反正周围都有特警蹲点，遇到情况发个信号就行了。这么说来，你去的时候特警是不是已经上去了？那你估计碰不到他了，他这个人嘴皮子快，可躲事的步子比嘴皮子更快。”李红兰说着说着就笑了起来。结婚十年，闫蜀从来就没让李红兰操心过他的安危。反倒是向来好强又好动的李红兰常出外勤，时不时把闫蜀吓个半死。
“小洛？小洛，哎，我刚才手机摔坏了，你的那个手机借我用一下，我给他发个短信吧。你也别在这耗着了，抓紧去市局大院集合吧，我看谭局今天在现场指挥的，待会说不定还有其他指示。”
洛阳没有抬头，也没说话，向着李红兰沉默地鞠了一躬。
见洛阳突然如此，李红兰有些懵了，她一边试图搀洛阳起身，一边急切道：“怎么了啊，你干嘛啊，你看，李姐我没事，这不好好的吗？咱这都是为了工作，又不是你的错，你这鞠躬是干啥的，我又没死没残的……”李红兰见洛阳迟迟不肯起身，心底处泛起一阵恶寒，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的，道：“怎……怎么了吗?”
“李姐。”孟继凯的声音在这时响起，他说道：“谭局叫你过去。”
孟继凯走了，李红兰也走了。周围的警察和待命的医务人员三三两两地走向市局方向，彼此交换着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在这场行动中，所有人都有明确的分工，所以对事件的整体进展没有办法全面掌握。一番交流之下，他们可以确定的消息有两个，一是杀手已经伏法，二是有两名同事壮烈牺牲。
他们是刑警支队二大队教导员闫蜀，以及民警任道恒。
晚十时五十分，谭韬局长统一命令特警将嫌疑人分别押解到各个审讯室，而主要的办案民警被集中到会议室开会，法制支队的专家早已等候多时，他将向民警们详细阐述讯问过程中的要点。
市局宣传处的民警在裴毅荣的带领下到各个重要现场取景，这将作为后期宣传工作的第一手资料。而后勤保障处的部门领导也和出租了店铺的各个业主一起到达现场，待勘验民警完成工作后，他们将对损失的财物进行统计。
唯一无事可做的人，其实只剩下洛阳了。
一场围绕着他进行的攻防战，随着大批警力的撤离，正式宣告结束。
谭韬倒也特地打来电话慰问，但洛阳寒暄了几句就给挂断了。现在的他很疲惫，一门心思地只想回到自己租住的房间里去好好躺一会。
一个人背离着其他所有人独自向西，洛阳在路灯下的剪影显得更加孤单和惆怅。他很想给什么人打个电话，可翻看通讯录的时候，他的目光从董康、顾鹤、宋瑶等人的名字上一一划过，竟不得丝毫停留。就比如说宋瑶吧，洛阳相信她的人品，但也清楚她根本不可能对自己现在的心情感同身受，也根本不可能太怎样在乎自己的喜怒哀乐。
人生事苦八九，可与谁说二三？
这时，一个熟悉的旋律响起。洛阳看着屏幕上“叶嫣然”的名字犹豫不决。他不想拖累叶嫣然，可又清楚自己拒接的话，只会让对方凭空生出许多担忧。那就简单对付几句，然后一个人躲起来喝点闷酒吧！洛阳这么想着，接通了电话。
“你还好吗？”她的声音很轻，就像在耳边呢喃。
“有同事牺牲了。”洛阳不知怎么的就打开了话匣子，缓慢地叙述起今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他的声音汇成了一条流动的河流，在空旷的街道上，在静谧的夜色中，跨过数十公里的距离，传达到了叶嫣然耳中。
叶嫣然握着手机的手指有时会轻轻颤抖着，她就像教堂里的圣母雕塑，温柔地望着脑海里的洛阳，安静地倾听着他的讲述。
也不知过了多久，驾驶着车辆的关羽踩下了油门。躺在后座上的项铠忍着剧痛坐了起来。他和关羽同时看向叶嫣然，竟都没有催促。
“我会陪着你的。”下一次开口，叶嫣然只说了这样一句话。挂断电话的时候，叶嫣然的唇边还带着淡淡的微笑。兴许是察觉到了同车人的目光，叶嫣然低着头挂断了手机，随即猛地一扬，望向窗外，道：“他赢了。”
这句话或许是说给关羽听的，或许是说给项铠听的，又或许只是说给她自己听的。关羽冷哼一声，项铠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而叶嫣然，望着车窗外繁华绚目的光影，眸眼中仿佛盛开了千万朵烟花。
这时，关羽收到了一条陌生人发来的短信息。
上面写着如下几个汉字：
转告叶，还没结束呢。孙若寺敬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