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黑水
芬马克教授一四六三年十月齐纳镇，基特加
除了空气，这世上还有一样东西对我们来说至关重要，这是连小孩子都知道的——那就是水，这也是我们所得到的答案。水这个东西，可能因为太清澈，可能因为不是时刻围绕在你身边的，所以被无情的遗忘了。
“芬马克教授，我们通过我们带来的研究设备已经证实，齐纳镇的饮用水中存在着大量的引发此次瘟潮的病菌。如此开来，我们可以大胆的猜测携带病毒的蚊虫就是从被污染的水中滋生的。这来自海洋的病毒在水中异常活跃。”
这可真是一个好消息，真想终于大白。这也解释了为什么谢尔与齐纳两个镇子有这么大的差异。莉琳的研究十分迅速，镇长也立即下令收缴了镇中一切的饮用水资源。
“齐纳的水源采自地下，这一片的地下水都受到了很严重的污染。你必须下令封锁镇上的所有水井。”镇长对一名士官说。
“如果是这样，那镇民们岂不是没有水喝了？”罗娜说。
“如今还有谁敢喝这镇上的水呢？现在有两种方法，一是从谢尔运水，二是从大海靠蒸发取水，后者的效率太低了，只能勉强满足少数人要求。”镇长说。
“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让镇上健康的人到邻近的村镇中取水，我们只需提前对临近村镇的水质进行检测。”我说。
随后的三天，我们对齐纳辖下的各村落的水质进行了检查。结果几乎是每个水质样本均由病菌的存在，然而，只有与齐纳镇共享一个地下水系统的村镇问题严重，离得较远的村镇或隔着分水岭的村镇的水质情况并不是那么糟糕，而且，这些村镇的患病率要低很多。
“只有齐纳的地下水流域被污染了，地下水也是可以被划分为流域的，这不可能是自然的结果。”梅赫尔说。
“其他地区的水污染靠的是蚊虫，但最严重的城镇的水污染则不可能源于蚊虫。难道是有什么深海怪物带着病毒钻进了地下？”镇长提出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想法。
“我们需要更广泛的研究。”罗娜说。
罗娜的母亲计划再去疫情同样严重的其他城镇进行考察，以便获得更多的情报，我们也认可了这一点。同时，我提醒镇长，除了从外地搞到干净的水以外，最有效的办法还是修建一条渠，将源源不断、不断更新的河水引过来。然而齐纳部落离河流较远，这会是一个大工程。
“不少医学家以及法师正在希特罗敦研制疫苗，但没人知道这个疫苗究竟多长时间能研制出来，所以芬马克教授的建议我还是建议你们接受。”
就在取水工程如火如荼展开之际，一个噩耗传到了镇长耳中，镇长的儿子早就已经染上了病，这些天里他一直没有提及。现在，镇长的儿子已经病危。在得知此事后，我们跟随镇长去临近的学校看望他的儿子，他被安置在了学校。
“医疗站的条件比临时作为患者安居地的学校要好很多，镇长为什么不将自己的孩子安排在那里？话说，如果不是今天那个士兵碰巧在我们和镇长在一块是报告，我们都不知道他还有个孩子。”罗娜小声的说，并没有让镇长听见，而镇长只是一言不发，十分严肃的自顾自往前走。
“自瘟潮爆发以来，镇长一直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安置百姓，正因为如此我们的镇子才没有陷入恐慌。镇长每天都很劳累，也就没有时间去照料自己的儿子了。镇长有两个孩子，第一个孩子很早就夭折了，他的老婆也在生下这第二个孩子时去世了。”随行的一个士兵说道。
“镇长牺牲了小爱，换得了大爱，实在是仁之楷模，我相信这里的人民，无论是尼迪亚人还是基特加人都会铭记他的。”法拉丁说。
这是我们第一次踏进这所学校，以往教书育人的地方现在也充斥着苦难以及那刺鼻的气息，说实话，在这里呆了几天，我倒是有些习惯了这个气味。在镇上的这几天，我们一直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睡觉也穿着自己的衣服，食物和水也都靠我们自带的补给。镇长领着我们来到了儿子的房间，这个房间共住了六个病人，他的儿子躺在由几个小桌子拼成的一张床上。
“令郎的身体已经非常虚弱，再这样下去的话……很抱歉，镇长先生，我们没能照顾好他。”负责看护的一名百姓说道。
“这不怪你。”镇长坐到了儿子身边，床上的瘦弱的孩子望着他，孩子的手被紧握，镇长不禁痛哭失声。
“镇长先生，请您一定要让我试一下，我一定能拯救令公子。”罗娜说着，便走到床的另一侧，一手握住蓝曜石，一手放在病人的额上，为他传输法力。
“谢谢你的好意，姑娘，但这一切已经没有用了，我们都知道这病菌的可怕。”镇长哽咽着说道。而罗娜似乎没有听到。
“罗娜，我并不认为这能成功，还是算了吧。”梅赫尔也如此说，我的老友也默默滴下了眼泪，然而罗娜还是没有理会。
“谢谢你们…听说你们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我很高兴父亲…能有你们的帮助…你们是我们的希望。”镇长的儿子虚弱地说，“父亲…千万不要沉浸在悲痛之中…这个…这个镇子还需要你…好好对待他们…原谅我不能孝敬您了。”
一个有着大爱的父亲，自然有着一个人格高尚的孩子。但是无情的瘟潮还是摧残了亲情与仁义，我想，此时梅赫尔心里也一定是千滋百味。该死的瘟潮！
镇长的儿子终于还是闭上了眼睛，他的死相很安详，我想在最后的时间他的父亲陪伴着他，他已经心满意足。罗娜停止了法术，在一旁喘着气，然后她也悲伤的哭了起来。
“我没能拯救他。”罗娜自责地说。
“这怎么能怪你呢？你没必要自责，如果我们想要永远不再经历这伤心的场面，就要尽快把瘟潮处理掉。”我说道。
翌日，在参加完了一个简单的葬礼后，我们一行人向镇长提出了告别。镇长明白我们还有重要的工作，所以尽管他很吃惊，但也并没有向对待客人一样挽留。镇长刚刚经历了死别悲，我们也不好再在这里给他添麻烦了。
“我希望再次见到你们时，你们能够以客人的身份，来到这个没有疾病的美丽丛林城镇，我一定会热情的款待你们。”临别前镇长说。
“我们一定会的，多保重！”莉琳法师说。
我们从谢尔镇的救援物资中拿了一部分作为路上的补给，我们将戈里纳作为了下一个目的地。本来我们计划在齐纳进行考察后直接返回黎明城，没想到我们不得不更加深入丛林了。一切皆是为了更快的解决瘟潮，现在分秒必争，每时每刻都在有人死去。从齐纳沿着利莫索拉海前往戈里纳的路程更加漫长，我们走了约有一周的时间。期间，很不幸的，队伍中有两名成员被野兽攻击身亡。我们火葬了他们，他们的骨灰必须被带回公会。
“是戈里纳，是戈里纳！我们终于到了。”罗娜激动地说。
但是镇上的情况立即给我们浇了一盆冷水，与齐纳截然相反，这里已经完全没有秩序可言了。镇长和镇上的贵族已经悉数逃跑，也有不少镇民效仿她们，劫掠了军械库，盲目的进入到了丛林之中，他们多半凶多吉少。这座城镇中只留下了患者以及不愿抛弃他们的家人朋友。
“全镇只有一家医疗站在工作，没有了政府的帮助，我想在这里的日子我们会很不好过。”亚森报告说。
事已至此，我们只好投靠医疗站的负责人，即便这家伙对我们的话将信将疑，但他还是为我们安排了工作以及居住地点——十分的狭窄拥挤。我们又花了几天时间对戈里纳以及附近村镇的水进行了检测，情况与齐纳如出一辙——大的聚落的地下水都有很严重的污染。戈里纳有一半的水源来自戈里纳河，所以我们也对这条河流进行了检测。这次，我们有了新的发现。
“我们第一次是在黄昏时刻进行了采样，河水中几乎没有病菌的存在，但是为了让我们放心的下，我们第二次在上午进行了采样。虽然情况病菌的数量相比地下水还是不多，但比第一次的采样大大增加了。”莉琳法师说。
这是一个阴谋，病菌的扩散是人为的！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了这一点。有必要进行调查。
“莉琳法师，今天夜里，我能否要求队伍中所有的男子随我在河流的上游进行巡逻？我想我们一定会发现什么。”我说道。
莉琳法师答应了我们的请求，今天夜里、明天凌晨，我一定要将我想的一切证实，我们一定会抓到一个人或一伙人，我们必须发现这个阴谋。经过几日的相处，戈里纳已经接受了我们，但是很遗憾，我们不能苛求从仅存的医疗站上得到任何的支持与帮助。唯一和我们合作的，是几个健康的但却年迈的城镇民兵，他们帮助我们封锁了几处水井，但是戈里纳位于深处，无法从峡谷西边运来水源，健康的居民只好到河流更上游去取水。这些民兵还为我们提供了兵器，配合我们夜晚的行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