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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灵犀

作者:悠商 | 发布时间 | 2016-08-18 | 字数:2656

“若果真如此,卿又何必说与孤听?此番之事,或与商牟家无关。”央谷未末凝视着商牟烛词和声说:“故,卿莫太过忧心,卿会平安,孤亦会无恙。”

女子眸如秋水、唇角含笑,虽然形容狼狈,却有一股温婉风情。商牟烛词直到此刻才发觉,自打离开王城便越发看不懂她了。眼前的她就仿佛从那遥不可及的地方上走了出来后,终于有了喜怒哀乐,开始像一个活生生的人了。这让商牟烛词莫名的喜欢,于是神色也缓和许多。可即便如此,他的心结也并非三言两语便能化解,故,所谓的缓和,也不过是从面如寒霜变成面无表情而已。

“臣救陛下,只因臣以为国不可一日无君。”

“如此而已?即便孤昏庸无能,不只囚禁了摄政王,还居心叵测的利用卿来保住王位。”

商牟烛词冷硬道:“至少如今,帝王之位,唯有陛下,名正言顺。”

“若是日后,孤与卿育有子嗣,卿又当如何?”认定商牟烛词所为是因多少于她有情,既然执念已生,央谷未末又岂会轻易相信轻易言不由衷的说辞。

二人虽已是夫妻可还未圆方,甚至都未曾共处一室,却公然谈及孕育子嗣。央谷未末情急之下言语过于直白,自己丝毫未觉,商牟烛词却羞恼不已,沉默许久,终于怒道:“陛下莫要误会了,臣与陛下……断不会有子嗣!”

见他原本因失血而略微苍白的脸色逐渐泛起血色,央谷未末方才意识到自己言语欠妥,欲补救又不知如何开口。茫然四顾,瞥见远处隐约有何其采药归来的身影,为摆脱尴尬便忙欲起身相迎,岂料却因长时间跪坐于地双腿麻痹,身形不稳便要载到,所幸商牟烛词眼疾手快将她拉回,才免于堂堂帝王跌出个华丽的狗啃泥。

而待何其行至近前,恰巧便撞见了央谷未末整个人扑在商牟烛词身上,而对方也单手紧紧环住她的一幕。他眼底黯然一闪而逝,随即微扬嘴角暗道:“陛下好生心急。”

如果这句话换成是商牟烛词说,或许会更甜一些。只可惜,刚刚才仿佛莫名其妙被央谷未末调戏了的他,此刻不只被扑倒时撞到头还被压着伤口,疼的凉气倒抽,哪里有半点甜头!

“陛下!能从臣身上下去么!”商牟烛词脸色铁青,因为强忍疼痛说话时也多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央谷未末闻言,惊得的只想赶快爬起来,无奈腿脚实在是不利索,试图挣扎了几下,便听到身下的商牟烛词呼吸越来越重,顿时一张小脸涨成了番茄,只恨不得能找个地缝钻进去才好。

想她好歹活了两世,不论是身为白露还是央谷未末,加起来至少也有三十多年,从来克己守礼,做任何事即便不能尽善尽美,却也鲜少有失误。谁知,今日面对商牟烛词还不到一天,就把几乎把两辈子的脸都丢尽了。

皇帝陛下欲哭无泪的望向何其求解救,小侍郎知道是自己误会了忙去搀扶,这才使皇后殿下免于荼毒。

央谷未末起身才看到商牟烛词伤口血流不止,内疚不已,伸手想要也将他扶起,却被对方挥开。

只听商牟烛词咬牙道:“不用你!”继而对何其道:“你来!”

央谷未末讪讪缩回手,看着何其扶起商牟烛词,随后迅速捡起几株掉落在地上的草药道:“我……去捣药。”

商牟烛词闻言转头瞪了她一眼,其中“你给我老老实实呆着吧!”的意思在明显不过。

央谷未末只好乖乖把采药交给何其,眼巴巴的等着他把草药捣碎,不时偷偷看看商牟烛词手臂,满脸大写的心疼。终于,何其拿着草药敷在了商牟烛词的伤口上,央谷未末也跟着凑过去,撩起自己的衣摆便要撕下用以包扎,头顶便有响起商牟烛词的声音道:“不用!”

接着一大块布便被丢到眼前,等她捏着那片衣袖抬眼看去时,只瞅见了对方撇过去的侧脸。楞了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后又红着脸,默默的将衣袖撕成布条递给何其。

全程围观两人互动的何其无奈,不自觉的又默默的吐槽了一遍皇后殿下的别扭,又感叹一下果然陛下只有在面对殿下的时候,才会有那么多生动的表情。只不过,没想,陛下居然会有这么可爱的时候。看他们脸红成这样,该不会在他采药期间已经互诉了衷肠吧!否则,两人之间的气氛也不会转变的这么快,看皇后殿下这副俨然是悍夫的架势,当真比那日他奋不顾身跳进两仪池时还让人措手不及。因为这个想法而暗暗偷笑的何其,包扎的力道便重了些,待听到商牟烛词吃疼闷哼反应过来,下意识的抬头看去,撞见对方正冷着脸眼神复杂的盯着他,手上动作不由一僵,随即低头迅速系好布条。

勉强开口道:“虽然奴下找来的草药,暂时勉强能防止殿下伤势恶化。但毕竟伤口太深,不宜拖太久,还需尽早回宫医治。”

央谷未末闻言也知如今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便严肃道:“自出事以来将近三日,王城那边应早已有所动作,想必不日便会有援兵寻来。”

“只怕有人会趁此机会,干脆……”商牟烛词道。

“不会,卿所指之人是要一个名正言顺,否则何必大费周章?”说着,央谷未末脸色浮现嘲讽之色道:“怕是除了他们,还有人想要夺取王权吧。而那人,许是不需要孤,也可名正言顺!”

商牟烛词一直以为如今朝堂之内有理由并真敢对央谷未末动手的,只有自家的那二位,所以,之前情急之下才会说出那番话。然而经过央谷未末如此一说,他才恍悟,心下暗赞她心思玲珑,表面上却只道:“如此说来,便只会是宗室之人了。”

“母皇手足五人,其中音之姨母和回昇小姨是女子,且回昇小姨举家流放,音之姨母无后,余下两人也早已外嫁,其子女并不算我央谷家正统血脉。”

商牟烛词皱眉:“许是仁皇之后。”

“或许吧,宗室旁支繁杂,母皇去后还有音之姨母摄政,也只得韬光养晦。而今见剩孤一人无所依仗,难免会生出取而代之的心思。”央谷未末缓慢道,至于这其中又有的某些隐晦想法,自是不便名言了。

然即便不肖说明,商牟烛词也知晓了央谷未末的意思,顿觉自己之前所为着实是愚蠢,仿佛被她算计了般,当下冷哼道:“难怪陛下遭此一劫,却并不见如何担忧。想必早已了然,只待让两虎相争,以便坐收渔翁之利。”

央谷未末也不恼,反倒敛起嘲讽之色柔声道:“蒙卿高估,然孤并非诸葛,怎会未卜先知,方才所言皆是遇难之后才有的计较。若非如此,有怎会沦于此境。”

话音未落,见商牟烛词还欲开口,便有如灵犀所致般抢先轻笑道:“孤在今日之前,可不知卿身手不俗。便是知道,卿以为,孤当真敢奢望卿会出手相救?”

商牟烛词被她一句噎的哑口无言,心中不由暗骂,今日真算是开了眼界,看来从前不只是没发现央谷未末心思玲珑,更不知她居然还这般能言善辩!

然而再如何烦闷不已,最后也不过是冷着脸说了句:“此地不宜久留,需快些离开。”后甩袖便走。

却因为仅剩一只袖子,甩起来难免有些违和。央谷未末掩嘴偷笑,跟了上去。

于是,始终充当背景的何其,只好叹着气,主动掩埋好血迹。

他们二人所说的话,他虽不能完全听懂,但却大致明白了央谷未末似乎对一切都了然于胸,那么他也不用再提心吊胆的担忧她的安危了。接下来,就只愿回宫之后,帝后也能继续如此同心,莫要在如从前那般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