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流光
（明天三更）
教学楼五楼的广播室内，两个人合力打扫了一下卫生。段超指了指影碟机说道：“设备很老，不过操作很简单。就是放入光碟，按下开关，然后就可以全校广播了，如果要喊话，就连接话筒。”
见洛阳迅速掌握之后，段超突然严肃道：“切记一点，不要把广播室借给别人用。这里是警校，万一有人表个白什么的，那可是要灭班的大罪！”
洛阳一脸黑线的应下，追问道：“这个早上要放起床号，晚上要放熄灯号的，岂不都是要我一个人来这里？”
“是的，幸亏学校不闹鬼。”段超想了想，又说道：“应该不闹鬼吧。”
午夜，洛阳一个人来到广播室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张光碟。他叹了口气，把光碟插入，心道：“孩子们，真不怪我，我也是奉命行事。”
下一刻，寂静的龙渊校区突然回荡起急促的号声，新生们从最初的错愕中醒悟，抓起身边的衣物开始着装。而那些后知后觉或者动作缓慢的同学则不得不边跑边穿了。
是夜，不知道有多少人没有拉拉链、穿错袜子和鞋子。当然，女生在这方面的表现要好很多，她们是宁可迟到也要注意形象的。
五分钟后，林欣翻了个身，一番挣扎后，他决定还是下床去撒泡尿比较舒服。于是他恍恍惚惚地起了身。就在这时，他突然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门口，他喝道：“谁？！”
一束璀璨的白光直照他的双眼，随之而来，则是那威严的嗓音：“林欣，旷操一次！”林欣闻言身子一震，抓起床边的衣服连滚带爬的向门口跑去。可来人是何许人也？他完全没有放过林欣的意思，一伸手就拿住了林欣的后领。眼见着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庞贴近自己，林欣在对方铜铃大小的眼孔中仿佛越缩越小，最后竟是无地自容了。
又过了五分钟，全校新生都在操场集合完毕，岳山很不满意，带着火气开始训话。
站在楼上的洛阳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下面的队列，可看着看着，他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几乎在念头冒出的同时，他的双腿就已经开始疯狂地奔跑。他不断地从楼梯上跃下，以冲刺的方式穿过一个又一个路口，当他推开宿舍大门的时候，操场上的训话依旧没有结束。
机会就在此时此刻！
他迅速地找到了梁封的手机，开始翻阅和摘抄他的话单、短信以及通讯录。出乎意料的是，梁封和陆瑶几乎没有聊天记录，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
在梁封的短信箱里，竟然还有数条未读短信！单从显示的文字上看，居然还是恐吓短信！
一名刚刚入警的警校生，为什么会收到这种东西？
而且这些短信的收信时间全部在他们就寝之后。
第二天，洛阳在和姐夫的通话中详细说明了这些情况，并推测道：“我怀疑他经常收到恐吓短信，而且他每次收到都会及时删掉。但是如果短信是在他睡着之后发来的就没办法了，我看到的，都是那段时间发来的。姐夫，你说会不会是那个团伙的人通过恐吓他来要挟他父亲做内鬼？”
姐夫说道：“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你万事都要小心。”
就在这时，周教突然走到洛阳身边，他沉声道：“你跟我来。”
“今天凌晨放完紧急集合号后，你去了哪里？”
“我直接回到了宿舍。”
“当时宿舍里还有谁？”
“只有我自己。”
周教凝视着洛阳的双眼，说道：“整幢宿舍楼，那个时候也只有你一个人在。”
洛阳早已察觉到氛围有些诡异，他忍不住猜想，莫非昨天翻看梁封手机的事情被别人看到了？他强自镇定心神，解释道：“这很正常吧。岳政委晚上联系我去教学楼放了紧急集合号，因此所有的新生都会去操场上集合，除了我。而我整理完设备后，自然会回到空无一人的新生宿舍楼，那个时候，可不就只有我了吗？”洛阳反问道：“怎么了吗？”
“怎么了？”周教冷哼一声，说：“张丹的数码相机丢了。”
洛阳先是一愣，随即压着火气，讥笑道：“所以呢？”
周教立刻察觉到了洛阳的怒气，他仰着头看了洛阳一眼，随即缓缓起身，说：“作为队长，我必须要问你。”周教盯着洛阳的双眼，问道：“你知道是谁拿的吗？”
洛阳迎着他的双眼，字正腔圆的回答说：“至少，不是我拿的。”
一对师生就这么对视着，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那个……周教。”张丹推门而入，说道：“我不相信洛阳能干这种事，肯定不是他。”
周教摆了摆手，吩咐道：“我知道了，你们走吧。”
十分钟后，周教站在岳山的办公桌前，坚定道：“不是他。”
岳山挑了挑眉毛，反问道：“怎么不是他？”
周教回答说：“我自己的学生我自己清楚。”
岳山显然接受了这个理由，同时命令道：“不过警队里不能留小偷，你去把小偷给我找出来。”
在宿舍内，洛阳开口道：“谢谢你的信任。”
张丹耸了耸肩，解释道：“看你那拍照技术，要相机也没用啊。”
其他人忍不住笑出声来，笼罩宿舍的阴霾也在瞬间一扫而空。
“不过当时可真乱，林欣居然穿了我的裤子就跑。”顾鹤笑骂道：“蠢货。”
林欣直接扑到了顾鹤身后，乐呵呵地说：“我们是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
梁封看了一眼一直沉默不语的董康，说道：“不过你可真行，临危不乱、有条不紊。”
董康指了指自己的床头，说道：“我睡前都把衣服叠好了放在枕边。”
洛阳和大家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天，而他的大脑里则仿佛同时运转着两部计算机，一部在思考如何进一步接近梁封秘密的真相，一部则在思考到底是谁偷了张丹的相机。
淮海市的午夜，罪恶依然暗潮涌动。
一位体型壮硕的男子悄然走进一条小巷。他隐约可以听到不远处急促的脚步声，对于他来说，这就是指引方向的路标。
就在这时，他突然回头，猛然间抬起右臂进行格挡。然而来者竟是一根铁棍，冰冷的金属以无与伦比的强度瞬间摧毁了他的防御，下一刻，一股巨力死死勒紧了他的脖子，随后，一只强而有力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巴。
在这隐秘的小巷里，一个又一个隐匿在阴影里的男人走了出来，他们把这个男子打倒在地，狠狠地改用拳脚招呼。而自始至终，这个男子都没能叫出哪怕一声救命来。
五分钟后，有一群人冲了过来，他们当中甚至有人手持着制式的手枪！
可当他们到来的时候，那伙黑衣人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先前的那名男子蜷缩在地、低声呻吟。
半个小时后，淮海市公安局党委会议室内灯火通明。坐在首座的一把手局长把几张伤情照片甩在桌子上，问道：“你们谁能给我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除去出差的几位领导，在家的六位副局长全部在座。他们伸手拿过照片每个人都看了几眼，可过了半晌也没人开口说话。刚刚调任来淮海市的一把手局长脸上挂不住，正打算点名询问的时候，刑警支队的新任支队长梁广明说话了，道：“之前也给您汇报过，我们最近在办一个涉黑的案子，主犯应该是文鸣。昨天我们得到线索，这个尤龙最近要有大动作。”梁广明递出一份文件，道：“这是尤龙的资料。他去年年初才加入文鸣的集团，现在居然已经成为了骨干，也可以说是罪行累累。我们的人在跟踪他的时候被他发现，遭到了群殴。”
“呵呵，被发现？我是不是可以认为，他知道跟踪他的人是警察？还把我们的同志揍成这个样子，你瞧瞧，全身几十处轻微伤，一个轻伤都没有。这还是挑着打的啊。”一把手局长指了指自己的脸，道：“这打的不是人，这打的是我们的脸。”他环顾四周，见副局长们或是抬头看屋顶，或是蹙眉偏不语，或是低头看着手机，心中窝火至极。这种愤怒情绪的来源有两个方面，一个是对这些副局长的不作为感到愤怒，一个是对自己的权威遭到挑战而感到愤怒。可中国官场向来复杂，他能做到市局一把手自然深谙其中的套路。他本想煽动大家同仇敌忾，方便自己开展下一步的工作，可此刻无人响应，他也只好换个法子。
“白局，现在是你负责刑事侦查这方面的工作吧。”局长端着茶杯，微笑着说道。
“对。”白局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这个线索我听过汇报了。这个尤龙呢，目前就是看着几个场子，寻衅滋事之类的事情有几桩，但案件的经营还要慢慢来。至于这个文鸣嘛……呵呵，梁支队啊，现在就把他定性为恶势力恐怕不太好吧。就我知道的，部分市委领导甚至省厅领导可都经常和他一起吃饭的。”
梁广明握着笔杆的手僵在半空，又听到某位局长咳嗽一声，道：“梁支队，你是做刑侦工作的，做人说话都要谨慎。白局这么说，也是为了你好。”
听到这句话，几乎把白局认定为文鸣同伙的梁广明猛然一窒，他细细思量才发现白局的讲话何尝不是对自己的提点。他警醒了自己，对方势力庞大，没有确凿证据前不要明确表态，先明哲保身才有机会去做后续的事情。与此同时也是一种暗示，既然其他方面的领导和文鸣有过牵扯，那么在座的各位是否又都是清白的呢？
梁广明低着头，不说话了。
散会后，一把手局长独自一人站在会议室的窗边，他望着窗外已经隐入黑夜的都市，向着遥远警校里的调查者们轻声说道：“就看你们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