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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转变

作者:麦穗 | 发布时间 | 2016-09-03 | 字数:4413

糯米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竟然呆了。她自从生下来,就没穿过这么香这么滑的衣服。难道那个成天真的看上她,要娶她当小妾吗?

刚被自己美到欣喜若狂的糯米,又好似被当头浇了一盆冷水。

她招呼一个侍立在一旁的婢女,贼兮兮地问:“璧兮是吗?你家老爷最小的妾,多大岁数?”

那婢女面若桃花,可人地答道:“回小姐,咱家老爷和夫人的感情甚笃,只有两房姨太,最小的也已经三十有二了。”

糯米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模样,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你说这成天是不是突然想尝尝鲜啊,昨天晚上突然掀起自己的衣襟,这完全就是冒犯嘛。要搁前朝,自己这辈子妥妥只能嫁给他了,当然前提是如果她是一个良家妇女的话。但作为贼盗的糯米,可不会理会这些条条框框。

说起昨晚的事,那真是怎一个心惊胆战了得啊。

昨晚成天拖着糯米就来到了自己的住处,把她交给夫人,夫人安排了身边的丫鬟婆子给仔细梳洗了,就把她带到一处宽敞又舒适的卧房歇下了。过程中,她没少想逃跑,但都没死盯着她的两个侍卫给抓了回来。

今天一大早,又来了两个小丫头给她穿上了这身漂亮的花锦秀裙,梳起了大家闺秀那花落流水的发髻,看到铜镜中的自己,她甚至都要深深爱上。

“难道,成天是为了报答我救了成全的恩情吗?”糯米捏着下巴,仔细琢磨着,“不像啊,如果是这样,那就没必要让侍卫守着我呀。难道!我真的要当了他的第三房姨太了吗?”

糯米看向两个小丫鬟,认真地问:“你们说呢?”

一个丫头怯懦地低下了头,璧兮则神情淡然地回道:“自由将军定夺。”

“他定夺个屁!我还没同意呢!”糯米生气地一拍桌子,“走,去看看成全。”

她一下窜了出去,推了门就往外面奔,却被两个黑漆漆的刀柄拦了下来,是门口的两名侍卫。这两名侍卫,恰巧就是昨天把她扛回来那俩。

刀疤侍卫叫丛林,彬彬有礼的那个叫王玟。丛林见了打扮一新的糯米,怔住了,他下意识地说道:“这还是昨天那个小女贼吗?”

王玟拍了他的肩膀一下,丛林这才反应过来:“这又是要去哪啊?我的小祖宗。”

“哼,要你管啊。”糯米一挺胸脯,穿着抹胸裙装的她胸口都要顶在刀鞘上了。王玟感觉这略显不妥,便收了刀鞘,这可让糯米得了空,她就像小泥鳅一样,从二人阻拦的缝隙里钻了出来,跑了两步突然停下了脚步——她不知道成全住哪间屋子。

随后赶到的丛林又要故技重施,把她抗在回去,却被王玟拦住了。

糯米提了提衣裙,烦闷地说:“这衣服真碍事!带我去成大少爷那。”

成全此时仍然昏迷不醒,并且更严重的是,高烧不退。来的医生给看了后,说是剧烈运动后,突然掉进冰冷的经水里,内冷外热,惊惧交加,致使昏迷不醒,高烧不退。接着给开了几个方子,便走了。

糯米端详着因为发烧而满脸通红的成全,他正金币着双眼,薄唇正紧紧抿着,似乎在做什么可怕的梦。一旁的婢女把一块浸湿的帕子重新放回他的头上,那紧锁的眉头才稍稍松开了些。

糯米伸出手指,戳了戳成全的脸,还真是有些发烫。糯米像是得到了有意思玩具的小孩子,越戳越上瘾,觉得这软和的脸颊真是有趣。

而成全却比刚才更难受了,他鼻头上甚至急出了汗珠,梦中似乎有根针在不停地戳着他的脑袋,让他痛苦不堪。

糯米轻笑一声,停下手。看到门口一个端药进来的丫鬟,便把她手里的药汤拿在手里,那丫鬟犹豫了一下,也站在一旁候着了。

糯米一勺一勺直接喂给成全嘴里,一旁的婢女瞧见了也不敢说什么,只是昏迷不醒的成全,那双本来因为高烧而发红的双唇似乎红得更加妖艳了几分。

喂了大概半碗的样子,成全的脸色也好了许多——当然除了嘴巴。糯米心满意足地把陶碗递给婢女,自己则拿起方帕到水盆里浸湿了,这才拧干又重新放回成全的额头。

原来给大少爷送汤喂药的都这么简单,自小身体强健没怎么喝过药,更别提给别人喂药的糯大爷,今天可算是尝了会鲜。

正当糯米一副自鸣得意的样子,想要结过那剩下的半碗汤药时,门外的王玟敲了敲房门,应声进来后,王玟对着糯米欠身一恭,道:“成将军有请,请姑娘移步。”

“去哪?”

“会堂。”

“干什么去?”

“在下只是传话的,请姑娘速速起身吧。”

糯米叹了口气,是骡子是马,就看这遭了。

几人来到会堂,糯米一眼就看到了站在大厅中央那楠木扶椅前谦身而立的成天,而坐在扶椅上的是一个身穿黑衣的青年和一个穿着紫褂的中年男子。成天穿着一身郑重的青黑色衣衫,看糯米来了便用一种很诧异地眼神打量着她,表情却十分的严肃。

而坐在那雕刻精细的扶椅上身穿一袭劲酷黑衣的男子,约莫二十来岁,黑色的衣服下摆上绣有黑金色丝线勾勒出的一片龙形的森林,蜿蜒盘踞在布面之上。他优雅地撑着半边脸颊,打量着大摇大摆走进来不知天高地厚的初生小母犊,细长的双眼微眯着,嘴角抬着恰当的弧度。

糯米很快便把视线移向了那一手撑脸,一手敲着扶椅的把手的黑衣男子,接着用一副“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啊”的表情瞪着他。

两个人你瞧着我,我瞪着你,一个高高抬着头仰望,一个微微垂着眼帘俯视,面面相觑间,竟没有一个人害羞地扭头从而败下阵来的。

糯米好歹也是焕然一新,已然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了,在这种成天作为家主都无法坐在迎宾椅上的人面前,她作为一个身份可以说是最低微地人,竟然毫不畏惧的死盯着贵客,让即使从小舞刀弄枪不喜礼数的成将军也没法看过眼去,一时也只能心里叫苦,后悔没有提前交代下基本的礼节了。

大厅中的另一边扶椅上坐着的一个中年男子,看着这两人,感觉自己像是被完全忽略了,不禁和成天对望一眼。他身穿淡紫色铜钱印花长褂,本就肥胖的他在紫色褂子里显得更加臃肿了,坐在那里就像一个吹大的皮球,将一旁的黑衣男子的身形线条衬得更加迷人。

中年男子拍着肚皮,似乎睁了睁几乎眯成一条线的小眼睛道:“成先生?”

成天赶紧咳了一声,朝糯米一抬手:“这是在下新认的义女,名为成凝。成凝啊,还愣着干什么,快来给二位大人行礼啊。”

糯米一听,自己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义女,还有了新名字,什么成凝?还没成全好听呢。还让她行礼,她根本就不会啊,刚才进来前王珉可什么都没对她交代过,这进来之后就光顾着警惕那席上之人了。好像猫和狐狸一类的容易炸毛的小动物对敌人的本能都敏感,估计当他们见了孤狼的情形和现在的糯米应该差不许多。

糯米白了成天一眼,算回应他了,然后一插腰任性地站在那里,谁都不理会。

只听那黑衣男子“噗”地一声笑了出来,似乎是被她蛮横的模样逗笑了——一个打扮成大家闺秀模样的千金小姐,却这样不识礼数,简直成何体统,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要说南土的人家可比北土更在乎这些繁文缛节,但这小丫头的行径连土生土长在豪爽北土的他都看不过去。

糯米再次扭头看向他,发现他似乎是在嘲笑自己,便鼓起脸颊又死死地盯着他,一副“你笑个屁”的表情,谁知被她凶恶眼神瞪着的男人笑容竟然更大了,除此之外,他的眼神更是肆无忌惮地朝糯米胸口瞟。

糯米今天穿的抹胸长裙,胸口露出了十几年来都不曾见过天日的白花花的皮肤,还被男人的目光挑逗,她一下恼羞成怒,气得狠狠咬着牙,眼看马上要忍不住冲上去挥拳开揍的冲地,却被成天开口阻止了。

成天看着这俩人互相之间不对付,也吃不准那黑衣男子的想法,便对其道:“周大人,我家小女自小从民间长大,不太识得礼数,还请大人不要见怪。”成天握手成拳,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成凝啊,你先退下吧。”

糯米感到非常地莫名其妙,她再次白了成天一眼,接着毫不犹豫地扭头走了,在她转身时,身后的人们好像又开始了之前的话题。

成天的声音传来:“那么周大人现在决定什么时候回府啊?”

被唤作周大人的黑衣男子,低沉的声音由远及近地传来:“现在嘛,定在七天后好了。”

糯米好像听见那黑衣男子手指敲打扶手的声音,可她现在都已经出了会堂了,为何这敲击声如林耳侧呢?

她下意识的一回头,就看到迎面而来的黑衣遮了满面,本能地朝后跳开了两米远,眼角里扫到一片黑色的衣角,这才发现是那周大人。不知为何刚才声音还从主位的扶椅那传来,一扭头,造声的人就出现在糯米的身后了。

刚刚稳住脚步的糯米还未抬头再看那人,头顶便突然吃痛。她抱着头顶大叫一声:“好痛啊。”

竟然敢打我!

糯米眼睛里似乎都能喷出火焰,正欲奋起反攻,可刚一抬头,额头又是一阵剧痛传来,就像从高处掉落弹力十足的皮球,刚触及地面,就被一面铁板横空拦住它反跳的趋势,她就像那撒气的皮球,丧失了回弹的勇气,两眼泪汪汪的捂住额头。

那模样就像一个不小心沾了一舌头辣椒粉的小猫,痛苦和委屈都转化成眼眶里打转的泪,煞是客人。

始作俑者当然就是与她十分不对付的某只身穿黑衣,虽然年龄已然及笄,但捉弄女孩子的行为却像长不大的孩子的周大人了。他不愿再与老谋深算的胖子和老江湖打交道,留下一句话便快速来到那“有趣”的女孩子身后,没想到她竟然能反映过来,并跳开几步远,这使他更想捉弄她了。他伸出魔爪,快速捏了个指印,接着对那毛茸茸的小脑袋瓜和毫无防备的额头,使出了自己苦修十数年的必杀技——二指神功。女孩的反应也没有辜负他,怒目而视和连续吃痛后忍痛噙泪的模样都十分讨喜,他不禁大笑出声。

的确是比寝宫里那些畏畏缩缩从来不敢反抗的宫女侍臣,有趣地多。

真是太疼了,糯米敢肯定自己白皙的额头现在一定已经红了,她一手揉着额头和头顶,一手指着身前朝着她哈哈直笑的黑衣男子恶狠狠地道:“你给我等着,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说完便要脚底抹油,马上逃离着是非之地。黑衣男子听了,却一下敛了笑声,他一把抓住正欲抽身离开的糯米的手腕,往回一带,糯米便被他无情地拉了回来。

当她再次撞在他的黑衣胸口时,糯米只能不耐烦的说着“你到底想怎样”,一边用自己唯一自由地手胡乱掐捶他来寻找机会,但却被后者轻易剥夺了仅剩的自由。她放弃抵抗,任命地看着身前的男人,却看到他一脸诚恳地对自己说:“嗯,我不想等了,你现在就开始吧。”

糯米被他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一怔,完全忘记了与他拉开距离,仰望着近在咫尺的一张棱角分明的俊脸,看着他一脸诚挚的表情,只是下意识地问:“开始什么?”

黑衣男子一挑眉毛,道:“不是你刚才说不放过我的吗?”

糯米看着自己被那根结分明的修长双手擒着的双臂,心想现在是谁不放过谁啊,他简直是在反讽。黑衣男子的嘲弄使玲珑心思地她马上得来一计,就见她抬起一脚,气势汹汹地直飞他的裆部,黑衣男子反应奇快,却也不得不松了双手,伸手在身前挡住她来势汹汹的一腿。

糯米双手得了自由,趁他还未来得及抓住她右腿的空荡,一踢不中再来一脚后跟。她马上借力使力,全身腾空,双手甩着漂亮的水秀,扭身发力甩出一记华丽的飞踢。黑衣男子往后一闪身躲过这一脚后,糯米却不再进逼而是一溜烟地跑了。

笑话,古来盗贼哪有正面交锋的,现在的她需要偷到暗处,再作打算。

其实主要是今天穿的裙子太长了,不易于运动,一是容易踩到,二是更容易被别人踩到,发生不必要的裸露性意外事件!

那黑衣男子看着提起长长裙摆笨重地跑路,期间还被飘带绊倒了一下,又强装镇定迅速爬起来的糯米,嘴角再次上扬了。他正欲追过去,再逗逗这个有意思的姑娘,却被成天拦了下来。

“周将军,咱们还有话没有说完呢。”成天抬手对着黑衣男子做出一个请的手势,后者只能收回了目光,转头的瞬间笑容也是立刻敛了,随后手一背就往会堂里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