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你也不要我了么

暮秋的后半夜，弯弯的月牙坠入茫茫的夜云中。刚刚还有些朦胧的夜色顿然暗淡下来，夜空中只有几颗昏暗的小星星顽强地闪着疲惫的光。

昏沉沉的卧房静悄悄的。迷迷糊糊中，小楠被一阵咳嗦声惊醒。睁开眼睛，看到中元的身体微微颤抖，她忙起身来到床前。

“你可算醒过来了，昨日都把我吓死了。”看着两眼直愣愣盯着屋顶的中元，小楠的眼圈蓦然红了，“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小楠的嘤咛让中元想起了心中那不忍触碰的一幕，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汩汩滑落，沾湿了颈下枕巾。

紧皱着的眉头笼上深深的心疼，小楠掏出手帕在他湿润的双颊不断擦拭：“刚醒过来，怎么又哭了？”

“她走了……走了……”

虽是喃喃自语，可小楠还是听得真切。她一怔，忙问：“谁走了？你说谁呢？”

“我的玲妹妹……她……嫁人了……”

心头一颤，小楠恍然大悟：怪不得我昨日一提金小姐他就这般模样了，原来如此。可一直都还好好的，如何就突然嫁人了呢？

一阵风忽吹得窗棂纸啪啪作响。蓦然侧目，金小姐的身影竟浮现在中元眼前。书房里的回眸一笑，糯米香外的款款婷婷，秋台班中的瑟瑟发抖，云雀楼里的开怀畅饮，汴水舟上的相拥一抱……

——“在看什么？怎么还不去？”

——“你这个书呆子，武功平平，逞什么能呀！”

——“那就好！冻坏了世子爷，王妃怪罪下来，我可担待不起。”

——“我若赢了，你每日都要来陪我玩儿，咱俩逛便汴临城的东坊西市，风雨不误。”

——“你这个书呆子！不知道自己不会水么？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和王妃交代？”

——“你我有缘无分。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元，忘了我吧！”

想起往昔的种种情景，听着萦在耳畔的似水如歌，中元的心又隐隐作痛起来。从怀中掏出那支已被胸口捂得滚热的蝴蝶钗放在眼前，他不禁失声痛哭。

在床头坐下，小楠把中元的头轻揽在怀。轻抚那不断颤抖的脊背，她轻声安慰道：“不要哭了，总有不期的相遇，总有不甘的别离。”

小楠的柔声宽慰让中元哭得更厉害。在他心里，这样的别离比九曲回肠还要难受万分。金小姐那柔美的语笑嫣然不仅缠绕在他的心上，更是浸入到骨髓和血液，魂牵梦萦，挥之不去。突然抱住小楠的身子，他伤心的泪水沾湿了那轻薄的衣襟：“小楠姐姐……她就要为人妻母……我再也见不到她了……”

也忍不住落下几滴眼泪，小楠的心又悬了起来：“昨夜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今儿才睁眼，就这般伤心，哭坏了身子可怎么得了？”

可是小楠越劝，中元便哭得越凶。没有办法，小楠只得将他紧紧搂住，把不断的轻抚化作无声的安慰。

哭了半晌，中元也有些累了。倚在小楠怀里不动，他竟微微起了鼾声。小楠怕他睡不舒服，欲起身让他平躺，不想身子一动，却将他弄醒。

“世子爷，你好好睡吧。我就在外面伺候，有事叫我。”

说完她便要离开。可还未动步，横里伸出的一只手却将她紧紧拉住，另一只手竟匆忙地去解她的衣裳。

猛然一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心中的狂跳的小楠忙用手去挡：“世子爷！你干嘛？”

虽是质问的话语，可语气里除了惊恐却还带着些许的羞涩，那茫然无措的面容无论如何也让人怕不起来。

微微一怔，中元缓缓地将目光移到小楠脸上，眉宇间的凄楚叫人万般可怜：“她走了，连你也不要我了么？”

眼见颈下的那颗扣子已被解开，小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连忙摇头，她的声音颤抖不已：“世子爷！别这样！你刚醒来，还不能……”

话未说完，想起那羞人的事，那张惊慌的脸犹如一块火上的烙铁，渐渐红了。

也许亦感到了一丝羞愧，那只放肆的手竟慢慢松开了。

“是我错了。你是秋弟未来的如夫人，我不该如此。明日我便回了母妃，把你派到秋弟房里，遂了你的心愿。”

语气虽是平淡，可小楠倍却感委屈。那一番诛心的话让她紧咬着嘴唇，泪水夺眶而出。

“你就这样冤枉我么？”，见满面颓废之相的中元沉默不语，她心中蓦然升起一丝怜悯。

自从第一次见到他起，自己的瞳孔里总是映着那儒弱光鲜的外表。虽不善言语，可那与生俱来的王者之气始终都萦绕在他自信的脸上，然而他此时这幅颓唐萎靡的模样着实使自己心碎万分。

如今在他的眼中，世上所有的女子都是无情的么？

拭去眼角的残泪，一个让她自己都异常惊恐的决定倏地在向来受不得冤枉的心中升腾……

“好，你想怎样，都随你……”松开紧咬的朱唇，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荡入她口中。

转身轻轻推开房门，小楠悄悄探头向外张望。外间静静的，那些丫鬟婆子都已经熟睡，只剩下一个值夜的老妈子闭目张口，仰天而憩。

此刻，月光努力地刺透夜雾，洒在窗格上，留下模模糊糊的影。

亭亭的回到床边，她将秀发散开。羞涩地解去外衣，一件红色的紧身小衫蓦地衬出她袅袅身姿。

或许是没想到小楠会做出这般举动，中元原本微弱的呼吸忽然变得沉重起来。缓缓坐起身，他轻轻地把小楠拉上床榻，揽入怀中。

万种羞怯悉堆梨颊，她不敢去看中元。那颗狂跳不止的心只希望这羞人的一幕快些结束。

将头凑近，中元想要亲吻小楠。羞涩一躲，小楠心中的狂跳更翻百倍。方才喂药时是迫不得已才与他口唇相接，现如今被这样搂着，实在难为情，下意识地躲着身子，奈何却被中元死死按住。一番推就，那略显生硬的唇舌还是贴了过来。

只是片刻，小楠便觉喘不过气。推开中元，她把红如桃花的玉面扭向一边。

二人衣物渐褪，中元与小楠赤条条地相互依偎，翻身将小楠压在身下，一滴泪悄然落在她的眉心，脑海中蓦然闪过金小姐的笑眸，内心却是一片碎裂的声响：别了，我的玲妹妹！